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少年

40 第四十章


“秦漠,你骂我吧,要不你打我也行,就是不要不理我。”泪水模糊了视线,云胡喜却顾不得去擦,紧紧抓着秦漠的手打在自己的脸上,‘啪’‘啪’,男人终于把视线落在了云胡喜脸上。
    云胡喜宁愿他责骂自己,甚至想要秦漠动手打自己,可是秦漠没有任何反应,看着她的眼神空洞无一物。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她是个画家,一个优秀的画家,总是能很轻易的看清一个人的想法和内心,但是现在,却看不到秦漠的灵魂和想法,更加无法触及秦漠的内心。
    云胡喜失了声,秦漠的眼神,不悲不喜,不嗔不怒,不哀不伤。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哀大莫过于心死。云胡喜知道,秦漠已经,不愿意在和她有任何的牵扯,他把她,当成了陌生人。
    秦漠抽回了手,没有表情的看着云胡喜,死寂的眼睛落在云胡喜的朦胧泪眼,对视片刻,秦漠一句话也不曾说就转身离开。
    他们回到了最初的样子,白色的衣角在夜风中划起好看的弧度,月光下的清冷容颜,死寂的眼神,像是一把刀落在云胡喜的心头。
    她宁愿秦漠生气,宁愿秦漠恨她,也不愿看到秦漠这个样子,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一句会走路的死尸。心脏一阵阵绞痛,云胡喜慌乱中抓住了秦漠的手。
    ‘咚’的一声,双膝落地,云胡喜紧紧拽着秦漠的手,泪眼婆娑,“秦漠,不要丢下我,不要不理我,不要这个样子,求你了。”
    “秦漠,求求你,不要这个样子,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什么都不说,你这样,我害怕。”
    秦漠还是那副样子,没有任何的改变,他甚至没有转身看云胡喜一眼,慢慢的抽回手,任凭云胡喜如何努力,再也抓不到秦漠的手,哪怕是微微翻飞的衣角。
    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云胡喜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她觉得,她要永远的失去秦漠了。
    过去的点滴在脑海里回放,云胡喜哭的撕心裂肺,就像是一个婴儿,小安看着妈妈哭泣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替母亲擦眼泪。
    云胡喜的视线模糊,如果这就是眼睛恢复视力的代价,那她宁愿永远都看不见。云胡喜后悔了,为什么,当时接到顾暖的电话她要出去呢?
    假如当时她没有接那通电话,没有去那条巷子,没有出现在秦漠的面前,那么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变成这样?会不会,他们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像一对平淡的小夫妻。
    呼吸有点困难,云胡喜的眼睛望着秦漠离开的身影。
    她不否认,在听到陈轻说的一切时,种种证据摆在眼前,内心是有点恐惧的,那天晚上从陈轻那里回到家,她躲在秦漠的怀里,是有点害怕的。
    她也不否认,在巷子里看到秦漠邪魅的样子时,云胡喜的心脏被揪紧了,她的秦漠啊,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她害怕,但更多的是心疼。
    在看到秦漠要杀陈轻时,云胡喜也害怕,可是,她是害怕秦漠会从此背上一条人命。
    她不想,不想要秦漠的手上染上亲人的鲜血,她不管秦漠做了什么,有多残忍,杀的是谁,又杀了多少人,她只是,不想要看到秦漠的身上背负人名。
    她不善良,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她只是在乎,她的秦漠。
    云胡喜再次陷入昏迷,秦漠将她送进医院。守在她的身边,昏迷中的女人脸色苍白,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即便是在昏迷中,云胡喜的眼泪也是没有停的。
    秦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神色痛苦,眉头紧皱,好看的眼睛终于染上了情绪,修长的手覆上她的脸颊。
    看吧,他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折磨。
    孩子没有了,就在他的眼前,他亲眼看着的自己的孩子逝去,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一旁看着。
    他宁愿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云胡喜。
    他知道云胡喜自责,但是他并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他是生气,可他没有生云胡喜的气,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控制好自己?如果在巷子里没有逃掉,云胡喜不会发疯似的找自己,又如果他没有跟自己呕气云胡喜就不会想法设法的刺激他。
    如果,他没有失控,他们的孩子,说不定就真的可以好好的出生,像其他孩子一样。他太了解云胡喜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胆小不敢面对云胡喜,从而任性的逃开,那云胡喜一定会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他。
    她不想用孩子让自己回头。秦漠是知道的,原本,他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却被他亲手摧毁了。
    只能带给她伤痛的自己,凭什么给她幸福?一滴眼泪划过绝美的脸颊,秦漠的哭了,实实在在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云胡喜的手上。
    当她卑微的跪在地上时,秦漠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但是,他勒令自己不许心软。云胡喜的情绪激动,没有发现秦漠的手是抖着的。她求他的时候,秦漠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内心想要将她狠狠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怕,自己会再次忍不住伤害她,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在云胡喜的面前,秦漠的自制力,基本为负。好不容易走到她看不见的转角,秦漠的呼吸急促,他很想,将她紧紧拥进怀里,用尽全身的气力。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
    云胡喜不见了,秦漠不过是出去了一下,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云胡喜已经不见了。
    接到顾暖电话的时候,秦漠几乎是疯了似的冲出医院,如果云胡喜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骂她一顿。但是当他看到身形纤长的女人时,所有话都堵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胡喜那个傻子,握着一把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枪指着陈轻。
    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扳机,可是却迟迟没有扣下,云胡喜的手在颤抖,眼神挣扎的看着陈轻,脸色苍白,仿若下一秒就会晕厥。
    陈轻的表情闲适,慢悠悠的品着茶,好似被人拿枪指着的不是他。
    云胡喜的心狠狠抖了一下,眉宇间的痛苦之色尽显,她在想,秦漠第一次那枪指着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情绪?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不是害怕,只是茫然。对于明天的茫然,杀了人,就意味着将是一个有罪的人,一辈子都将背负着罪恶生活。
    她开始心疼了,心疼她的秦漠。她不在的八年,秦漠一定,很孤单吧?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每天还要带着一张面具活着。
    手被人握住,然后枪也被人夺走,云胡喜抬眼就看到身边没有表情的秦漠,静静的望着自己,那眼神,带着云胡喜说不出的光华。
    “你累吗?”这是她问他的,湿润的眼眶盯着男人好看的眉眼,不肯放过其中闪过的任何情绪。
    秦漠无言,累吗?
    累。很累,累到他甚至不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想要到一个,安静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去。可是,有时候,他又会不舍得,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有云胡喜的世界。
    在云胡喜离开的这八年,秦漠不知道是怎样走过来的,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停停留留,原本就冷寂的心,更加的冷漠清冷。
    脸上的面具,带的时间久了,有时就连自己也分不清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他不屑让别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他觉得他们不配。
    可是,终于遇到了那个人,可是秦漠却胆怯了,他不敢让云胡喜看到真正的自己,他怕,怕云胡喜会接受不了那个样子的他。
    他不想伤害她,可是云胡喜遇到了自己,却是一直在受伤害。八年前,因为他的一个错误决定,云胡喜受到陈轻的欺负,远离家乡八年之久,原本健康的一个人,却在医院里度过了大半的时间。
    好多次,秦漠都不敢想云胡喜一个人面对生死的时候,是不是会觉得害怕?他后悔自己的自信,应该在云胡喜离开的时候就赶快找到她,那样的话,至少他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云胡喜的世界,本应该是前程锦绣,却因为他的原因,差点丧命。现下,又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失去了孩子,虽然她不说,但是秦漠知道,云胡喜很痛,她很想很想要那个孩子,属于他和她的孩子,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的。
    每当看她忍耐的样子,秦漠的心就会更加煎熬,碰到他,或许是云胡喜这辈子最大的错事。也是,最倒霉的事。
    “不值得。”他这样说着。眉眼间终于多了几分情绪,淡淡的,却让云胡喜看的清清楚楚。
    “那你呢?值吗?”
    “。。。”
    “秦漠,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秦漠静静的看着云胡喜,一言不发。
    “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快乐。我不管别人怎样,我只想要你快乐。”
    “。。。”
    “你知道吗?在法国,我恢复记忆的时候,很庆幸,我只是忘记了八年,而不是一辈子,跟一辈子相比,八年是何其的短暂。”
    “。。。”秦漠的手轻颤。
    “在医院里的那些日子,我总是会想,如果,十年前,我没有去那家文具店,没有走哪条巷子,没有遇到流氓,是不是就不会遇见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还是像以前那样活着,还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我的人生也会变得和现在不一样,不会蹉跎八年的时光。”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会被人欺负,不会失忆,不会小小年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别人的孩子,也不会一次次住进讨厌的医院,更不会,一次次面对死亡。“
    “我的前程,或许也会是一片光明,跟着凯文去法国,开属于自己的画展,成为国际知名的大画家,站在顶端活着。”
    “然后,找一个男人嫁了,会有自己的小孩儿,会有自己的家,或许也会有争吵,就像所有人那样平凡普通的活着。”
    “很好的人生。可是,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除了亲情和友情之外的感情,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尝到动心的滋味,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么爱一个人。”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甜美,酸涩,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没有遇见你,云胡喜的人生,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喜,可是,如果没有遇见你,云胡喜的人生,普通的可悲。”
    云胡喜对秦漠的执念有多深?秦漠终于知道了,从顾暖说云胡喜拿着枪要杀了陈轻的时候,秦漠就知道了。
    那是深入骨髓的,秦漠以为只要不理云胡喜,她就会自己心灰意冷的离开,尽管那是对两个人的折磨。他只想要,让云胡喜好好的,就算,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
    他无权责怪云胡喜什么,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对云胡喜的执念,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是,连秦漠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将云胡喜放进心里的。
    在秦漠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云胡喜为他上药时的表情,认真的,眼睛里除了他容不下别的什么东西。
    终于无奈的缴械投降,秦漠抬手将云胡喜拉进怀里,眉眼间满满的无奈。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有你陪我。”还是那四个字,秦漠叹气,登记的时候他再三询问,可是云胡喜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就让他打消了所有的顾虑。
    陈轻看着两个人,放下手里的茶杯。
    秦漠和云胡喜双双倒在大床上,云胡喜看着秦漠,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秦漠闭着眼,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秦漠。”
    “嗯。”
    “下次别再丢下我了。”
    “。。。”
    “不要不理我了。”
    “嗯。”
    “下次别丢下我了。”
    “嗯”
    “不要再像那天对我,我怕。”
    “嗯。”
    “以后,不许再提离婚的事。”
    “嗯。”
    “。。。”云胡喜终于放下心里不安,紧紧揽着秦漠的腰身,嘴角挂着笑。
    “对不起。”秦漠睁开了眼睛,轻吻云胡喜头顶的发。
    “。。。”云胡喜愣了一下,“这次你的确对不起我,要惩罚的。”云胡喜抬起头看向秦漠。
    秦漠无言,静静的望着云胡喜的眼睛。
    “就罚你,下次再也不许这样了。”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好。”一如将清冷淡漠的嗓音,将所有的不愉快一扫而空,云胡喜笑眯眯的爬上秦漠的胸口,听着他心跳,慢慢入睡。
    云胡喜死啦硬拖才将秦漠拉进了商场,在云胡喜的软磨硬泡下,秦漠拿着几套云胡喜挑选的衣服进了试衣间,满眼无奈。
    云胡喜坐在沙发上等待,秦漠出来的时候,云胡喜还是被美色迷惑住了,痴迷的眼神看着秦漠,走到秦漠身边。
    “秦漠,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美的人?我上辈子一定是积了阴德才可以嫁给你。”云胡喜说的好不认真。
    好看的眉眼划开浅浅笑意,“别闹。”清冷的嗓音,营业员呆愣的目光下,秦漠揽上云胡喜的肩,在她的额头印下清浅一吻。
    可把云胡喜吓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漠,这是什么情况?秦漠竟然在公共场合吻了她?云胡喜抬手掐上了自己的大腿,痛的呲牙咧嘴。
    “我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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