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潇潇风似雨

第6章


  繁霜叶选中这个身份的原因有三:一是翰林院并没有掌权的权利,大大地降低了皇帝的紧剔;二是韩琳雪有个九冥第一才女的身份,嫁给皇帝为后不会惹人非议;三是皇帝云临风对韩琳雪从小就有仰慕之情,益于她办事。
  本来一切都按照着计划中发展,却不想在到来这里的第二个月碰上了君寂月,这个她从理智的角度认为不能有太多接触以免被疑,从女人的角度又觉得不屑的女子。碰到她既是设想中的一部分也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陛下很是担心把与韩小姐出游的日子定在了你的丧嬷旦,特派我前来询问一下两者是否有冲突,他也好及时改时间。”她早就听说过君寂月深爱着云临风,爱的抛弃了一切,可如今说起爱的人要与另一个女子出游,眼中却并无半分伤心难过,她不由感叹,真是造化弄人。
  “恕琳雪才疏学浅,斗胆请教将军一句,'丧嬷旦'是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疑惑道。
  “丧嬷旦”是南荒的俗语,意思是“母亲的祭日”,君寂月说这个词,分明就是要套她的话,可她暗夜玫瑰绝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倒是我的错,忘了韩小姐不是南荒人。”那时,繁霜叶或许有过轻视,或许有过不屑,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永远也无法欺骗自己说君寂月那个浅笑并无深意。直到那时她才看明白君寂月震慑天下的其实不仅仅只是武力而已,她以为身份即将揭穿,谁知直到那一纸婚书下来君寂月也没有动作。初闻她与云临风的婚事时,君寂月当场摔破了一只酒杯,然后就请旨赴北国对阵剩下的三大部落,容世子亦请旨同行,云临风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同意了,毫不挽留。
  她看着君寂月悲寂的背影,想着这样一个绝世佳人一直在努力地在所有敬佩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悲哀,君寂月若是没有遇见云临风,她一定会是一个敢爱敢恨的率直女子,而不是像这般连伤痛也要独自舔舐。
  在感叹着君寂月亦有无奈时,她从不曾想过这个如迷雾般的女子会葬身在北国的疆土上,像昙花一现之后永远沉寂,正如她不会料到自己也有一天会陷入爱河,迷失自我。
  命运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从幸福和使命中作出选择,就已经狠狠地煽了她一巴掌。当云临风的目光从那个人的死讯传来之后便移至了黄昏时的夕阳时,她才懂得,在她犹豫不决时,幸福就已经和她擦肩而过。
  那时的她,仍在天真地以为,云临风与她还没有走到结局,那个人不在了,她便可以爱情国危一碗水端平。直到南荒暴乱的消息传来,直到云临风的目光全部投到了重金悬赏找到的赤炼上。她才大彻大悟,枉她自翊比君寂月更有资格被称为第二个慕容华渊,亏她平时还叹君寂月的可悲,直到最后才明白,她从第一次见面就输给了这个她不愿承认比不过的女子。她暗夜玫瑰从一出生起就是南荒保家卫国的棋子,如今竟不动声色地成了她最不待见的女人的棋子,亏她还自作聪明地以为不过如此。其实君寂月早就将她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就在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她以为很聪明的回答,正是君寂月看穿她的依据。君寂月提起“丧嬷旦”时她警惕地请教“丧嬷旦”的意思,以为就此躲过了君寂月的怀疑,其实导致她的身份暴露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而已。那时,真正不懂南荒俗语的人的反应应该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不该清晰地询问“丧嬷旦”含义。她败在了轻敌,败在了妒忌。
  她以为她与云临风还不曾结束,不曾想他们其实从未开始,她以为云临风爱的人是她她便可以慢慢选择,却不料云临风只是在她身上寻到了一个影子,一个他希望君寂月身上有的影子。
  她被称为五美之一的暗夜玫瑰,但论冷酷幽深她敌不过君寂月的一身杀气一世煞名,论热情妩媚她比不过君寂月的一柄赤炼一缕赤焰。在南荒,她是暗卫的头领,在九冥,纵然她担着一个皇后的名头,她也什么都不是。那样的女子,穷尽一生她也无法超越。
------题外话------
  马上默潇就会揭晓君寂月为什么没有揭穿繁霜叶的身份的原因了。
  
☆、第十章魂梦与君同
  云临风一直对号称杀手之王的寂君有着很强的好奇心,于是他安排了一出暗杀自己的戏,他知道煞罗阁一定会派出寂君,他也有绝对的把握,寂君不会杀他。
  当赤炼从地下钻出在他四周似蛇一般绕了数圈后,直到剑尖停在了距他的命门不足一寸时,他才发现了寂君的到来。
  “你在等我。”无比肯定的语气让云临风更坚定了摘下这朵曼珠沙华的念头。
  “你就是煞罗阁第一杀手寂君?”下一瞬,赤炼一圈一圈的脱离了他的周围,只听一阵金属碰撞声后,赤炼又化作了一柄血色的长剑。剑尖直指他的颈部,顺着剑身望去,握住剑柄的是一只白皙如雪,手指纤长,指尖泛着青白色的芊芊玉手。拥有这样美的手的女子却全身笼罩在黑色披风中,没有半丝气息。
  “你去过青陵镇?是在腊八节去的?”像她躲在阴暗下的身影一般,她的声音也是若有若无,似从远方传来。
  “去过,正逢桃花娇艳时。”
  任谁也无法想到,真正将本不该有牵扯的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正是这几句怪异到无厘头的对话。怪只怪他们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一把扯开黑色的披风,如瀑长发倾泻而下,眉如画,眼含霜,面如凝脂,唇似朱丹。顾盼之间,眸中三分寒茫七分柔和,唇角轻勾一弯浅笑,人如丹青,笑靥如花。
  “愿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容貌丑陋之人,竟不想是如此出尘脱俗的女子。寂君这个名字不适合你,今夜月明星稀,不如我就唤你寂月吧。”他赞她,是为了利益,更是因为她的确很美。他为她换名,是想要让她抛弃过去,做一个只属于他的君寂月。
  “谬赞,你将是唯一一个在我的赤炼出动后还活着的人。”她赞他,是为了提醒,更是在表明自己的选择——她会帮他。
  第一次见面,她放了他,弃了赤炼剑下无生还的煞名。他知道寂君七年来都在寻找当年救她一命的小男孩,他起初并不在意那一朝相助,可是现在,他需要了。他要那个皇位,只有如此,才能将曾欺辱自己的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才能得到琳雪。
  他爱琳雪,那个温柔善良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的女子。是她在他绝望时伸出了拯救的双手,是她将他带离黑暗的深渊,那个总会浅浅笑着的女孩。
  他以为他爱的是纯洁的百合,爱的是百合甜美的芳香,直到倾尽一生,失去所有,他才明白,他只是心疼那朵黑色的花朵孤寂的开在角落,希望它有一天能像百合一样在阳光下歌舞,他只是对那样令人沉迷的芳香望而生怯,不敢靠近。可惜青梅未了已黄昏,一切都没了重来的机会。
  “你并不是爱琳雪,你只是贪恋她的温柔。云临风,仇恨已经化作火苗在你的心里燃烧,你曾经的信念曾经的梦想早已面目全非。醒醒吧,不要再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了。”君寂月总是穿着一身冰蓝色的衣裙,她说,她其实不喜欢黑色,因为穿黑色的衣服流了血后没人会看得见。她也不喜欢白色,白色给了别人温暖,却让自己变得寒冷。她喜欢蓝色,温柔却不甜腻,幻想却不天真,幽深不失冷漠,雍容不失清雅。
  “你在怪我?”云临风走上前扣住她的下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你可知在你走向皇位时,脚下会堆积多少人命吗?”她不反抗亦不
  挣扎,双眸紧紧地盯着云临风,似要将他的样子牢牢刻在心底。
  “你是杀手。”他一字一顿地提醒着,她是杀手,手上的人命何止万千?相比之下,他脚下的尸体又算什么呢?
  “我只是怕你伤人伤己。”那时,他因被质疑而恼怒,忽略了她话中的深意,却不想这是她对他最后的仁慈。他以为逼死煞君一事做得天衣无缝,直到终于醒悟过来他才大彻大悟,那个女子惧怕的不是血,是他的无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形同陌路,甚至冷眼相对刀剑相向?
  他终其一生都在谋略他的江山,得到后才知道孤家寡人的愁苦。他负了太多的人,如今就算是弃了这江山,他也换不回当初。
  下旨赐婚于琳雪时,他看到了君寂月似嘲似讽的眼神和略带悲痛的浅笑。他最不喜欢她黑暗的神情,不喜欢她将所有的难过都藏于身后,让他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责备,于是,他只能平静以对。
  他一生最后悔的事不是错过了君寂月,而是在拥有她的日子里不曾珍惜。他总是以为她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却忘了为什么她不喜欢穿黑衣的原因;他总是以为昙花一现可以有很多机会观赏,却忘了花儿暴露在风雨中时的脆弱。
  她死了,他才看清她已占据了他的整颗心,她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的身影,多依赖她的守护。对于这个身为杀手却能坚守自己的本心的女子,他也不知该爱该恨该念还是该怨。
  他救了她,她便寻他七年只为报恩,他找到她,她便弃了一切只为帮他,他为了断绝她有二心,杀了煞君,她装作不知却在暗中布下了一个连环棋局。
  她明明看出了琳雪是南荒暗夜玫瑰的身份,却又放任其任意而为。
  “我只是怕你伤人伤己。”那时,她兴许一时心软,透露了不能相信琳雪的信息,可他却没有深究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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