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不在最美的时候

    姬振华和叶明丽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走了瑞士，意大利，奥地利，然后折返向北，又是一个月，逛完了丹麦，瑞士，挪威，在挪威北海岸，看到了炫彩无比的极光，姬振华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叶明丽回国了。
    陈建去机场接他们，彼此问好后，上了车。
    叶明丽掏出ipad，打字，《我想先回家。》
    姬振华搂着她，小声问，“想闺女了？”
    叶明丽点头。
    “那你以后住哪儿？”
    叶明丽害羞地笑了，《你家。》
    “是我们家！……放心——不关着你，有时间放你回去……先回去，把行李放下，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说。”
    陈建扭头说，“是啊——嫂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肯定累了。妈昨天就让马姐把你们房间收拾好了，说你们回来先睡觉，睡饱了，再说别的。”
    “看——妈最疼你！”姬振华说。
    《给媛媛打个电话说一声。》
    “好——”姬振华答应着，拨了电话，“媛媛——恩，到了……刚出机场……妈妈累了，让她先休息，明天再回去看你，好吧？……这么着急啊？……呵呵……好啊，自己能过来吗？……好，路上小心点，啊？”
    叶明丽一个劲儿地朝他摆手，姬振华疑惑地看着她。
    《从广州回去，我妈好像就有点不高兴，不知道有什么事，还是先别让媛媛过来了。》
    “是吗？……不会有什么事吧？……那你给闺女发短信吧。”
    回到东区，他们先拿行李去五楼，又去四楼看姬母。
    马姐迎出来，“姬总回来了，老太太等着急了，饭都不吃。”
    姬振华拉着叶明丽的手，看了一圈儿客厅，“我妈呢？”
    马姐小声说，“里面，床上。”
    姬振华心头一紧，往卧室跑。
    姬母半躺在床上，看见儿子，慈爱地笑了。
    “妈——”姬振华扑过去，抱抱母亲，“妈——怎么了？瘦这么多？脸色也不好。”
    “你们回来就没事了……明丽——”姬母朝叶明丽伸手。
    叶明丽绕到另一边，跪在床上，拉了姬母的手，含着眼泪，微笑着。
    “孩子——别着急，不能说话，咱就不说！……这叫——‘金口难开’……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只要你跟二华好好的，我看着就高兴。”
    叶明丽重重地点头，往后挪了一点，弯腰给姬母磕了个头。
    “快起来，孩子！……快起来，这可使不得！……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好好跟二华过日子，就算谢我了……好吧？”
    马姐端了粥进来，姬振华站起来，接过来，小声问，“我妈怎么了？”
    马姐歪头问姬母，“老太太——现在能说了吧？”
    姬母笑笑，没说话。
    “七月份，心口难受，住了半个月的院，出了院，好多了……这不，天一凉，又不舒服了，饭也不好好吃，还整天操心振英。”马姐说。
    “住院？……打电话怎么不说？”姬振华生气了。
    “老太太不让说……说你们在外边，说了也没用，不能再给你们添忙。”马姐说。
    “什么叫‘说了没用’？那要我这个儿子干吗？”说着，姬振华就急了。
    叶明丽赶紧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碗，瞪着他，朝他摆手。
    姬振华喘着粗气，压下心里的火，“你去喂！”
    叶明丽握了握他的手，端着碗到床边喂饭。
    姬母笑了，“他这炮仗脾气，也就你能受得了，还能劝他两句。”
    叶明丽不好意思，垂下眼帘，认真地吹着勺子里的粥。
    “二华——”喝了一勺粥，姬母喊儿子，姬振华凑过来，“打算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
    姬振华扶着叶明丽的肩膀，笑了，“儿媳妇在您眼前，您还急？”
    “兔崽子！”姬母笑骂一句，“你们把婚事办了，我也能踏踏实实找你爸了！”
    “妈——”姬振华瞪着眼。
    “还有振英……有样学样，到现在都不提婚礼的事……陈家打电话说得多难听……说我们，招了个上门女婿，连婚礼都不给办，在村里丢人啦！……你们赶紧办了，你妹妹也……”
    “谁是上门女婿？叫陈建过来问问，我看他敢再给我说一句！”姬振华抢了一句。
    叶明丽拉他的手，晃晃。
    姬振华立马蔫了，跺着脚，出去了。
    姬母和马姐都笑了。
    “以前见你，对二华小心翼翼的，现在好了，你能压住他那脾气，我就放心了。”姬母说。
    马姐也打趣她，“小叶不说话就能劝住姬总！”
    叶明丽更不好意思了，红了脸，给姬母喂饭。
    喂了大半碗，姬母不吃了，叶明丽把碗递给马姐，扶姬母躺下，手掌伸进被窝，放在姬母腹部，转圈按摩。姬母慈爱地看着她，由着她伺候。
    马姐端着碗，开玩笑，“哟——小叶把老太太伺候地这么舒服，把我饭碗都抢了。老太太——你可得替我做主啊！”笑着看了一眼姬母，出来了。
    正这时，姬振英进来，陈建跟在后面。
    “哥——你可回来了？”姬振英腆着大肚子，一扭一扭走过来，伸手想抱姬振华。
    姬振华心里有气，坐在沙发上没动，厉声道，“你俩都坐下！”
    姬振英撅着嘴，扶着后腰，坐下来。
    陈建上去扶了一把，也在旁边坐下来。
    “妈住院，为什么不跟我说？我还是你哥吗？”姬振华说。
    “妈不让说的！大哥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姬振英也理直气壮。
    “妈要是出点什么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姬振华厉声训着妹妹。
    “我就知道，你得生气……那会儿，明丽那个样子，让你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你舍得把她扔一边儿？……我扛着肚子照顾妈，到最后还不落好！……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在家，都扔给我？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训我？凭什么？凭什么？”姬振英说着就要哭。
    陈建搂着小声哄着。
    “还有你！”姬振华不理妹妹，指着陈建，“婚礼，我走之前让你们办，你们自个说不办，这会儿，你家人说那些没用的屁话，想干什么？谁说你是上门女婿了？谁给你定的衔儿？这个家谁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听听——”
    “哥，没有啊——”陈建也不知道哪儿惹着这个大老总了。
    “大半年不回来，回来就训这个训那个！我们做什么都不对，我们走——”姬振英也恼了，拉了陈建要走。
    “老婆，老婆，慢点，别急啊——”
    马姐赶紧过来劝，“这刚见着，咋就走呢，不还说要礼物吗？”
    “谁稀罕！”姬振英甩头气呼呼地说。
    叶明丽从卧室出来，关了卧室的门，到姬振华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指指卧室，双手合掌，放在头侧，做了个睡觉的姿势，又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恩。”姬振华应了一声，低头生气。
    叶明丽看见姬振英夫妻俩，追过去拉上姬振英的胳膊。
    姬振英转身，一看是她，拉上她的手，开始痛诉，“嫂子——你快给评评理，我哥一进门就噼里啪啦地把我吵一顿，有这样的吗？”
    叶明丽笑了，拉了姬振英的手，走到姬振华跟前，在他肩头狠狠地打了一下。
    姬振华抬头瞪她，叶明丽拿眼瞟了一下姬振英，又鼓着腮帮子，瞪他。
    姬振华笑了，站起来，黏上来，“老婆——”
    “啪——”姬振英也打了姬振华一下，“哼——坏蛋！吵我？以后再吵我，让我嫂子打你！”
    马姐在一边看着，乐了，“我怎么进幼儿园了？”
    叶明丽跟陈建都笑了。
    姬振英回身打了陈建一下，“不许笑——”又拉上叶明丽的手，低头看自己的大肚子，“明丽——你看，都这么大了……我听你的，不敢吃肉，少吃主食，可他还一个劲儿长，是不是太大了？……你说顺产好，我也想自己生，就怕他长太大，怎么办啊？”
    叶明丽拿来ipad，打字给她看，《围保检查都正常吗？》
    “都正常啊——”
    《双顶径多少？》
    “双顶径？……我忘了……一会儿你跟我回去，帮我看看那些检查单，我都看不懂。”
    叶明丽点点头。
    说起孩子，姬振英马上高兴起来，很自豪地拉了叶明丽的手往肚皮上放，“你摸摸，你摸摸……可好玩了——他在里面天天跳舞打拳的……”
    叶明丽像是看见什么害怕的东西，瞪大了眼睛，绷着脸，手没碰到，就赶紧缩回来了。
    姬振英光顾着高兴，没注意到叶明丽的反常，硬拉着她的手，放在大肚皮上，恰巧，腹中的孩子动了一下，“哎呦——陈建，他又踢我了。”
    陈建赶紧过来搂着她，“是吗？不听话！出来我揍他，欺负我老婆！”
    两人玩笑着，一抬头，吓得都僵住了。
    叶明丽浑身紧绷，脸上表情痛苦，双手紧贴在腿侧，抠着自己的裤子。
    “哥——”姬振英喊了一声。
    姬振华抬头一看，跑过来抱住叶明丽，赶紧哄，“明丽——明丽——不怕，不怕……我在呢，老公抱着你呢……不害怕，不害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叶明丽的身子渐渐软下来，姬振华松了一口气，抱起她，放到沙发上，拉着她的双手，亲着她的脸……
    “明丽没事吧？我什么都没说！”姬振英吓坏了，眼泪快掉下来了。
    姬振华刚想扭头哄妹妹，却被叶明丽抱住脖子，“呜呜……方方……啊……方方……我的孩子……呜呜……”
    姬振华明白了，叶明丽看见姬振英的肚子，想到自己怀孕的时候，想到自己的孩子，想到方方出事的样子。姬振华心里也难受，不知道怎么哄她，只能紧紧抱着她，贴着她的脸颊，温暖她冰凉的泪水……
    “哥——明丽说话了，哥——”姬振英抹着眼泪叫。
    “是啊——我也听见了。”陈建附和着。
    姬振华这才反应过来，推开叶明丽的身子，抹着她的眼泪，“宝贝儿，老婆——你说话了！再说一句，快点！”
    叶明丽也不哭了，愣愣地看着姬振华，嘴巴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我……”
    “不着急，不急……慢慢来，喊我一声。”
    叶明丽抿了抿嘴唇，张张嘴，“振……华……”
    那声音沙哑干涩，听在姬振华耳朵里，却是悦耳动听的。他一把抱住她，“明丽——我又能听见你叫我了……老婆——你好了！完全好了！跟以前一样了……我的小秘书回来了！”姬振华高兴地语无伦次了。
    叶明丽听他说“小秘书”，又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