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不在最美的时候

再回到住处，姬振华抖着手开了门，歪歪扭扭地走进去，上楼，进卧室，扑倒在床上，从被窝里摸出叶明丽的手，把指尖噙在嘴里，吮吸着……
    又拿出来，把她的手捂在脸上，“明丽——明丽——宝贝儿——宝贝儿，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振华……是你老公……明丽——明丽……你醒醒……”
    叶明丽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宝贝儿……明丽——明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就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求求你……看看我……”
    叶明丽没有任何反应。
    姬振华沉重地闭上眼，两行泪滚落脸颊，放开她的手，缓缓滑下身子，跌坐在地上，无力地靠着床，泪不住地涌出，“宝贝儿——没听你的话，喝了点儿……受不了了……半年了，你没看过我一眼……所有的大夫都说，你不会好；所有人都让我放手……我一遍遍对自己说，你一定能好！一定能好！……明天早上醒过来，你就是原来那个叶明丽！……我答应我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对你负责，都要照顾你……可我他妈的累了……我怕……我怕……以后每一天……是不是都这样？……你再也不会看我一眼？再也不会回应我的任何话……任何动作？……连他妈□□，都挺尸一样！……啊——啊……”姬振华仰脸痛苦的嘶叫着。
    “不怕花钱，不怕花时间……带你出来……法国，德国……如果多走几个国家，你就能好，我会带你走遍整个地球！……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你是我老婆，我会对你负责，会好好照顾你……一直……不想再看了……想变成瞎子……想你拉着我的手……想你给我做饭……想你带我跑步……想你抱我，爱我……不可能了……半年了……我知道，不可能了……明丽——最后求你一次……求你，看我一眼……喊我一声……叫我一声吧，求你了……明丽……明丽……”姬振华已经泣不成声了。
    很久没来的头痛如约而至，姬振华捂着头，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在地上翻滚着……
    一阵头痛过后，姬振华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抖着手打开抽屉，取了一片药，扔进嘴里，用唾沫咽进去，愣了愣，抖了手，又倒出一片。头部一下刺痛，他扔了手里的药，捂着头，在地上打滚……
    忍过一阵疼痛，姬振华勉力爬起来，弯腰冲进卫生间，开了冷水，拿花洒从头浇下。剧烈的头疼再次袭来，他扔了花洒，抱着头抵在墙上。刺痛越来越剧烈，他再也受不住了，头用力撞向墙，一下，一下……
    墙上有了淡淡的红色印记，慢慢地，变成嫣红，聚集成股，流成一小片狰狞的血帘……
    药终于起效了，头痛减弱，姬振华顺着墙出溜下来，蜷缩在墙角，意识慢慢模糊，眼皮很沉，抬不起来，身体也没了力气……就这么睡吧，睡醒了再说……
    迷迷糊糊中，姬振华觉得有人推他，用力晃着他的胳膊……谁啊？……明丽在睡，就是醒了也不会理我！……
    他又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甜美……一定是梦，是个美梦！……不要醒！不要醒来！……不要睁眼，让我再听听她的声音，醒来就听不到了……
    姬振华动动手，摸到冰凉的水，裤子好像湿了……呵呵……我怎么在河里？那就沉下去吧……明丽不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谁在捞我？……不要救我！……别救我，让我去死！……明丽不理我，我不想再活着……那样的痛苦，我受不了！……别拽了！别拽了！……干了？……他们把我救上来了？……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妈——哥——告诉我，怎么才能坚持下去？……我爱明丽！我爱她！可我看不到希望……要熬到什么时候？给我个期限，我等！……明丽说，姓陆的给她一个无期徒刑，现在她把无期徒刑给了我！……她忍了两年，我忍了半年就忍不下去了……我尽力了！明丽，原谅我，我真的受不了！……下辈子……下辈子我能找到你吗？……明丽——明丽——我怎么找你？……我的宝贝儿——老婆——我舍不得你……告诉我，怎么才能继续？……
    浑浑噩噩中，姬振华感觉，有人在他头上摸来摸去……摸什么？我没死！……我不能死，明丽自己害怕！……我不能死！……
    他又感觉有人给他按摩……怎么会？这是德国，这里怎么有人会这个？……这手法……是明丽的！……好舒服！这个梦真美！……明天还能做这样的梦吗？……好美……明丽，我爱你……
    睁开眼，头不疼了，窗外艳阳高照，姬振华坐起来，发现自己在卧室床上，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怎么从卫生间回到卧室的？摸到枕下的手表，都十一点了！他揉了一把脸，长出一口气，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扭头一看，坏了——叶明丽没在床上！……是不是饿坏了，自己去找吃的了？别跑出去啊——
    姬振华跳下床，大喊着，冲下楼，“明丽——明丽——宝贝儿——你在哪儿？明丽——”下到一楼，拐个弯。
    “啊——”姬振华叫了一声，高举起双手，喘着粗气……
    叶明丽手里握着菜刀，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