陆南川和影子先生

  青林仔细的看着我。
  片刻后，他对我笑了笑。
  “……好，晚安。”
  关上房门，听着青林远去的脚步声，我握着手里的湿衣服，突然感觉手指冰凉的可怕。
  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
  我淡淡的问：“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吗？”
  他看我，想要靠近我。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
  “如果你的话说完了……就走……”
  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心脏跳的很慢，但每一下都很用力，那力道疼我的想尖叫。
  可是此刻我却很需要这种疼。
  因为这种疼，起码提醒我，我还活着。
  “南南……”
  “别这么叫我！”
  “……你要答应我，你不能去香营镇！”
  我笑了。
  “不，我要去。”我报复似的看着他，故意说：“我明天一定要去！早上一醒来就去！就要去！”
  “陆南川！”
  我看到他生气了。
  这很好。
  要疼就一起疼吧！
  “你算什么？！你凭什么管我？！”我紧紧地锁着面前的人，用一种很轻蔑的口气说出后面的话。
  “你这个骗子……”
  ?
☆、哀求
?  影子男孩一脸铁青的看着我。
  “……我骗你什么了……”
  我冷笑，走到书桌旁，拿起青林的手帕。
  我慢慢走近他。
  然后一把甩到他脸上。
  我又狠狠地说了一遍。
  “你这个骗子！”
  他侧过脸，任由手帕掉到地上，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没看我，像是在忍耐。
  “你根本不是我的影子！你是青林！对不对！”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手帕，一模一样的签名。
  还有什么好说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躲到我的影子里？还有他！”我指着房间的门：“还有他！为什么你们两个不一样？为什么……”
  他像一个正常的人，而你只能做一个影子？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子男孩许久没有说话。
  我颤抖着手，抓住他的衣袖，手指紧紧地镶进他的肉里。他的身体永远是冷的，像一股几乎不存在的凉气。
  我问的小心。
  “是不是、是不是其实……你真的是他的……”
  他抢先一步，低头咬住我的唇。
  这不是吻……
  是咬！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撕扯！他像是疯了，吸吮的像是想要吃掉我，捋的整个舌根都隐隐发麻。
  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抗，可他紧紧地搂住我的腰，按着我的头，我用力推他，却纹丝不动，想发出声音，却被死死地咬着。
  我几乎喘不上气了。
  ……他终于松开我。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被他牢牢地搂在怀里。他的身体也在颤抖，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重复。
  “别猜了，南南，别乱猜了……”
  他拉开些我们的距离，让四目足以相对，黑眸子里深不见底。
  “别乱猜了……南南，我就是你的影子，什么时候都是……你要听我的话……明天、明天你绝对不能去那里……”
  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我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如炬的眼睛。
  过了很久，我轻轻说。
  “你走吧……”
  你根本不是我的影子，瞒不住我了，所以又在骗我。
  “真的，你走吧……”
  我用了些力气。
  这次，他没有反抗，一点一点被我推开。
  “如果你不能和我说真话，就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他应该没有想到，我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想再看到他，我背过身去，低头看着刚刚撕扯中掉到地上的衣服，走过去麻木的捡起来，湿淋淋的握在手里。
  “你说你是我的影子……那就做我的影子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再出现了……”
  背后许久没有声音。
  他真的走了吗？
  我低头，默默地看着脚下。
  身后的台灯把我的影子拉长在面前。
  他走了……
  我狠狠的咬着自己的牙，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动，可是没有用，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掉下来。
  我跪坐在地板上，怀里搂着那件湿淋淋的衣服，低声痛哭起来。
  *
  第二天清早，我早早起床收拾自己，然后下楼去菜园子摘菜，路过123的狗窝前，它似乎刚睡醒，打着哈欠看我。
  正洗菜呢，林姑姑经过厨房，看到我有些意外。
  “小陆，你怎么带着墨镜洗菜？”
  我和林姑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姑早上好。啊，我刚刚去园子里摘菜，光线太晃眼就带了，刚刚进屋，忘记摘了。”
  陆陆续续的，一家人都醒了，我突然想起有个东西没拿，又跑回房间里。
  等再下楼的时候，大家都吃过早饭了，在园子里收拾去香营镇的东西。
  我也走到阳光下，看到青林正在检查轮胎。
  我走近他，递给他一个东西。
  是他的手帕。
  “昨天忘记还你了。”
  我故意不看他，又转到车子的另一边。
  出发的时候，我还是和季同同坐在后座，小朋友坐中间，因为那边还坐着他的哈士奇。
  123就懒洋洋的趴在季同同腿上，两只白爪子过界压住我的腿。
  我不和它计较，看着窗外的风景，跟着CD哼歌。
  “你今天心情不错呀。”
  林乐天回头打着哈欠说。
  “那当然。”我推推鼻子上的大墨镜：“山河大好，出门走走。”
  香营镇距离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很远，大约四十分钟车程。因为是大集会，我们的车子根本开不进镇子里，就索性停在远处的平地上。
  刚下车，就被四面八方的嘈杂声包围，顶着太阳放眼看去，是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人群，挑着担子或推着车子，带着物品或牲畜，还有很多杂耍和民间艺人，东西琳琅满目，场面好不热闹。
  我奇怪的想，这里，能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下车下车！”林乐天走到我身边，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季同同拉好123，人太多的地方就把它抱起来，抱不动就找你老虎姐姐。”
  我侧头看他：“我凭什么要抱那只色狗？”
  “123昨天那么喜欢你，你多少应该给点回报啊。”林乐天靠在我耳边笑。 
  我一胳膊肘捅在他胸前。
  由于我们一行人太多，才走进人群就被挤散了，林乐天大着嗓子给林阿姨打电话，被告知午饭各自解决，下午在车子前集合。
  安排好了，我们就开始沿着人群往镇子里走，真是越走越热闹。我发现这里并不都是附近的村民，有很多人都是像我们一样来凑热闹的……游客（？），真奇怪，难道大家都是慕名前来赶集吗？
  镇子上的好吃的特别多，我倒真没想到季同同这么贪吃，真是走一路吃一路。还有123，也贪吃的厉害，而且季同同吃什么，它就也非要尝一尝。不给就撒娇捣乱瞪斜眼。
  我们四人一狗在人群里挤了二十分钟，才算走到镇子里。这个香营镇倒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很多房屋都是簇新的，里面还有不少小饭店和小商店，有些门口竟然还贴着“屋内有WiFi”和“本店禁烟”，真是有标准旅游区的调调。不仅如此，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被装饰过，墙上还挂了很多宣传标语。
  我咬着糖葫芦随便看一个。
  少生孩子多种树，攒出钱财来香营。
  香营镇里赶庙会，就怕买多带不走。
  我沉默。
  这么不通顺的打油诗是谁写的？
  而且，这算是一种以“庙会”作为噱头来吸引游客的新策略吗？
  同同好像又发现了新的好吃的，拉着青林的手要过去。
  “青林哥哥，我要吃前面的那个小糖人。”
  前面围着一堆小孩子的地方，确实有一个糖人师傅，手法灵巧，三两下就做出一个小猴子，递给一个眼巴巴看他的小姑娘手里。糖人师傅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伙子，帮着他收钱。
  同同跑过去。
  “爷爷，你会做母老虎吗？”
  糖人师傅年纪有些大，没听清，问同同：“小娃娃你说啥？”
  同同又奶声奶气的说了一遍：“爷爷！你会做母老虎吗？”
  糖人师傅还是没听清，问身边的小年轻：“小房，娃娃讲啥呢？”
  小年轻看了看同同身后的我们，冲着糖人师傅喊。
  “大爷！他要一只母老虎！”
  做糖人的师傅估计是第一次听小朋友说这个要求，有些发愣。倒是这个叫小房的年轻人，说完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林乐天在也身后哈哈大笑。
  “同同，这位爷爷只会做小老虎，因为……母老虎太凶了。是不是？123？”
  说着，林乐天还拍着123的脑袋唱起来。
  “小和尚下山去化缘，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到了千万要躲开……”
  一边的青林也笑了。
  在场的大人里，只有我一个具有“母老虎”的气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说我。几个孩子的家长也跟着掩住嘴。
  我不乐意了，冲林乐天“哼”了一下，扔下一句。
  “我去前面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