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倾我所有

第21章


  长剑回鞘发出“擦擦”声,细雨停下,笼下一片桃红的花影,流风推开开她撑伞的素手,“玉,今晚我在我房里等你。”
  秋雨迷蒙,流风脸上缀满水珠,他转身踏雨离开,玄色身影如燕掠鹰翔。古月琴轻鸣,水珠顺琴弦滑下,簪玉回神,将琴竖抱在怀里,紧追而去。
  淡雅的清香沁满整个里卧,夜风透过门缝灌进来,紫色纱帐扬起,软榻上的少女出神地望着门口方向,乌黑柔顺的发飞扬舞动,她的思绪也随之翻飞。
  脚步声近了,簪玉两只素手交握在一起,脚步声越近,十指交缠的力度越大。推门声响起,簪玉微咬下唇让自己冷静,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她起身朝流风浅浅一笑,“流风”。
  流风身子半倾,一只手还半扶在门环上,俊脸上有些微红,一开口呼出尽是微醺的酒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簪玉。
  “流风,你喝酒了?”簪玉斟了杯茶水上前递与流风。
  灯盏熄灭,茶杯摔地,簪玉不由自主地看向流风,他是故意的?
  “流风,我很抱歉,燕三的事,是我自作主张。”簪玉低声道。
  流风不说话,揽着她往床榻走去,二人并肩而坐,他从身后圈着她,贪婪地感受怀中的温香。
  “玉,为了你,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所以,不要再有下次。”流风慢声道,“你身边有我,难道还不够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簪玉覆上他的双手,握住。
  “流风,你想要的,今晚我都给你,以后,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她挣扎了很久。
  下巴被人狠狠捏住,簪玉蹙眉,流风冷斥,“玉,你对其他男人出卖色相,如今,又要对我出卖你的身体?”
  “如果是你,不算出卖,流风,我是认真的。”簪玉掰开他的手,声音平静。他手劲虽大,可顾忌她的感受也没怎么用力。
  低低的冷笑声传来,流风哼道,“玉,别骗我了。今晚,你不过是想拦下我,为燕三争取活命的时间,你了解我,知道我不会饶他性命的。你也应该知道,我要得到你是轻而易举。你拿错了交换的筹码,燕三,我是一定会杀的。”
  ?
☆、曾几何时
?  素手抬起,三千青丝上斜插一根镂空金色发钗,中间点缀紫色碎玉,疏影摆弄好,开口道,“玉姑娘,可还满意?”
  “疏影的手艺我一向信得过。”簪玉起身,“只是这发髻过于花哨,不适合练剑,下次简单一点。”
  “疏影明白,别人在意的,偏偏玉姑娘不在意。”
  簪玉饶有所思地看着疏影,疏影长叹了口气,“玉姑娘,你不该一直让风公子伤心,昨晚你离开后,他又喝了很多酒。”
  簪玉刚抬脚,疏影又道,“天还未亮,他已经出谷了,少主给他派了任务,很棘手,可能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簪玉张口无言,半天才道,“疏影,飞鸽传书给燕三,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走的越远越好。”
  疏影眼神阴郁,幽幽道,“玉姑娘难道真的不关心风公子去执行什么任务?”
  簪玉淡笑,“你只管去给燕三传信,流风的事我自有打算。”流风行事向来谨慎,她只需暗中帮衬即可,贸然动手只会打乱他的计划。
  疏影黯然退下,眼中阴郁不减。
  银霜满地,冷雾渺渺。盥洗完毕,疏影端来一份热汤,“玉姑娘,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淡黄的汤水中漂有黄姜、白附,淡淡的药香,暖暖的热气,簪玉审视片刻,“姜附御寒汤?”
  疏影点头,“玉姑娘快趁热喝吧。”
  这汤,流风每年冬天都会煮给她喝,大病痊愈她却落了畏寒怕冷的体质。
  簪玉端着汤碗瞧了半晌,忽地放下,开门,门外果然立着流风,风尘仆仆,墨发微白,凝了一层薄薄的霜。
  “玉,我回来了。”声音温和,双眸清亮。
  心中酸楚,簪玉拂去他发梢上的白霜,招呼他进门,“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相顾无言,却并不尴尬,关于那夜不美好的争吵,他们不约而同选择忘记。
  临近年关,浙州却不复往年热闹,昔日的富饶之地因战事而萧条。
  史书记载,泰和三十六年冬,闽南自立为国,国号为宣,不日进犯浙州,虞国首战惨败,帝擢升命太傅之子景申为御前大将军,驻守浙州。
  “玉姑娘,又有大批难民涌进城,不过新任知州大人已设立难民居,难民温饱问题暂得到解决,但前方战事吃紧,难民会越来越多,只怕会有捉襟见肘之时。”疏影边给暖炉里添碳火,边回禀簪玉让她打听的事。
  簪玉拉了拉裹在身上的紫色裘衣,望着雕窗外,天色有些暗沉,今夜会有一场风雪光临。
  不论战争因何而起,受苦的永远都不是一方。
  “流风,他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簪玉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开口。
  “风公子应该是有紧要的事。”疏影拉上棉帘,屋子里暗了些,但也更暖了些。
  簪玉不语,只是望着燃的火红的碳火。战争因她和娘亲而起,她怎么视若无睹,虽然只是个假仁假意的借口,但不可否认,这借口完美的无懈可击。闽南首战告捷,景申驻兵已有十天,可惜依然没有扭转战事,城中粮草不足,等待的会是什么,妻离子散还?遍地饿殍?路有白骨?
  簪玉起身朝门外走去,疏影大急,“玉姑娘,风公子交待过了,这样的天让你在屋子养着,不要外出。”
  西北风将至,这是一个机会,她忽略疏影的呼声大步而去。
  即使身着貂裘大衣也难掩瘦削的身骨,临风而立,是说不出的单薄孱弱。虽然习了武功,可一到冬天,她还是如温室里的娇花耐不得一点风寒。手指被搓得通红,可指尖依然没有熟悉的温热传来,去年冬天她还不似这般怕冷。
  沉稳的脚步声急促逼近,流风轻斥,“玉,为何不在屋里呆着?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进屋?”
  “流风,你果真去截粮草了?这样浙州会失陷的。”簪玉抬起手中信笺,刚刚她确实去了他的房间,无意间看到了他的任务笺。
  “那与我们又有何关?玉,我只能护住你,其他的我顾不了。”没有愧疚,没有怜悯,有的只是一贯的淡漠,对她之外的人的淡漠。
  “把粮草还回去吧,流风。”簪玉耐声劝道,她的想法他总是会顾忌的。
  “押运粮草的官兵已被我尽数斩杀,玉,已经还不回了。”
  簪玉苦笑,少主果真是要让他国破家亡,可那些人又何其无辜?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同情他们,手中涂满鲜血却又指责别人残忍握剑,思及此,她默然离去。
  胸前血玉滚烫灼灼,流风忙追了上去,这血玉是他此次截粮草的最大动力,有了这块玉,以后冬天,她应该没有那麽怕冷了。此玉极为罕见,隐于火山岩,性温热,可驱寒。
  风急又冷,火趁风势蔓延,瞬时火光滔天如赤焰吐芯,人影密布,撺动不休,呼声高涨不下,“来人啊,快救火!”
  黑影静静看着火光,隔着面上黑纱,皎好的轮廓依然隐约可见,冰凉的白羽飘下,簪玉
  摊开手心,掌中蓦地多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雪不大,可却稠密,这样雪往往很有耐力,闽南暂时应该无法攻城,草料被烧,闽南人怕寒,浙州算是保住了。黑影轻巧掠开,暗处谷堆旁的黑影跟了上去,他暗中观察她好大一会了,那身量竟如此熟悉,他心跳加速,整个人如根绷紧的琴弦。
  那黑影忽快忽慢,忽急忽缓,兜了几个圈子将他引入一树林中,看样子她似乎很熟悉这树林,几个回旋她已与夜色融为一体,脖间一凉,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阁下为何跟着我?”
  那应该是一柄弯刀,刀尖直勾他颈部血管,刀刃锋利平稳,持刀者应该功夫不错,可这声音……
  “在下唐突,别无它意,只是把姑娘误认成一位故人。”声音清朗低沉略带沧桑,闻之生悲。
  刀刃微晃,持刀者不自觉将刀握的更紧了些,身子僵硬的不听使唤,昔日心心念念的二哥,今日再见时的仇人之子,簪玉惆怅千百。
  “在下对姑娘并无恶意。”
  那人继续动摇她的心志,脖间凉意消失,一个紧转身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身子被拉回一步,弯刀握至左手,手腕翻转一刀刺向他的手臂,男子痛呼一声却仍未松手,他抬眼望她,如果她能看清,她会发现那是一双忧郁深邃的眼,此刻,他看着她,痛苦、快乐、茫然、挣扎。
  近距离相视,他显然认出了那熟悉的眸子,他开口,“是你吗?萱儿?”怀踹侥幸、期许、害怕。
  掌风带着凌厉杀意袭来,男子胸中一痛,口中腥咸一片。
  黑影跳开几步,冷哼道,“想要套近乎,下次记得换个新颖的手法,你这招已经被别人用过了,我不是她,她也不会是我。”?
☆、月落风静(一)
?  那是一块质地莹润,色泽上好的血玉,通体晶红,状如红莲,倒看似心,触之温热,琉璃灯下,簪玉握着血玉细细打量,一股暖流顺着指稍传遍四肢百骸。
  “玉,昨晚上那样危险的事,以后不要单独行动。”
  晨起开门,流风如是道。闽南草料被烧,战局将被扭转,一大早,这个消息就传遍浙州,浙州城欢呼盖天。
  簪玉噙笑点头,瞧见不远处立于骏马旁身负行囊的小厮,她诧异,“流风,你又要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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