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红颜

第27章


起轿。”
侍卫让出一条道儿,成修看着嬴天放,“皇后陛下?”
嬴天放无奈、苦笑,早该想到的,恒冲哪敢违抗皇后陛下,宫中都知道,皇后是不可违背的,除非你抗得过当今的宣德陛下。
那轿子冉冉去了,不管怎样,琉璃回来了,不是吗?他抖擞精神,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
和暖的煦风轻送,书榕舒展地张开双臂,好久没有睡得这般香甜了,以至于看到珍珠穗结的流苏,一时愕然,一双戴着翠镯的手一撩锦帏,一个模样讨喜的年轻女子,看装束不是普通宫女,有些面善。
书榕已经回过神来,见那女子笑道:“夫人醒了,我是坤宁宫尚仪澄衣,您在积云寺打过照面的。这里是西内风仪殿的偏殿,夫人只管安心,我们主子没有恶意,是想让夫人有个思考的空间,夫人在此完全自主,出入都由夫人,您的吩咐所有人都会听从,只是……”她微笑着停顿一下:“待会儿您会有客人,而且她们是不能阻拦的。如果是五爷,见不见就由您了。”
书榕淡然一笑,“让你们主子费心了。”这时宫女们穿蝶似的进出,澄衣巧手梳髻,簪了一朵宫花,退后一步,道:“夫人天姿国色,连奴婢都看呆了。”宫女们的脚步都停滞了,偷眼看这位美丽绝伦的夫人。
书榕这才望向明镜,皎白如昔,不禁轻咦,澄衣吐了吐舌头:“昨夜一时手痒,就替夫人净了面,若夫人不喜,澄衣请罪,可恢复原样。”话虽如此,脸上笑嘻嘻的,
昔日在汝州时曾听缙云说起,皇后(彼时还是贵妃)身边有两名女官出自国内第一世族姬家,身手十分了得,她这些区区伎俩自然是瞒不过,身份既已揭露,再遮掩徒然是掩耳盗铃,可心中总有些不自在,澄衣乖巧,蹲下身去:“夫人见罪,澄衣只是淘气,并无他意。”
书榕言道:“无妨,只是时间长了,自己有些不习惯了。”
“贵太妃来了。”话音未落,环佩叮当,几名宫女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进了内寝。
耿太妃好不容易等得日头出来,哪里按奈得住,风风火火地从东内的寿康宫过来,也不等人出迎,直接就闯了进来。
书榕回头站起,还未行礼,耿太妃惊叹一声,身后有一柔和女声道:“千般美丽神光映,万种娉婷日影消,夫人果真千娇百媚。”
众人都蹲下身去:“娘娘圣安。”
一位清丽出众的少妇走进,书榕看时却是积云寺旧识,她含糊地欠身:“书榕失礼了。”
耿太妃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我那五儿子念兹念兹,不肯娶新妇,真是我见犹怜,何况他乎?”耿太妃一掉书包,近侍女官们都掩嘴笑了。
“今日才得见什么叫做倾国倾城,真是幸运。”未语微笑道,“夫人才华出众,曾高中探花,实为我辈女子张目。”
耿太妃再次惊叹,握住书榕的手:“好孩子,我来之前预备了一些责难,还想说你不知好歹,见了才知俗气得紧,我那傻儿子有福,不知好好宝贝你,娘站在你这一边,好好为难为难他。”
未语轻笑,耿太妃一番话绵里藏针,说到底还是疼儿子,书榕手握在太妃里,只能浅笑,不知该说什么。
“夫人还未用膳吧,正好我也饿了,就在夫人这里蹭一顿。”未语把话题转开,书榕投过感激的一瞥。
耿太妃会意未语必定有话跟这位美若天仙的媳妇说,她爽朗地笑:“好了,我那边还有缙云的事要忙,琉璃,不拘什么时候到寿康宫来,咱娘俩说说体己话,缙云这会儿她婆婆进宫来了,也想着你呢。”又转向未语:“娘娘,您身子重,可得当心,琉璃呵,你别让娘娘耽搁太久,小心她累着,乾清宫那边又不放心了。”
“是是,我的好姨娘,我一定遵命。”未语说得众人都笑,耿太妃又嘱咐了几句方去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了一顿美膳,紫衣捧上香茗,笑道:“主子,大家催您早点回去呢。”
“知道了,我又没出宫,一点自由都没有,偏不回去。”未语嘟哝。
琉璃(书榕还原为琉璃,耿太妃都亲切地叫了,她又没反对)呷了一口茶,看这位深得朝野称誉、宠冠后宫的皇后,秀雅妩丽,一身玉色簇蝶的绣袍,宝髻低挽,斜插一支碎钻点翠的翡翠玉簪,态度随意亲和,优雅中略显几分稚气,却又不生硬,自有天然的魅力,非关尊卑,琉璃不禁羡慕:“这是一个被爱和温暖围绕的幸运人儿!”
“我的确很幸运。”未语秀润的脸上写者满足和幸福,笑吟吟地看着琉璃,紫衣带着女官和宫女们退到了殿外廊下。
“夫人不觉奇怪,日出三竿,怎不见五爷的踪迹?”
琉璃点头:“是有些意外。”
“其实五爷昨晚就追进宫中,你尚在好睡,是他抱你进殿安歇。”未语笑着注视着琉璃的神情。
琉璃一震,昨夜恍惚间有温润宽厚的胸膛呵护,她迷糊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仿佛是父亲的怀抱。
未语见她有些茫然,心中暗忖:“五爷倒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她从袖中拿出书笺,端端正正叠好的,“这是五爷今日凌晨离开京师时亲自送到宫中,给你的书信。”
“今日凌晨?离开京师?”琉璃疑惑,国中出了什么大事需要睿王亲自出马。
“是,是交到宫门掌匙者手中。昨夜渤海郡发生了大潮汛,几万亩田地,还有民舍被淹,人民流离失所,五爷是代表朝廷和陛下,赶赴灾区,抚慰灾民,视察堤坝,并带去了二百车的物质和一笔不菲的款项。”未语微敛笑容,“五爷要忙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他需要处理很多事务。”她有建议建立紧急机制,以备不时之需,可减少损失和及时补救。
琉璃轻哦,打开书笺,见是“琉璃亲启”,不由微红了脸,“自别离后,辗转反思,晓露金凤,难以忘怀,放有错处,先以权求色,后又以嫉伤害,致卿出走,才知情味,便害相思,放不敢直言重圆,只望他日相见,卿赐机缘。另:谢春榕交予书院洪颐先生门下为弟子,卿且宽心。”
一纸书笺,满目都是恳切,琉璃心中有些意外,他没有一句责怪,“这是王爷的行事吗?”她自言又好像是询问。
未语笑道:“我没看过五爷写了什么?倒不是替五爷说话,我和他接触不长,五爷在家人眼里,是极好的、爽朗的亲人,当初他和陛下的兄弟情谊,是我从未听闻过的,一直都不太相信,帝王家也有亲情吗?他这二年的思念我们看在眼里,所以他无论写了什么,都不是奇怪。”
未语心有戚戚焉,当日她也是这般矛盾。看琉璃并非是毫无情意,只是如她才情横溢的女子,生在高风世家,心中的骄傲是不能被怀疑和伤害的,嬴天放却毁了她的尊严,也毁了他们之间原本薄弱的感情。
她站起身,“夫人,这里你可随意进出,有事可让澄衣来办,你想出宫居住也可以,我的话不要把它当成是皇后的意思,我只是一个女人,我很幸运。我接夫人来,是希望对夫人有所帮助,你们有个缓冲,像夫人这般出色,有权力想做自己想要的,古人云,红颜薄命,红颜祸水,这是不负责任的说法,美好如夫人,应该可以颠覆它。”
琉璃真的惊讶了,皇后,不可思议的皇后,聪慧睿智,这些意念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萌芽之中尚惶惶,在她的潜意中,爹娘的病亡,亲如裘叔的分离,不能归家,不能认外祖,不都是因为她的容貌吗?不都是因为她多念了几本书吗?如果她是一庸俗女子,说不定安享荣华,就没有所有的事情了。
琉璃动容,欠身下拜:“琉璃多谢陛下了。”
“不用客气,就像你帮了慕容夫人,夫人当日是毫无条件地信任我,身为女子,夫人侠义心肠,甘冒风险,我只是现学现卖,我很想能和夫人亲近,这无关五爷,无关尊卑。”
琉璃笑了“琉璃何德何能让陛下赏识,陛下风采,琉璃今日见了才知民间所称圣人是也。”
未语往外走,“我们这算不算互相吹捧呢?”
两人对视,嫣然一笑,殿外,阳光有些黯淡,众人却都迷惑,这是皇家两位最尊贵的女人,一个是空谷幽兰,一个是天外仙葩。
琉璃目送御辇远去,心潮起伏,手里那张书笺握成一团,犹不自知。
御辇上未语想起昨夜之事。
昨夜天放接到诏旨匆匆从此赶到乾清宫,本来已商议派能员前往赈灾和处理,未语做了夜宵,见天放有些怏怏,知他对她半途接人入宫有些不快,碍于陛下罢了。
她还真道了歉,当时决定此事时多少有些冒失,她能体会琉璃的心情,她拜读过琉璃的文章,绝非普通的那种才女,鸿鹄之志,翩然文字,平生第一次她动用了皇后的权势,接进高琉璃,两个人有思考的空间,应该是有助于他们的,可这只是她的想法,所以她道歉,自然天放遭了天池的冷眼。
她当时踌躇了半晌,向来和天放没有直接说过话,也许她怀了身孕,真有些鸡婆了,“五爷,若不是高夫人出尘的容貌,你会娶她吗?”积云寺看到的高琉璃,若是在现代的时空,她的容貌无论是男是女,都会引起尖叫的。
嬴天放沉默。
“如若你不是位高权重的睿亲王,你能娶到她吗?”
嬴天放再次沉默,只是拜了一拜,请旨出京,后来又送来书笺,请她转交。
御辇一顿,未语迎着嬴天池怜爱的目光,琉璃瓦照在他脸上是柔和的金黄色,她的唇角勾出一抹浅笑,盈盈走上,挽住他的手臂,他略显惊奇,她的笑容扩散开来,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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