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漫游童话记

    六十一、又遇雷斯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柳絮偷偷睁开一只眼，从指缝中望去，一道金灿灿的光在她上方闪耀。
    “你们这些小孩子，可不能随便乱开这种玩笑。”熟悉的声音传来。那一瞬间，柳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放下遮挡头部的胳膊，蹲在地上仰望着面前的人。
    金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是雷斯！
    我去！自回来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个神秘的男子。她还以为是因为过去的改变，让这个人彻底消失了呢！
    “哟，柳絮，好久不见。”雷斯微微侧头冲柳絮俏皮地眨眨眼，随后又看向面前的精灵族孩子们，“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乖乖离开这里。二，被揍一顿后，乖乖离开这里。你们选哪个呢？”
    孩子们有些不服气，他们握紧手里的石块，准备再来一次攻击。然而触及雷斯湛蓝双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莫名都发了怯，扔下石块，飞快地远离了这片区域。
    “能站起来吧？”雷斯向柳絮伸出了手。“你的身边还真是不能缺人呢。”
    柳絮呆呆地把手放在雷斯的手心里，任对方把自己拉起。她有些疑惑，事情似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你，认识我？”柳絮问道。
    这次换雷斯惊讶了。他摸摸柳絮的脑袋，问道：“你被砸了头吗？失忆了么？”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柳絮避开了雷斯的动作。她有些警惕，又有些不解：“我们没在人族国度遇见，你怎么还会认识我？”
    明明过去改变后，瑞德、布鲁都忘记了她的存在，就连多利姆和伽德也记不起曾在堡德城的那些日子。雷斯，他怎么还会记得？
    而且，当初那枚神奇的吊坠也是他给自己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雷斯看着柳絮眼中闪过的负责，微微笑了笑。
    “你不用那么怕我。毕竟，如果我真想做些什么，你和瑞德布鲁也就不会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你果然和穿越的事有关！”柳絮炸毛了，“合着你当初躺在地上装柔弱完全是骗取我和瑞德的同情！”
    亏她还以为自己怎么着也比这厮强！看看刚才他恐吓那些孩子们的话，完全是条披着羊皮的狼嘛！
    “别激动嘛，好久不见，火气别这么大。”雷斯安抚似的笑笑，然后转移了话题，“多利姆和伽德呢？即便你有了些剑术基础，他们应该也不会放你随意在这片区域内走动吧？”
    “伽德生闷气不知道去哪儿了，多利姆和别人打架呢。”柳絮没好气儿地回答，随后注意到一个问题。她眯起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笑得人畜无害的雷斯，问道：“你知道精灵族和伽德之间的矛盾？”
    雷斯眨眨眼，说道：“知道那么一小点儿。”
    靠之！合着整个世界的人都知道故事是怎么回事，就瞒着她一个人呢是么！
    柳絮忿忿不平地瞪着雷斯，似乎有严刑逼供对方的趋势。
    “别这么着急。”雷斯好笑地揉揉柳絮的脑袋，被对方一巴掌拍开，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弄清楚比较好。我告诉你，总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你大爷！”柳絮有些委屈，“所有的人都告诉我去问伽德，我问他说算啊！就那副冰块儿脸，我要到哪年哪月才能知道真相啊！”
    “你问过伽德了？”雷斯问道。
    “还没。”柳絮嘟囔一句：“感觉我要是这么大大咧咧去问他，绝对会被冻一脸冰渣的。”
    “噗嗤。”雷斯不厚道地笑出声。即便柳絮瞪向他的视线带着刀光剑影，他也控制不住自己。
    “哎呀呀，柳絮啊。”雷斯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你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却对一个问题发了怯？还没问出口，就全盘否定了呢？”
    “在过去，你可是敢直面‘黑色心脏’的三勇士之一啊。救了艾勒欧，救了维易，救了瑞德和布鲁，怎么现在却装作一副害羞姑娘的神情？这可真不像你。”
    确实有点不像她了。雷斯一语点醒梦中人。柳絮突然发现自己纠结来纠结去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所有NPC都告诉自己了：想知道真相，就去找伽德。跟游戏刷任务一样，即便触发的剧情可能不是选项题，而是刷怪。但好歹多利姆也在，自己总归应该是不需要复活回血的。
    “靠！真是浪费时间。”柳絮在心中对自己比了个中指，而后看向了雷斯：“话说回来，你来精灵湖干嘛？又要我帮你转交什么的东西吗？”
    “不不不。”雷斯摇了摇头。他看着柳絮好整以暇的表情，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重新抬头笑道：“我正打算去迷失草原，精灵湖不过是路过。”
    “迷失草原？”柳絮讶然，还有这地方？
    “迷失草原就在精灵湖的西北方向。凡是进去的生物，都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柳絮你们现在的级别还不够，即便感兴趣，也还是再等等吧。”
    “那意思就是，雷斯你不是生物？或者说你的级别比多利姆加伽德还要高？”半是调笑半是试探的话语从柳絮口中飘出。她看着雷斯，眼神有些不可捉摸。
    “呵呵，别费心思打探我了。”雷斯伸手敲了一下柳絮的脑袋，“比起我，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吧。毕竟，精灵族的人可不是很待见你和多利姆。”
    一提起这个，柳絮又是一阵头痛。真要命，这次的剧情简直像乱成一团的毛线球，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或许你该……”雷斯刚开口就停住了。他眺望着远处的天空，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一个飞身，带着柳絮滚向一旁。
    “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柳絮掰开雷斯的胳膊，直起身子望去，只见刚刚他们驻足的那片草地上被砸出了个坑。坑里蜷缩着一位银发少年。看起来年纪比柳絮还小。
    “这是个什么鬼？”柳絮戳了戳一旁的雷斯。
    “你真无情。我救了你，你都不先谢谢我么？”雷斯有点伤心。
    柳絮瞥了对方一眼，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你压着我了！快起来！”
    等雷斯委委屈屈地起身后，柳絮才终于得以靠近巨坑边。
    坑里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痛苦。那是当然，几道伤口在少年洁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血还在汩汩流出。少年皱眉低哼了一声。
    “雷斯，你会治愈术吧？”柳絮观察着少年的伤势问道。
    “为什么问我？”雷斯惊愕地眨眨眼，“我可是个柔弱的人类！怎么可能会！”
    闻言，柳絮回头给了对方一记白眼，然后顺着坑沿滑了下去，“你快来帮忙！”
    “真是，就不该挑多利姆他们不在的时候来。”雷斯哼哼唧唧地跳下来，然后对着柳絮挑眉道：“你确定要救他？可是会惹麻烦的。”
    坑中的少年和伽德一样有着银色的发，尖尖的耳朵。但伽德的耳朵是秀气精巧的精灵耳，这个少年却是鳍，或者说，是龙的鳍。
    柳絮看向了雷斯。
    “精灵族和龙族因为精灵湖的问题一直处于敌对状态。看这孩子的样子，估计也是因为精灵湖过来的。你确定要帮他？会惹麻烦的哦？”雷斯说道。
    柳絮摸摸下巴，有些挣扎。
    以目前的处境来看，一旦被精灵族的人发现自己帮助了一个龙族，那她绝对是要完蛋的。可这孩子看起来伤得很重，如果放任不管，可能会死……
    当“死”这个字在柳絮心中浮现的时候，她瞬间想起了盖着白布的父亲。
    咬咬牙，她冲雷斯狠声道：“来帮忙！看着他在我面前流血而亡，我还睡不睡觉了！”
    “好吧，你随意。”雷斯耸耸肩，蹲下身来帮柳絮扶起少年。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个人类，雷斯无论如何都坚称自己不会治愈术。
    好吧，好吧，不会是吧？柳絮眯了眯眼，伸手扒下了雷斯的衣服。
    “伤口需要包扎，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姑娘脱衣服吧？”柳絮一边说一边将雷斯的衣服裁成布条，任由对方穿着背心在一旁咬小手绢。
    伤口还未处理好，倒是少年先醒了过来。
    他蓦地睁开眼，纤细的手指一秒钟变为利爪，扼住了柳絮的喉咙。
    “你们是谁？”少年冷声问道。他瞅了瞅柳絮的模样，又看了看一旁的雷斯，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你们是人类？”
    看也看得出来好吧！柳絮磨牙。但对方的爪子太锋利了，她没敢把内心的腹诽表达出来。静默片刻，她抬眼看向对方：“你伤口又崩开了。躺下。”
    少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伤口。虽然还在渗血，但情况确实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但他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心。银色的眸子里有警惕和杀意闪过。柳絮这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睛和猫咪一样，瞳仁是一道黑色的缝。虽然看着吓人，但却有一点小兽自卫时的可怜与可爱。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少年出声问道。
    柳絮瞟向雷斯。对方靠在一边，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不就是一件衣服么？这人真记仇！柳絮咬咬牙，然后重新对上少年的目光。
    “你死在我面前，会让我晚上做噩梦。如果你真想死，请换个地方谢谢。”柳絮有些没好气儿地回道。任谁被自己救助的对象威胁生命，脾气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少年盯着柳絮瞧，似乎在判断对方话的真假。而柳絮也任由对方打量。她心中盘算着，如果多利姆和伽德这个时候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眼下的情形，和少年与雷斯打起来？
    就在她还在神游天际的时候，少年放下了利爪，重新变为纤细的手掌。他努力撑起身体，略微摇晃一下又站定。
    “你们今天就当没见过我吧。对彼此都好。”少年这么说道。
    “不用说也知道。不然我还在不在精灵湖这片儿混了。”柳絮小声嘟囔道。
    少年瞥她一眼，“哗啦”一下，在背后展开双翼。从头颅开始，全身一点一点变大，兽化。片刻后，一只浑身布满伤痕的银龙出现在柳絮与雷斯面前。
    “……”柳絮对着碎了一地的布条，表示深切的哀悼。
    “……”雷斯对着碎了一地的布条，表示真的很想揍这条龙和柳絮一顿。
    许是二人的幽怨太过明显。银龙顿了一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枚金币推到柳絮面前。然后震动双持，飞上了天空。
    柳絮握着金币在风中眯紧了眼。她想，趁这落叶尘土漫天之际，她可不可以把这枚赔衣服的金币塞入自己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