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传

整整一夜，司马烈率人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太子和赵大统领。宫中流言四起，皆认为是太子为了谋权篡位，投毒暗害了陛下，如今事发，落荒而逃。翌日早朝，百官齐聚殿堂，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丞相大人到！”司马烈行至殿前，百官皆鞠躬行礼。
    “陛下如今身重剧毒，太子殿下却不见人影，诸位大人说说看，此事如何处理？”
    “相爷，这陛下身重剧毒，太子却不见踪影，依下官愚见，太子殿下与陛下中毒之事必有关联。”珍妃之父杨大人上前说道，司马烈点了点头。
    “杨大人，说不定太子殿下知道陛下身重剧毒，这是出宫寻找解药了呢？单凭猜测，毫无根据，就将如此大逆不道、不孝之罪妄加给储君，杨大人，你好大的胆啊！”柳泽宗也找了太子一宿，却毫无头绪。见司马烈要将此事妄加给太子，心中着实焦急。
    “柳大人，太子殿下失踪之时，陛下只是昏厥罢了，太医还未曾诊断出陛下是身重剧毒，太子又是如此得知陛下中毒，要出宫寻找解药的？”
    “文大人，大家都只是猜测而已——”
    “报！”一将士走了进来，众人皆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一条通道。“启禀丞相大人，末将率兵四处寻找太子殿下，方才得知太子殿下同赵大统领往浩帜阁去了。”
    “什么？浩帜阁？”群臣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相爷，如今这朝堂之上，除了太子殿下和赵大统领，还缺了一些人。”文韬上前说着，众人便都四处看着。
    “相爷，此事已经相当明显了，定是太子殿下与浩帜阁勾结，密谋造反。相爷，陛下如今危在旦夕，得赶紧发兵攻打浩帜阁，解救陛下啊！”
    司马烈看了看杨大人，又转身对着柳泽宗。“柳大人，以为如何？”
    “相爷，依老臣所见，杨大人说得并非毫无道理。此事，全凭相爷做主。”柳泽宗说着鞠躬行礼，群臣见状皆都拱手行礼。
    “好！即日起，发兵浩帜阁！活捉太子！解救陛下！”司马烈拔剑举起，振臂大呼，群臣一应附和，将士集结，齐聚浩帜阁前。
    “什么？竟然说我投毒暗害父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如今大敌当前，殿下可有什么办法？或有可以调动的军队，解了今日困局？”
    “说到军队，日前我曾听闻，娄大将军已经归顺了司马烈。”司马炎见状上前说道。
    “娄将军？驻守娄阳、率领五万大军的娄明将军？”
    “正是。”
    “若是如此，前往附近城池调兵遣将已无可能。”太子急得直捶前额，苏穆镇定自若地端起茶杯，吹起的热气飘飘扬扬。
    “阁主，您这浩帜阁有多少人？能否敌得住娄明的五万大军和叶铮的一万禁军？”
    苏穆放下手中的杯盏，还没来得及开口，华大夫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喝药！”苏穆端起药碗，晃了晃，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浩帜阁只是一方学府，文武学生加起来不出一千。要说能不能抵挡着六万大军，自然是——不能。但是，如果只需要对付一万禁军，那倒是有可能的。”苏穆放下药碗，安阳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到一千人要去抵挡训练有素的一万禁军，苏阁主，不是安阳不相信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实力，只是如今，您身重剧毒，如何——？”
    “穆哥哥，萧安回来了。”沐汐说着，众人皆望着这年方十七的少年萧安，他身披盔甲，手握宝剑走了进来，行至苏穆跟前，呈上信笺。
    “穆哥哥，沐汐姐姐，我方才从娄阳归来，沐王爷已率十万大军抵达娄阳——”
    “什么？沐王爷？”安宇惊讶地望着萧安，又看了看沐汐。
    “殿下，没错，正是南境沐王，沐汐三弟沐宏。日前知道司马烈要行谋逆之事，穆哥哥便让沐汐飞鸽传书给了三弟，又派人将安阳公主接出宫来。”安宇听得怔住了，忽然注意到萧安腰间的佩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
    “阁主！司马烈已经率兵到了浩帜阁前！”
    “浩帜阁一干人等，全部听令！”苏穆站了起来，众人皆俯首听令。“逆臣司马烈大逆不道，谋害圣上，构陷太子，今日浩帜阁定当倾尽全力，护卫太子殿下！”
    司马烈率领禁军，将士黑压压地围住了浩帜阁，浩帜阁背靠天女山，司马烈便命人率领一干将士从上了天女山，想要团团围住浩帜阁。怎知众将士刚往天女山上爬了几步，巨石就滚滚而来，一时死伤无数，密林丛深，看不清山上有多少人马。那将士首领便命人放火烧山，天女山下一时熊熊大火，黑烟滚滚，狂风吹得大火一直往山上蔓延，众将士随着火势冲上天女山，怎知那大火燃着燃着竟停了下来。环顾群山，方知这天女山之林木皆呈带状分布，显然被人事先砍出隔离带，已致大火无法烧了整座大山，众将士怒吼着了冲上去，跑在前头的将士却纷纷掉进沟里。好不容易爬了上来，跌跌撞撞再次往山上冲，却不料被满地的捕兽夹夹得脚断血流，众将士嗷嗷直叫，哭天抢地。
    “撤！先撤！来人！快去禀报丞相大人！”那将士首领大喊着，众将士一路滚爬下了山，一个个面色发紫，浑身发抖。
    “哼！叫你们放火攻山！这天女山岂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剑奴拍了拍跟前的巨石，看了看山上一层一层堆叠起来的巨石，朝着山下的将士喊道。“喂！要不要解药！滚回去找司马烈啊！”
    声音撞击着群山，回音一圈一圈荡了回来，于山下将士而言，这声音如催命的魔咒一般。剑奴拍了拍手，看了看身旁的众人。“你们守着，我先回去禀报穆哥哥啊！”剑奴说着飞身而去。
    “丞相，丞相，不好了！”那将士慌慌张张到了司马烈跟前，忽然滚下了马。司马烈看着脸色发紫的将士，左腿被捕兽夹夹得鲜血淋漓，气得胡子都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们的人马上了天女山，遭了埋伏，巨石滚滚，满地的捕兽夹，还有剧毒，我们两千余将士皆都身负重伤啊！”
    “愚蠢！不知道一把火烧了天女山啊！？”
    “丞相，我们的确放火烧了天女山啊，可谁料那山上的丛林早已被人砍出了隔离带，大火燃着燃着就停了下来，还有挖好的水沟，没法火攻啊！”
    司马烈气得胡子抖动着，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盯着浩帜阁。
    “报！启禀丞相大人，娄将军率领将士刚出城门就遭了伏击——”
    “什么！？不可能！他率领五万将士怎么可能遭了别人的伏击？！”
    “丞相，娄将军是真的遭到了伏击！而且损失惨重，娄将军已经退兵回了娄阳！”
    “什么！？废物！究竟是遭了何人的伏击？！”
    “不知。”
    “滚！”司马烈大吼着，那将士赶忙爬着退了下去。
    “爹，现在怎么办？要硬攻浩帜阁吗？二弟还在里面。”
    “逆子！”司马烈狠狠地朝马背锤了一拳，那马惊得提起前蹄嘶鸣。“你，率领三千将士，定要围住天女山，让苏穆没有退路！”司马炎得令便率领众将士离去，文韬骑着马走上前来。
    “这浩帜阁，一千人不到，就算拿苏穆再厉害，如今也身重剧毒，寸步难行。娄明的军队就算没法支援，这还有八千禁军呢，还灭不了区区一个浩帜阁不成？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担忧什么。来人！给我打！”
    文韬说着便率领将士冲进浩帜阁，怎知那浩帜阁大门如铜墙铁壁一般，任凭众将士如何撞击硬是纹丝不动。“上云梯！”几十架云梯便飞得冲到浩帜阁院墙外，一干将士纷纷爬上云梯，乱箭飞射而来……
    “穆哥哥，后山的将士三下五除二就被打下山去了。”
    “嗯。”苏穆无心地应答着，食指不停抚摸着拇指，沐汐扶着他，浩帜阁外大军撞得大门砰砰直响，叫嚣声一阵一阵地传来。“沐宏何时能到？”
    “娄阳至此，半日有余，就算行得再快，也要七八个时辰。”苏穆望了望正午的太阳，食指不停地揉搓着拇指。
    “穆哥哥，要不我带领几人从西门冲出去，接应沐王爷？”
    “不行，太危险了。阁主，还是老夫去吧。”
    “舅舅——”萧大叔见萧安要带兵突围，便上前请命，剑奴见状也要同去。
    “去吧，注意安全。”
    “阁主，剑奴就别去了，让他留在这里，这里人手不多了啊。”剑奴听萧大叔这么说着，便低了头。
    “萧安，你要注意安全，快去快回，我们定会撑到你和沐王爷前来！”
    “阁主，我也想去！”司马炎上前说道，苏穆看了看司马炎，知道他是心慌，乘机开溜便点了点头。萧安一行人离去，苏穆听得远远的撞击声越来越重，忽然咳了起来，那声音一声声震动着沐汐的耳膜，沐汐安抚着苏穆，心疼得十分难受……
    终于，司马烈的大军还是撞到了大门，将士黑压压地冲了进来……
    “开！”萧大叔大喊了一声，两侧众人猛地拉住绳索，殿前石板忽然陷了下去，众将士一涌而上，还没反应过来，尽都滚了下去。插着无数利刃的地底，无数掉了下去的将士被刺得千疮百孔，挣扎叫唤。紧跟其后的将士望着眼前的大坑，血肉模糊，尽都止住了脚，不敢前进。文韬骑着马进来，众将士让出一条道。文韬看着眼前的大坑，坑里的将士不住地*。
    “哼！铺圆木！”众将士便推着木头，一车一车进了浩帜阁，木头砸进巨坑，坑中将士大叫着，挣扎着，很快，铺天盖地的木头扔了下去，没了惨叫……
    “真没想到这文韬竟如此心狠手辣！”安阳抱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安宇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安阳。“替哥哥保管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安宇说着便打开殿门，拔出宝剑冲了出去，没想到一群人不知从何处而来，拦住了安宇。赵宇领着众人走了进来，看了看安阳，走到苏穆跟前。
    “东南剑派众弟子参见掌门！”众人跪了下来，苏穆看了看赵宇。
    “东南剑派弟子来迟，还请掌门责罚！”苏穆走到赵宇跟前，拿出锦囊，举起玉玦。
    “众弟子听令，斩司马狗贼项上人头，一血灭族之仇！”众弟子得令便纷纷冲出殿去，司马烈的大军已经踏过了巨坑冲了进来，宝刀出，利剑落，铁戟挥舞，乱箭飞来……
    “宇哥哥——”安阳一把抓住了赵宇，赵宇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乖，在这里好好待着。”赵宇望着剑奴，剑奴朝他点了点头，走到安阳跟前，赵宇拔剑走了出去。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厮杀声未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殿门紧闭，赵宇看了看冲进来的敌军，殿内寂静无声，带火乱箭忽然飞了过来，一时火光四起，黑烟呛鼻。
    “穆哥哥。”沐汐松开苏穆的手，朝华大夫点了点头，拔剑走出殿，剑奴一干人等跟了出去。
    “沐汐——”
    沐汐飞身出去，文韬见了沐汐出了殿，朝司马烈大笑着，拔出宝剑，飞了过去。“老夫今日倒要与这女子比试比试！”
    天色越来越暗，苏穆站在殿前，华大夫扶着他，眯着眼，远远地看着乱军中一袭白衣的沐汐。苏穆紧紧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只恨不能上前相助，华大夫瞪了一眼苏穆。“乖乖在这儿待着，别给沐汐姑娘添乱！”
    苏穆红着脸，鼻尖泛酸，眼泪忍不住挤了出来，又开始不停地咳嗽，青青衣袖，印着血色点点，像夜色里红梅朵朵。赵宇与那司马烈打得难分上下，孙越一剑刺倒了司马宣。“宣儿！”司马烈大叫着，孙越飞身过来，相助赵宇。剑奴不停地挡着四处飞来的乱箭，苏穆顾不得那么多，紧紧盯着沐汐的身影。
    远远地火光越来越近，号角声响起，大军逼近……
    “沐汐姐姐，我来帮你！”剑奴见着远远地沐王爷的大军冲了过来，便飞身到沐汐旁侧……
    “阁主，司马烈如何处置？”众将士皆举起兵器，不再挣扎。孙越擒着司马烈上前，司马烈乱发飘零，满身鲜血，红着眼，吐着粗气。
    “成王败寇，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将他交给司马炎！”司马烈回头，一个少年骑马飞驰而来，司马炎紧跟其后。
    “穆哥哥！”萧安下了马，走上前来，望着剑奴笑了笑，看着沐汐剑下的文韬，才发现安宇一直盯着自己。司马炎下了马，绕过司马烈，走到安宇跟前。
    “参见太子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安宇看了看苏穆，命司马炎将司马烈带了下去。
    “殿下，您就不怕微臣有私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下去吧！”
    “二姐！”沐宏飞快地下了马，跑了过来，看见司马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狗贼！还我大哥命来！”
    “弟弟！”沐汐挡住了他的剑，摇了摇头，沐宏方才收起宝剑，牵着沐汐走到苏穆跟前。
    “大哥，你的毒可解了？”
    “哼！有老夫在！死不了！”华大夫撅起胡子，众人见他的模样，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