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红颜

第29章


琉璃看他小心翼翼,唯恐动辄得咎,转开话题:“你太累了,不要弄得体力透支,二位陛下都要我转达他们的意思。”她柔柔地,不忍看见他眼里的挫折,“你歇会儿,我到厨下熬点粥,皇后让我带来了燕窝,给你……和大家一起提提神。”觉得自己好生矛盾,轻重难以拿捏,她逃也似的走出房去,门口无人,她脸微红,事到临头,她还是逃了。
嬴天放喜忧参半,心轻松了些,不管如何,琉璃到了他的身边,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最要紧的是她一直都没有说出他最怕听见的话,他当日急急出京,也怕琉璃万一求弃下堂,他该如何做答?心落了一半,这才觉得累了,想着琉璃,折腾了一会儿又沉沉睡去了。
琉璃轻轻推开门,轻轻地把托盘放到桌上,用一件干净的短袄围得严实,轻轻地在床前坐下,他睡了,他眼圈凹陷,浮有青色,嘴角微张,有均匀的鼾声,琉璃笑,有些童心,捏住,松手,又张开,打呼噜,好像是小孩,他可能累狠了,这么弄都没醒,琉璃心里有些辛酸,一路来都是听得睿王如何争先士卒,今天他不来芷江也可以的,可他就是来了,节度使郑松大人可能知晓她的身份,“请贵使见到睿王务必请他好好休息休息,贵使的话睿王是会听得。”言下之意是认为她才是罪魁祸首,嬴天放曾是最初京畿三军的统帅,可见他受到爱戴,很多人在见到她本人后,又加是帝皇特使,都是惊艳、恭维有加,唯独几个天子近臣,特别是追随帝皇亲政的,都话里话外有些微辞。
时间静静地流逝,琉璃想起三年前的幽谷,那夜她也是这么坐着,也许那时她是好奇的,情窦初开的年纪,心里头总有些微妙,可是她不曾想过后来的日子竟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汝州的日子如影随行,他方才见到她眼里的喜悦,她心中是感动的,毕竟一个人这样深深地思念着她,“爱一个人并没有错。”这是皇后临行前对她说的,“当然你不接受也没有错。只是不要为反对而反对,重新省思,也许会别有丘壑。至于你们二人之事,全由你们自己作主。”
嬴天放睡得舒服,忽有美梦,抱得馨香,不觉笑开,“咕”的一声流了口水,琉璃莞尔,轻笑出声,他睁开眼,看到她笑若春花绽放,一抹嘴角,微赧。
琉璃的心,如灯花跳跃,又顿时柔软了几分。
天色昏暗下来,雨势减弱了,姬府派人飞马来报,说测得潮汛已过,雨会渐停。嬴天放开始安民,发放冬衣,粮食,蔬菜、种子之类,镇公所灯火通明,人们排起了长队,川流不息。琉璃帮着他,看他沉稳地处治,晚饭是一起马马虎虎地咬了几口饭团,就着燕窝粥,但这比起一时饥馁的灾民又好上许多了。琉璃这边开始登记每户受灾情况,都立即派京里的侍卫前去核实,争取尽快核实后发赈灾款项,让镇民们恢复往常。忽然听得一妇人道:“怎么是你自己来?”“啊呀,我家里、猪圈都进了水了,男人正扫着呢,哪里有空?”另一妇人道。
“还有井里的水都混浊了,不知喝得不?”
琉璃站起,把手头的事情交给下属,请成修把嬴天放请到屋中:“出来之前,皇后和我曾研制了几味药丸,这里果如皇后所料,民舍和牲圈都进了水,老百姓略收拾都搬进去,这样很危险,人畜共混,很容易引起瘟疫。药丸可以消毒,在留山岛已请了药局连夜赶工,我带得不多,请您赶紧派人去调集。”
嬴天放立时严肃,点头:“成修,你就亲自跑一趟,越快越好,顺便通知郑松大人。”
“是。”成修领命飞马去了。
“还有,这药和水配比也很有讲究,您再派几个人给我,我先做几分,然后由他们分头行动,挑那些重灾户进行消毒。”
嬴天放看着琉璃认真的面孔,他真的是娶到了宝贝,“琉璃,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放’,不行老五也行,这里没有旁人。”
琉璃羞红,恼道“你这人真是……”说着就要走出,嬴天放忙拦住,握了她的肩,柔声道:“琉璃,我真的很想你,我想这个时候很久了。”琉璃挣了一下,却也没用力,“琉璃,琉璃。”他喃喃地,抱住了她,声音有些梗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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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被拢在他的怀里,有些惑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惊吓了她,他放开她,却仍揽住她的肩头,“你不要去了,外面风雨一时是不会停,你若受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去监督着就行了。这里还需要你。”
琉璃茫然,一下子紫涨了脸,挣脱,背过身去:“好,我只走几户人家,示范过井水的颜色后就回来,否则药量不对都不是好事。”
嬴天放见她香颈柔皙,晕着娇媚,忍不住亲了下去,又马上举手:“好好,我错,我错,我干活去了。”说着一溜烟遁走。
琉璃摸摸脖颈,看他又慌又急的,差点撞到屋柱,不禁一笑,心里倒也不觉恼怒了。
开始的几户人家还顺利,说服他们进行消毒,等到了一家大杂院时,院中只有一口水井,他们完成后正待离开,一老者道:“这水能喝吗?”
所有人都看向琉璃,琉璃道:“自然可以,尽量烧开更好。”
旁边侍卫刚欲喝斥,嬴天放见院中人们都半信半疑,一摆手:“打桶水上来。”
水送到嬴天放面前,他又讨过瓢儿,舀了一小瓢,琉璃知他心意,抢上,嬴天放已一饮而尽,“我是睿亲王,代天子巡视,可乎?”
众人皆下跪三呼万岁。
琉璃出来,心中震撼,“你就不怕?”
“你的,我有什么信不过。”说得琉璃好生感动,“不过,这要是别人弄得,我也得喝。”嬴天放嬉皮笑脸,琉璃假装愠怒,众随从暗暗窃笑,驱散了几分疲劳。
琉璃先行回到镇公所,进出的人流已不多,夜已深,很多人已筋疲力尽,琉璃安排人们分批休息,自己到厨下煮了浓浓的姜茶,请留守的侍卫和官员消消寒气,稍作休憩。
众人见这位转运使大人调配有度,又见睿王那等信任,谁还敢轻视,嬴天放随身带来的侍卫都有几分猜到琉璃的身份,能让睿王发出由衷笑容的非楚国夫人莫属,自然是恭恭敬敬。
雨停了,问了侍卫,已是三更,嬴天放还没有回来,琉璃有些担心,早间他才昏睡,这样体力会吃不消的,叫了三名侍卫起来,点亮灯笼,打开厅门,就听见外面大门处一阵骚动。琉璃赶紧到门口,吃了一惊,几名侍卫用木板抬着嬴天放,曾卫阳扶着担架。“怎么了?”
曾卫阳苦着脸:“是属下失职,方才我们已经准备回来了,有一户人家坍塌,五爷抢了进去,救了小孩出来,结果让屋梁砸中了。”
琉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天放见她着急,勉强挤出笑容:“不碍事,我是个练家,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琉璃见他脸上有汗珠,瞪了他一眼,“你这人好不麻烦,想使苦肉计麽?我才不管你呢?”说着扭头进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却怕他见了她的眼泪,又怕自己再次动心了。
嬴天放见她轻嗔薄怒,以前何曾见过这样的风情,脸上浮出笑容,扶着担架的曾卫阳心想:“难道五爷是故意的?不过,似夫人这般,也值了。”他怀疑的目光碰上嬴天放的,天放啼笑皆非:“本王就这么失败?”
曾卫阳还认真地想了想,“有点儿,难说。”
这时里头说,已收拾妥当了,请王爷安置。
嬴天放剜了曾卫阳一眼,心道:“怪不得古人说祸兮福之所倚,诚然也。”
嬴天放着实伤到了,第二日渤海郡的节度使郑松带了医官赶到,成修也随同回来。也因昨夜嬴天放喝水和救人二事,扶老携幼,到临时行辕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五爷,臣看您可受用得紧,外头插烛烧香的拿您当了菩萨,里头又趁机捞取佳人同情,亲手下厨早膳,五爷怕还是头一遭吧!”书房里郑松趁琉璃收了碗筷出去,嘲讽地。
嬴天放自嘲:“你说得一点不错,全拜受伤所赐才能消受美人恩。”
郑松感叹:“五爷之于夫人,可谓用心良苦,情路坎坷啊。还是臣自得,一妻三妾,散枝开叶,她们哪一个敢耍刁,狠狠冷落一阵,就乖乖地俯首贴耳了。”
嬴天放白了他一眼:“嚣张,我可听说有人求亲被当场拒绝,碰了一鼻子灰。”
切中痛楚,郑松难得沉默苦笑:“女人呵……现在的女人不能小觑啊。”她那日说宁为平民妻,不愿豪门妾,并且说以前的事情叫他不必在意,先人的许诺算她先违反就是,当场让他灰头土脸。
成修咋舌。
门轻扣,琉璃捧了花茶进来,成修殷勤接过,“我来,我来。”又遭了几记白眼。
茶的清香弥漫了一屋,郑松站了起来:“现在雨已停了,各地灾情正在统计之中,药品、棉衣、粮食须有序发放,臣就先行回去了,五爷保重,好生养身,不然臣很难向陛下交待。”
嬴天放点头:“由你来执行,我很放心。”
“谢大人的事情先放一放,五爷这边虽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但所有汇总要报到五爷处,请谢大人襄助。”郑松正色。
“是。”琉璃虽知他是假公济私,可他说得冠冕堂皇,又句句在理,她是四品,郑松可以节制,她也敛容:“我还有一事,一路来,听闻有不少人出现剧烈腹泻呕吐,这是霍乱的前兆,所以务必请大人下令发文晓谕全郡,被淹死去的牲畜和家禽一定要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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