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漫游童话记

    六十二、流言风波
    金币最后还是落入了柳絮的口袋。雷斯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但只是笑笑，没有揭穿。
    “龙飞走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雷斯说道，“如果精灵族的人过来查看，说不准会给你我按上个通敌的罪名。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的也是。柳絮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与落叶，跟着雷斯离开坑边。
    她没有注意到，在雷斯抬脚的那一刻，身子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又毫无所知般的离开。他身后的树丛，有着什么在沙沙作响。
    “差不多这里应该可以了。”到了森林的边缘，雷斯终于停下脚步。他回头对柳絮灿烂一笑，说道：“虽然难得相遇，但还是不得不分别。我要去迷失草原了。柳絮你自己也要保重啊。”
    看着对方金灿灿的笑脸与金灿灿的头发，柳絮忽然有些伤感。当初在艾勒欧国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
    “雷斯。”她开口道：“你可不能忘了我。”
    雷斯有些惊讶地眨眨眼，然后笑道：“当然。再见。”
    “嗯，再见。”看着对方穿着背心离开的背影，柳絮摸了摸手里的金币，叹了口气，而后转身……
    “哇！”她尖叫道：“你吓我一跳！”
    在她背后的弗莱克冷哼一声道：“那是你胆子太小。多利姆在找你，跟我走。”
    确定是跟你去见多利姆，而不是被引过去毁尸灭迹么？柳絮有点害怕，但也不敢不走。只能磨磨蹭蹭地跟着对方回到精灵湖边。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弗莱克忽然问道。
    柳絮心中一跳，含糊道：“刚刚遇到一个途径这里的旅人。跟他送别呢。”
    弗莱克沉默不语。就这样走了半天，在快要到目的地时，他忽然又说道：“今天精灵湖没有旅人进来过。”
    说罢，转身走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柳絮有点茫然。
    哦，是了。弗莱克是精灵湖的护卫。如果有人进来，那就不可能不被他们知道。如果是这样，那看来雷斯还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连弗莱克他们都能不惊动地进来，真是小看他了！
    柳絮恨恨地一咬牙，向着远处的多利姆走去。没走几步，她忽然停在原地，冷汗“唰”的从额头流下。
    弗莱克说今天没有旅人进来。之前银龙坠落时的动静不可能不被发现。刚才弗莱克问自己在和谁说话。她是怎么答的？‘跟途径这里的旅人送别。’谁能证明她确实是和旅人雷斯送别，而不是跟银龙送别呢？
    雷斯的衣服布条已经被他自己带走了。自己身上只有一枚银龙留下的金币，更加洗清不了嫌疑。弗莱克是知道她在说谎了吗？他知道自己刚刚救了精灵族的敌人龙族吗？
    柳絮看着多利姆走进的身影，舌头有些发苦。片刻后才苦笑道：“多利姆，我可能又闯祸了。”
    回到小木屋后，柳絮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她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像是灾祸发生前的预兆。
    “伽德怎么还不回来。”她喃喃道。
    “小小姐要找伽德？”多利姆转了转手里的短木杖，伸手握住柳絮绘着符文的手腕说道：“那就叫他赶紧回来吧。”
    一点冰凉的感觉在左手腕上蔓延开来。柳絮感觉符文在那一刹那好像深吸了一口气般，有种它是活生生的感觉。
    还未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木门就被推开。进来的是精灵，却不是伽德。
    “人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怒喝道。
    柳絮和多利姆茫然地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演戏么！”对方大踏步上前，一手指着门外，一手伸向柳絮：“出来！你必须要接受审判！”
    “这么粗鲁的方式，可是邀请不到女士的。”多利姆轻巧地挡在柳絮与精灵中间，暖橘色的眼中有着一点不满，“能先把话说清楚吗？”
    精灵哼了一声，神情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们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么！勾结龙族，玷污精灵湖，按照族规，你们是要永生被湖之女神诅咒的！”
    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柳絮有一点心虚，但又随即疑惑起来：救了龙族是没错，可她没有玷污湖水啊。那龙族做下的乱子，她可没责任善后哦！
    这点心虚落在精灵的眼里就更加坐实了罪名。他指着门外的手没有放下，加大音量地吼道：“别装了！我们有族人看见了你和龙族在湖边勾结，看见了你和对方有说有笑，又把湖水装进罐子里让对方带走！铁证如山，你还想怎么狡辩！”
    “啥啥啥！”柳絮愣住了，她看了看多利姆，然后又看向木门外。
    小木屋的门前早已挤满了精灵族的人。他们面挂怒意，对着柳絮咬牙切齿，似乎想生吞活剥了一般。
    柳絮的目光从他们的面容上一一扫过，无法分辨出究竟谁是那个目击者。
    是弗莱克么？可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信口胡诌的人。而且即便他看见了自己与陌生人话别的场景，也不至于流出她和龙族勾结，甚至为对方装湖水这样扯淡的事。
    那会是谁？柳絮微微蹙眉。在她和雷斯救助龙族的时候，有谁看见了么？不然这种真假参半的流言是怎么出来的？难不成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那也太巧了吧！
    “咻——”一直飞射而来的利箭打破了柳絮的沉思。
    银色的箭羽狠狠扎在木桌上。柳絮看过这种箭，是属于弗莱克的。
    她将目光挪向多利姆，又随着对方的目光向外望去。人群的背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弗莱克，一个是里德尔。从他们二人间的动作上来看。明显弗莱克是将箭瞄准了她的脑袋，而里德尔出手改变了箭羽的方向。所以多利姆才没有动手，把自己拽向一边。
    “族长。”精灵们低下了头，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少女，此刻我以精灵族族长的身份问你：他们所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里德尔缓步走向柳絮，神情严肃，声音带着威严。
    “不是。”柳絮在心中迅速思考了一翻，冷静地做出了回答。
    没错，不是。流言说她与龙族勾结，并玷污了精灵湖。但实际上，她也不过是给龙族少年包扎了下伤口，而且之后那些包扎的布条还被对方给撑爆了。
    “不是？你敢对着湖之女神赌咒发誓你没有撒谎么！”后面的弗莱克明显不相信柳絮的话。他脸上因愤怒而抽动肌肉分明在宣告着“我不信”这三个字。
    柳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要知道，湖之女神是你们的神，我不信仰她，对她发誓没任何用处。”
    这一句怼得弗莱克满面涨红。他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银弓，却被里德尔挡下。
    “那么，你要以谁的名义发誓？”里德尔问道。很显然，那句“不是”也让他充满怀疑。
    柳絮略微思考片刻，视线在多利姆身上转了转，然后指着对方手里的短木杖宣誓道：“我以我所有的身家财产起誓，如果我勾结了龙族，玷污了湖水，便让我身无分文，流浪街头，孤苦无依！”
    这句话对她而言可算是毒誓。尤其是在和瑞德布鲁他们体会过这种日子之后。
    但明显，这种誓言在精灵们看来，简直跟闹着玩儿一样。
    多利姆抽搐了下嘴角，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短木杖。一旦这些精灵被誓言激怒了，他可得保护好柳絮。
    果然，听了柳絮的誓言后，原本就愤怒的精灵族人们更加愤怒了。那眼神里的火焰都快化为实质了。
    将身家财产和湖之女神相比拟，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但里德尔没有陷入愤怒之中。他瞧了瞧柳絮的神色，又看向身后的族人们，说道：“少女，虽然我知道你的宣誓是真诚的。但我的族人们不相信。如果你能证明自身清白，我便代表族人对你表示歉意。不过，若是你证明不了自己——”
    未等他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
    “若是不能，我便替主人以死谢罪。”
    柳絮循着声音望去。伽德银色的长发在绿叶间渐渐显现。同时，他的身后还跟着那名女精灵薇忒。
    哦，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原来是去找相好的了。柳絮一秒想歪。
    不过刚刚那句话似乎有点不太对？“替主人以死谢罪”？！吓！这是要赌上性命的事么！柳絮吓了一跳。
    “伽德，你要为这个人类做到这种地步么！”弗莱克气急了，“明明她——”
    “闭嘴。”淡淡的嗓音从伽德口中发出。他没有看向弗莱克和里德尔，也没有看向其他的族人，只是径直走向柳絮，单膝跪下：“抱歉主人，我来晚了。”
    呃，这个情况下她该说啥？免礼平身？爱卿请起？朕宽恕你了？
    摇摇头，柳絮上去拉起伽德，然后扭头对里德尔说道：“你们这里原本的规矩是什么？”
    “天刑。”里德尔的眼睛闪了闪，“勾结外敌，玷污圣湖者，将被冰冻在精灵湖的湖畔。五天后若冰冻者未死，则说明女神原谅他了。若死亡……”
    就完蛋了。柳絮在心中接了一句。什么破天刑！跟满清十大酷刑似的！冰冻五天，那人还能活下来吗！分明就是变相的杀戮啊！这精灵族一个个看起来飘然出尘的，没想到还能想出这样的刑罚！
    清了清嗓子，柳絮说道：“要证明我是清白的，很难。毕竟龙族出现的时候，我是孤身一人的。没人能为我作证。”
    “但相对应的。”她的目光倏地变得锐利，“说看见我在湖边和龙族有说有笑的目击者，能请你站出来和我当面对质吗？有证据证明你自己没有说谎吗？”
    周围一片沉默无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目击者。
    柳絮笑了：“看来，所谓的流言也不过是谎话连篇啊。里德尔先生，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我自己证明清白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
    “那你想怎样？”里德尔问道。
    “很简单。我们彼此给对方时间，互相调查。如果你们精灵族能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我与龙族勾结，我甘愿受罚。如果我找出证据证明是有人蓄意造谣生事，那就让那个人接受惩罚，怎么样？”
    这的确是个很公平的游戏规则。里德尔点点头，算是同意。他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弗莱克，说道：“那么，精灵族的调查者就由弗莱克来担任吧。还有异议吗？”
    周围的精灵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渐渐散开。木屋门口只剩下柳絮三人组与里德尔、弗莱克和薇忒。
    “看来，是有人故意捣乱啊。”薇忒对柳絮笑了笑：“你可要小心了。”
    这似乎不是她小心就能解决的事。柳絮苦笑一声，神情颇为无奈。天知道这精灵湖的剧情怎么跟出了BUG的超级玛丽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薇忒，你对这个人类这么客气干什么！”弗莱克有些不耐烦。他举着银弓，指着柳絮的鼻子说道：“人类，我一定会找出证据，然后把你冻成雕像，放在湖畔警告外来者！”
    说罢，便扭头离开。看那气势，颇有些FBI的味道。
    柳絮倒不怕他查出什么。唯一能证明她和龙族有过接触的，就是那枚金币。但金币在她身上。除非弗莱克搜身才能找到。而她不觉得多利姆和伽德会让他随意对自己搜身。
    她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精灵族人那么多，她要怎么才能找到谣言散播的源头。
    “虽然我不觉得你会在全族人都敌视你的情况下，去和龙族勾结。但族人们需要一个交代。你要加油。”里德尔似是宽慰地说道。
    既然知道她是清白的，就不要让弗莱克把她冻成雕像啊……柳絮心中哀叹一声，但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目送里德尔与薇忒离开。
    待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柳絮一秒扭头，恶狠狠地拽着多利姆的领子，对伽德说：“进屋，关门，我有事要问你！”说罢，率先拽着怪叫讨饶的多利姆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