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还爱你

第37章


  林梓润和顾寻互相看了看,然后默默地又吃了几口小菜。
  “听说,余菲情绪挺不稳定的。”顾寻突然开口说,“小润,你下定决心了吗?”
  林梓润夹了一口小菜塞进嘴里。
  “你明知这样阿晨他心里有多难过,你也不会好过多少。”
  “我知道。”林梓润说着,放下了啤酒罐子,看着顾寻说,“但是,不论是选择和阿晨在一起,还是分开,都是不对的。阿寻,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顾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比起曾经那个漠然地从他跟前走过去的女孩,现在的林梓润更加鲜活一些,她终于有了情绪。比起那个时候的她,他更喜欢现在的林梓润。
  “我和小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不论将来,你会和谁在一起。”
  安晨刚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余菲躺在地上,痛苦地扭着身子。下身的裙子上沾满了红色的鲜血。四十多岁的保姆站在一旁惊恐地捂着嘴巴,浑身颤栗着。
  他跑过去蹲下身查看。
  “还不快叫救护车!”他呵斥保姆。
  余菲的额头蓄满了细小的汗珠,她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吓人。
  “小菲,你怎么样?”他把她的头轻轻枕在腿上,看了一眼她鲜红的裙子。
  余菲微微睁眼呢喃了一句。
  “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来了。”他说着,青着脸看向保姆,“叫了吗?”
  保姆挂下电话,用颤抖的声音说,“十五分钟后到。”
  “不行,叫司机过来!”
  安晨皱着眉,将余菲抱了起来。
  “把毯子盖上!”他说着,保姆立刻将毛毯盖在余菲的身上。安晨抱着余菲匆匆跑下楼。他觉得怀里的女孩气若游丝,忽然感到害怕起来。余菲不能出事,她的孩子也不能出事。他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小菲,你一定要坚持住。”
  “余小姐一定要出门,外头下着大雨,我劝她不要出去,她一激动骂了几句,便下床想要穿衣服。脚一落地,她突然就捂着肚子摔倒地上了。我也不知她是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那一裙子染满了血,我看怕是。。怕是。。”
  “行了,别说了。”他挥了挥手,疲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人和你联系。”
  “安先生。。。”
  “行了。”他说着,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保姆见状,自知不便多说什么便悄然离开了。
  医生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绷着一张脸。摘下口罩路出两个深深的眼袋。安晨走上前去,手心里已经沁满了汗水。
  “孩子,”医生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保住。小姑娘体质太弱,可能是情绪不稳定,过度紧张焦虑导致子宫收缩流产。具体什么原因,我需要和病人聊一聊,就目前的状态,建议你好好陪着她修养一阵子。”
  “她醒了吗?”他问。
  “还没有,再过几个小时应该就醒了。”
  安晨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抽着香烟,雨水从廊檐挂下来,打在他的肩膀上。
  他望着苍穹,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有关余菲的记忆,那些被他故意忽略的点点滴滴。在澳洲的那段岁月,她似乎无时不刻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一起坐在便利店门口吃面包,打篮球的时候她坐在看台手里拿着毛巾和饮料,放学路上她愉快地踏着步子走在他身侧,风吹落叶的时候,她会欢快地转一个圈。他妈妈出事那一次,她在医院的走廊里,紧紧搂住他颤抖的肩膀,那个时候,他确确实实被她温暖了。
  后来,他们一起读了大学。他为了赚取学费,在便利店打工。余菲不会做饭,却总是买了吃的到他家等他下班,常常饿着肚子等到深夜。有一次,他回到家,看见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听到动静,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他就笑。不论多晚,她都会张罗开东西,和他一起吃。
  她嘴上总说,她并不介意,他的心里有着另一个女人。
  可他知道,那不过是她的谎。
  他感激余菲为他付出的一切,却无法补偿她。
  回到病房里,她已经醒了,侧着头看着窗外连片的乌云。
  “还在下雨呢?“她问他,却并没有转过头来看他。
  “嗯。“他说着,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
  “你抽烟了?“
  “嗯。“
  “那孩子没了。”她用淡然的语气说,“你有没有松了一口气?”
  安晨没有回答。
  “那孩子不是你的。”她依旧背对着他。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台上,雨越来越大了。
  他有点猜到了。余菲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又说。
  安晨起身,替她盖了盖被子,“别胡思乱想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肩膀轻轻抖动着。他知道她在哭。
  “阿晨,你走吧。”
  ?
☆、第四十六章
?  一年一度的春运开始了,地铁站提高了戒备等级,重要的站点都安派了年轻的兵哥哥把手。林梓润随着人流在人头攒动的地铁站里走着。她不明白为什么春运已经开始了,可这座城市里的人不仅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人们的脸上带着一股漠然的表情,机械性在隧道里步履匆匆地行走着。她忽然有些茫然,在流动的人群中停下了脚步。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哪里。身后传来几声谩骂,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住了人流的流动,抬起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往前走。
  走到站台上,她踮起脚,看到的是一个个叠加的人。
  地铁站台里的空气燥热,带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有人高声说话,有孩子在哭闹,还有东西散落。有背着包的上班族,年轻朝气的学生,也有拖着蛇皮袋的回乡民工。电子广播开始播报,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声音,一股风吹过来,吹散了她的头发,铁轨摩擦轨道的鸣叫声越来越响。
  各种各样的声音像一团混杂的东西,在脑子里沉闷地交杂。列车的灯光有些晃眼,她愣愣地望着越来越近的车头。突然,离她两个车门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扔掉了手里的包,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站台。她望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她已经被飞驰而来的地铁撞了个粉碎。那一刹那,鲜血四溅,那女孩瘦弱的身体被狠狠砸在墙壁上,弹到了车轮子下面,接着就消失了踪影。地铁紧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女孩,是跳下去的。她看见了。她甚至看见了那女孩脸上的表情。她低下头,看到几滴鲜血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在颤抖。
  冻结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探头张望,有的人拿出手机拍摄,
  突然有人从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浑身一颤。
  “别看。”她听见安晨的声音。
  她颤抖的手被他握住了。
  她有些脚软,蹲下身去,安晨却将她拉了起来。
  她伸手拉下他捂着她眼睛的手掌,然后转过身来望着他。
  人群开始挤压在一起,隧道里的人不停地往下走,站台上的人动弹不得,有几个女孩子看到这个场面休克了,不远处的有人尖叫起来,似乎是看到了那个死去的女孩被撞断的手。
  有一个老太太倾下身来,安晨伸手扶住了他。那一刹那,人群涌动,林梓润被人流推了出去。安晨想要接近她,却总是被人群推得更远。
  他看见那小小的身影没下去,他几乎尖叫着推着跟前的人。他要走到她身边去。
  林梓润只觉得自己被人的手肘敲击了一下,肋骨疼了起来,接着有人踩到了她的鞋子,前方有人摔倒了,她并不想往前走,可身后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她推向那个摔倒的人。她忽然想起那些踩踏事件,心里面涌起一阵恐惧。她踮起脚尖,却看不到安晨的身影。他去哪了?他会不会也摔倒了?
  她又被人往前推过去,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似乎被扎破了。
  旁边一个男人烦躁地推了她一把,她一时重心不稳,扑倒在了地上。她看到了一双双腿,她想站起身来,却总是被人撞到脑袋。突然有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了安晨满头大汗的模样,他的脸色青白。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然后紧紧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去哪?”走出地铁站,她甩开了他的手。她的衣服也破了,鞋子也丢了,袜子上沾着血。
  “去医院。”他说着,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她抽回手,转过身去,刚走了一步,脚上传来一阵疼。她低头看见自己的鞋子已经不知去向,脚趾上在淌血。白袜子上除了血迹就是污渍。
  她忽然想起那个女孩被撞的瞬间,那瘫软的身子就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怪异地扭曲着。
  安晨走上来,轻轻握住她的肩头。
  她跟着他去了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很疼,她却木讷地望着前方。安晨坐在长椅上,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他心疼她,又恼自己没能保护她。此刻她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害怕。他知道她是害怕的,他多希望她能大哭一场,而不是这样沉默不语。
  一切过去之后,天色已经入夜。难得一个晴朗清透的夜空,挂着一轮明月。
  她坐在医院大厅的塑料椅子上,神情恍惚。
  安晨手里拿着两罐热饮料,递到她的手里。
  “小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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