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青荷传

45 诡局


紫鸢端着一壶香茶走了进来:“娘娘,画了那么久,累了吧?喝点茶休息一会吧!”
    青荷搁下笔,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累。”
    “娘娘画了什么?待紫鸢也来看看!”紫鸢将茶搁在茶案上,沏好一杯奉予青荷,便往画案前走,“呀!好漂亮的画,这猫好可爱呀!像是要从画里蹦出来一样!娘娘画的可真好!”
    青荷忍不住捂口轻声笑了笑:“紫鸢你夸得也太夸张了!”
    正笑间,忽听中宫高喝:“皇上驾到!”
    紫鸢一听,嬉笑道:“娘娘一画好画,皇上就来看娘娘了。一会啊,可一定要请皇上来看看这画儿,皇上一定也会说好的!”
    青荷含着羞轻轻瞪了紫鸢一眼,便带着众人前往正殿迎接。
    “臣妾,参加皇上。”青荷面上含笑屈身行礼。
    若是在往日,皇上定会立刻将青荷扶起,疼爱地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可是今日,皇上只是从半跪的青荷身边走过,对她视若空气。
    青荷有些惊讶,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回头望向皇上,却见皇上往寝宫去了。她心中不解,唯有些讶异地起身跟着前往寝宫里去。
    寝宫中,皇上正在翻箱倒柜。青荷上前含着笑问道:“陛下这是在找什么,让紫鸢找便是了。这般焦急,难道青荷这宫中藏了宝不成。”
    皇上并不回应,只是继续翻找,终于,在一口翻到的大箱中,翻出了由一方丝绢包裹了硬物的小包。
    “陛下,您这是……”青荷吃惊地望着皇上,看他用那因为生气而有些颤抖将那小包打开,露出了两半破碎的玉佩。
    皇上气哼哼冲到了青荷面前,将那两块破碎的玉佩伸到青荷眼前:“你,你说,这是什么!”
    青荷怔怔地望着那两块碎玉,一时无言。
    皇上咬着牙,开口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青荷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抬头望着皇上,哽咽道:“陛下希望青荷说什么?陛下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再来问青荷呢!”说话间,已是泪流满面。
    皇上已是青筋暴起,面上的肌肉因为咬牙切齿而绞成了一股股,他用力攥紧手中的玉佩,似是恨不得要将那玉佩攥成粉末。
    终于,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将那玉佩摔向地面,继而愤然离去。
    来咏荷宫之前,他原本是去探望婷儿和他未出世的孩子,不想却看见了婷儿正在惩罚一个乱嚼舌根的丫鬟。
    “婷儿你怀着孩子,不宜动肝火,怎么亲自惩罚下人呢!”他皱着眉在婷儿身边坐下。
    “皇上,你不知道,这狗奴才,乱嚼舌根,居然说林贵妃旧情未了,还在宫中藏着与宫外男子的定情信物!贵妃姐姐贤良淑德,怎会做出如此毁坏皇家声誉的事来呢,臣妾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这死丫头,居然妖言惑众,毁坏贵妃姐姐清誉,我不好好罚她,今后如何面对贵妃姐姐呢!”
    婷儿说到最后,面上竟气得落下泪来。
    “皇上,奴婢不敢胡说,”受罚的丫鬟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当日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巧儿告诉我的,她说,那信物包在一方丝绢里,就藏在贵妃娘娘寝宫一口镶金丝嵌宝的箱子里。贵妃娘娘日日夜里取出对着那信物哭泣,口中还说着‘今生今世,我心中只有你,而那皇上……皇上……”那丫鬟满嘴鲜血,颤着声不敢往下说。
    “接着说!”他握紧拳头,厉声道。
    “贵妃娘娘说,皇上不过是她为了林家的权势,不得已才嫁的人,她从来没有爱过……”丫鬟心一横便将话全都说了出来。
    “死丫头我叫你再胡说!”蒋惠妃狠狠地上前一巴掌甩在那丫鬟身上。
    “够了!”皇上狠狠地一拳砸向座塌的扶手,继而起身便往咏荷殿而去。
    他没有看到,那个在他身后满面泪水痛心地劝他不要为难她的贵妃姐姐的那个蒋婷儿面目上,露出的那一丝阴谋得逞时幸灾乐祸的冷笑。
    青荷浑身瘫软,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地上,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睛,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啊!娘娘你的脸!”紫鸢轻呼着上前。刚才皇上狠命摔向地面的玉佩溅起的碎屑在青荷的脸上划出了一丝血痕,溢出血珠来。
    青荷只是默默地跪坐着,一幕幕的往事如同书页般抚过心间。她忘不了刚才皇上望向他时的眼神,那愤怒、冷漠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割在了她的心上。
    她小时便听母亲说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二字。如若是没有了信任,夫妻的感情就会像有了裂痕的镜子,留下了永远的疤痕,再也无法复原了。
    心,如果结了霜,冻了冰,该如何复原呢?
    当年林家曾经以“林家大公子十三岁便考取国子监”而轰动一时,如今,却再次因为大少爷而成为全城热话。只是这一次,多少有些悲凉。
    街边,一个满脸胡茬一身酒气的男子,正端着个酒瓶子边踉跄着往前走边给自己灌酒。猛的一个不小心,便重重摔倒在地,引得路人哄堂大笑。
    青荷心中泛起层层酸楚,急急上前将那人扶起,叫了一声:“大表哥……”
    这潦倒之人,便是当年风流倜傥以才情智慧名满京城的国子监博士林承志。只是如今,他已只是一介酒鬼了。
    林承志瘫坐地上,已是不知人事。忽闻有人唤他,便循声抬头。望见青荷的时候,眼神呆了一呆,继而又回复了疯癫。
    他豪迈地笑着望向青荷,说出的却是:“再上一壶酒来!”
    青荷和紫鸢将烂醉如泥的林承志搀扶回了别苑。院内,一片凄凉。
    那别苑本是三年前林家为林承志的新婚兴建的,里面的陈设,一草一木都由青荷精心挑选、安排布置。
    这别苑当初是林家长辈给承志的成婚礼,同时也由此宣告了林家长子自此独立,再不倚靠父辈祖父辈生活。因此,从那时起,这别苑里的一切园丁家仆,一直由承志以自己的月奉来供养。
    如今,林大少爷一介酒鬼闲赋在家,自然是无多余银两了,于是遣散家仆,只留着忠心多年的几人在旁侍奉。
    别苑的家丁从青荷手中接过林承志便扶了去内室休息了。
    青荷望着家丁们搀扶中的那软作一团的大表哥,还没来得及感怀,便听见婴儿的啼哭之声响起。循声望去,却是奶娘,怎么也哄不好怀中用细软缎子包裹的婴孩。
    “让我来吧。”青荷说着,小心地从奶娘手中接过那个柔软的襁褓,轻轻地哼唱着一首南方小调。那是她小的时候,大表哥教她唱的。
    那个充满童年欢乐的夏天,她跟着大表哥在荷塘边玩水,一时兴起,大表哥便哼了这首调子给她听。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怀中的婴儿听到曲子似乎心情非常愉快,原本因为哭泣而有些蜷缩的身体渐渐舒展开,安心地在青荷的怀中睡着了,末了,嘴角还弯出了一道微笑。
    青荷弯腰将孩子轻轻放进摇篮,在一旁的圆凳坐下。
    奶娘立于一边,絮絮叨叨着:“孙少爷真是可怜,出生时便没了娘。在京兆府的时候,大少爷对着大少奶奶一直冷冷淡淡的,平日里只顾着自己理政务忙学问,反倒是大少奶奶挺着大肚子照顾大少爷,无微不至的,口上心里说的都是‘这个大少爷喜欢’‘那个大少爷爱吃’,从来都不会先想自己的。”
    奶娘叹口气,继续道:“我们做奴婢的虽然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都是有点为大少奶奶不平的。
    反倒是大少奶奶,一直不许我们乱说。她说大少爷是男人,若是整天卿卿我我的她反倒不喜欢,以后她的孩子,也要像这孩子的爹一样胸怀国家……谁料想,没多久生完孙少爷,大少奶奶竟然就这么去了……”
    说到这里,奶娘禁不住有些哽咽,举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继续道:“大少奶奶去的时候,大少爷一直陪着。
    原本冷冰冰的一个人,坐在床边握着大少奶奶的手,眼睛红红的。大少奶奶刚生完孩子很虚弱,像平常一样望着大少爷,笑着说,‘此生为君妇,妾三生有幸!’然后,然后就这么笑着睡去了……”奶娘心中一阵悲伤,禁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
    青荷见奶娘心中悲伤,想到大表嫂平日里对待下人们都是笑脸盈盈照顾周到的,这奶娘与大表嫂感情深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怕奶娘情绪失控吵醒身边正熟睡的婴孩,青荷起身安抚奶娘,并与奶娘走去远处的圆桌边拉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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