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传

冰冷的地牢，微弱的烛火与黑暗垂死挣扎，无声的喘息，寂静的令人可怕。司马烈靠着墙，仰头，闭眼，咬紧牙关。司马炎摸了摸兜里的银两，走出地牢。萧安牵着苏穆走了进来，阴冷的地牢冷气扑来，萧安给苏穆系牢了披风。
    “丞相大人，这地牢住着，可还习惯？”司马烈盯着苏穆，前额的白发颤抖着，晃得眼睛瘙痒，司马烈却忍住，恶狠狠地盯着萧安。
    “此人究竟是谁！？”
    “噢？相爷竟然没能认出他来？难道相爷不觉着这少年浑身上下尽都透着南王的影子吗？不对，这孩子长得倒和南王没有半点相像，还好不像，否则还不早遭了你的毒手？！”
    “竟然是南王的孽种！”
    “孽种？相爷口口声声孽种，难道不觉着真正的孽种是你自己生出来的吗？”司马烈咽了咽口水，花白的胡子不停地颤抖。
    “原来如此，当日你不直接杀了我，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就是想让这孩子登上帝位！可是，苏穆啊苏穆，还有太子在呢！我看你，要如何名正言顺？！”司马烈瞪着眼，死死盯住萧安。
    “这就不用劳烦相爷操心了，相爷还是安安心心地在这地牢里听听，十万将士的冤魂会没日没夜地来向相爷哭诉，*——”
    “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司马烈冲了过来，紧紧拽住监牢铁柱，手足铁链撞得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远远地消失在空荡荡的地牢里，没了踪迹。
    “苏某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单凭武力打败你，实在没有兴趣。如今我没动一根手指头，就看着相爷被囚于这铁牢。相爷，你可知知道，用脑子——”苏穆指了指脑子，看着司马烈红红的眼睛，顿了顿继续说道。“哎，看来相爷不仅身手不好，连脑子也不够用呢。想在想来还真是觉着没意思，萧安，咱们走吧，司马炎也该回来了，让他们父子二人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司马烈望着苏穆二人离去的背影，狠狠地锤着铁牢，不多时，司马炎抱着一坛子酒进来，拖过来一张木桌，桌脚摩擦着地面的沙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爹，来，同孩儿喝一杯！”
    “逆子！”司马烈大吼了一声，口水喷得满胡子都是。
    “哦，好好好，逆子，逆子，就是逆子！反正在你眼里，不管我做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是逆子！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司马炎发了疯一样地揪住司马烈的脖颈，从衣袖里掏出匕首。
    “爹，我就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的心究竟是怎么做的？为什么你对司马宣那么好，偏偏对我就这般模样？孩儿当真是十分好奇呢，今日我倒要好好刨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匕首捅进心窝，鲜血喷涌而出，司马烈倒了下去，瞪大着眼。
    “畜生！”血越流越多，淌地满地都是，司马炎蹲了下来，伸出手，将沾满了鲜血的手指伸进嘴里舔了舔。
    “爹！原来你的血是冷的哎！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司马炎发了疯似得大笑着，忽然猛地拔出司马烈心窝的匕首，狠狠地捅进自己的心窝……
    残阳将落，暮色笼罩着山谷，露水爬上草尖，群壑里只听得急促的喘息声。苏穆飞快地跑在前头，爹娘紧跟其后，他们跑得飞快，风在耳边嘶吼，身后豺狼撕心裂肺的嚎叫越来越近，空气凝重压得整个身躯都直不起来，他们艰难的逃离，翻上山头，悬崖绝壁，已无生路！
    “快走！”爹猛地推了自己一把，苏穆掉下悬崖，没想到那恶狼张开血口猛然扑了过来，随着他掉下悬崖，他听不见爹娘的哭喊，只觉得地面越来越近，触到豺狼的爪子，猛然，那豺狼张开血口咆哮，如山崩地裂一般，撕碎了他的血肉……
    “穆哥哥，穆哥哥——”沐汐抚摸着他滚烫的额头，豆大的汗水不停地冒了出来，苏穆不停挣扎着，猛然坐了起来……
    “穆哥哥，不要怕，不要怕，只是梦，只是梦，不是真的。”沐汐揩着他满脸的汗水，苏穆觉着很冷，不停发着抖。
    “沐汐，我是不是太可怕了？看着司马炎那般对待自己的父亲，我觉着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离间父子情感的坏人！”
    “穆哥哥，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吃药！”华大夫端着要走了进来，把药递给沐汐，又絮絮叨叨走了出去。“最后三天药，吃完了就再也不要找我！哼！要累死老夫了……”
    翌日，安帝薨，安宇即位，封萧安为南王，第二年安宇病重，萧安称帝，年号定安。
    闹哄哄的求凤楼人多的落不下脚，万妈妈为了限制前来人数，前不久立了规矩。“凡进求凤楼者，先出十金。”不料这客人却越来越多，尽都争相进来，为的就是瞧一瞧这求凤楼新进的绝美女子——婉婉姑娘。赵宇挤进人群，安阳揪住他的衣袖跟了进来。
    “你给我站住！”
    “哎，安阳，你方才答应我的，我进求凤楼，你给我开道，我找凤姑娘，你给钱的。”
    “哼！她就是一个过时的凤娘而已！”
    “谁是过时的啊？”凤娘走了下来，安阳赶忙摇了摇头，拉着赵宇就跑。“给我站住！阁主究竟在哪？站住！”
    “为什么我要跟着你跑？我可是去见凤姑娘的，都一年没见她了，怎么刚见到她反倒跟着你跑了出来？”赵宇二人不知道跑了多远，见没见着凤娘的身影了方才停了下来，撑着膝盖，不停地喘着粗气。
    “累死我了！你说你，有半点掌门的样子吗？”
    “怎么就没有了？哎，你说说，怎么就没有了……”
    “哥哥！”安阳骑着马，看了看被远远甩在身后的赵宇，又扬鞭朝哥哥跑了过去。幽深的竹林，清澈的湖水映着白云、远峰、近处的楼阁，空谷回荡着哥哥的琴声，安阳下了马，朝湖心亭跑去。沐汐摆弄着酒菜，苏穆望着沐汐，安宇萧安抚琴奏笛，安阳看了看远去的送信人，坐到哥哥身旁。
    “哥哥，那人是谁？”
    苏穆看了看送信人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信纸，又回过头望着沐汐微笑。“萧氏干涉朝局，萧安无奈，问君如何？赵飞亲笔。”
    “沐汐，我带你去个地方。”苏穆牵着沐汐就走，湖水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很快没了踪迹，湖水一波一波荡了开去，涟漪泛泛，不知何时相遇，后又散到了哪里去……
    ——2016年1月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