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相逢

医生做了初步检查，好笑地看着她道：“放心啦，每个月都造访一次，死不了的。不过怎么弄得这么湿？”
    “掉海里了……”
    丽拉迷蒙之中听见如此对话，连日来紧绷的弦便一下子松懈了，这口气一松便沉沉睡去。第二日起来已经日上三竿。她肚子倒是没那么痛了便要出院回家。医生嘱咐了几句，又交代一个小护士说：“你送她出去吧。”
    小护士没带她往正门走，而是带她绕道医护人员更衣室的小门，临了还是没忍住，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真的是宋宇明的女朋友吗？你是模特还是演员啊？演过什么戏？你怎么会掉海里去，是不是贺柏茹把你推下去的？”
    丽拉摸不着头脑，懵然摇头。
    那女孩子见她不肯承认，嗤之以鼻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贺柏茹喜欢宋宇明整个澳港都知道，你以后有的苦吃了。”说着同情地摇摇头，帮她刷了电梯卡，看来这是工作人员的专用电梯。
    电梯门一开，她立马钻进去摆脱小护士的追问，刚出电梯却见贺柏舟迎面走来，看到她便远远地一站。丽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来看自己的，走近身跟他打了个招呼便走。擦身而过之时，贺柏舟轻轻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怎么样？”
    丽拉看他眼里直白地流露出来的关心，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有点疑惑，微笑着摇头道：“没事。”
    贺柏舟却将她的胳膊抓得更紧了些，眉头皱起来，带着伤痛的表情看着丽拉，丽拉摸不着头脑，想把手臂抽出来。贺柏舟将她一拽，靠近自己身边，轻声道：“……我会负责。”
    丽拉急忙道：“我没事。柏茹也不是故意的……”
    她会错了意，贺柏舟也不解释，拉着她出来上了车。车子从医院大门对面开过，丽拉看到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拿着相机守在门口。她好奇地张望了一下。车子开过，丽拉的手机响起来。
    电话里宋宇明问道：“丽拉，你出院啦？”
    “是的。”丽拉回答，想起昨日的情形还是觉得难为情。
    “幸好。”宋宇明大呼一口气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这样大的麻烦。正好你生病，就请个病假好好在家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
    从方才小护士煞有介事的模样开始，再看到医院门口蹲守的记者，她就隐隐有所感觉，宋宇明这会儿又如此交代，不由问道：“怎么了？”
    “你还没看到新闻吗？”宋宇明疑惑，即刻又恍然道，“你别担心。过几天就没事了。”
    丽拉恍惚地应着，挂了电话好奇地翻了手机新闻出来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她有生以来不仅上了娱乐头版头条了还上了社会版头条。
    社会版还好些，那娱乐版满目皆是什么“豪门三角恋”，“宋宇明新恋情惹贺氏千金不满，出手教训小三致其流产”等字样，夸张得连她昨日裹身毛毯的照片都有了，可谓证据确凿。
    丽拉脑子里好似有成群的蜜蜂乱飞乱叫，猛然想起此刻驾驶座上的可是贺柏舟，他不知有没有看到这新闻？若是看到，心里会如何想她。
    她恨不得叫他赶快停车，她要赶快下去跑走才行。她心里是炸开锅了，可车子一直到了贺家，她都没敢出声，一路胡思乱想。
    贺柏舟是一下车就问佣人：“爸爸在家吗？”
    佣人说在书房。他就牵了丽拉的手上楼去，也没注意佣人此刻的一脸焦躁不安和还要说出口的话。
    丽拉看他是要拉自己去找贺慎庭，急忙拉住贺柏舟道：“我真的没什么事。这么点小事也没必要去给贺叔叔添麻烦……”
    她想他这是要去贺慎庭那边去告柏茹的状？她虽然不喜欢柏茹的咄咄逼人，但也不想给主人家惹麻烦。
    贺柏舟看了看她，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叹息道：“你是想一个人扛吗？把我贺柏舟当什么人了？”他后面一句明显是生气了。丽拉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他为什么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上次柏茹把她推泳池里了，他的情绪也不像现在这么激动。
    她这一迟疑就被他径直拉上二楼。她心想着这下柏茹就更讨厌我了。只听二楼书房里传来响声。
    先是江葵劝慰的声音道：“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非吵不可吗？”
    只听贺慎庭恼怒的声音传出来：“是我要吵的吗？看你教的好孩子！”
    江葵好笑道：“你怎么又怪到我头上？”
    贺慎庭冷哼一声，道：“不怪你？我把柏茹交给你，你有好好地带过她吗？”
    江葵叫屈道：“我是想好好待她，可她给我这个机会了吗？你们家这两孩子不要说把我当妈了，连对赵铭那点尊重都够不上！”
    “你们家？你们家？就是因为你从来没把柏茹当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对她的事情不管不顾，频频看她闯祸闹笑话是不是！你瞧瞧，你瞧瞧！不是娱乐圈的人都上娱乐圈头条了！江葵，我娶了你，把这个家交给你，柏舟不消说了，自小用不着你操心，可怜柏茹这么小就没了妈，我指望她能在你这儿得点有妈的温暖，你就是这么着？”
    江葵毫不示弱：“我怎么着了？是我叫她整日里就知道争风吃醋的吗？是我叫她一天到晚跟在宋宇明屁股后头转么？她这么大个人，我管得住她么，平日里一句重话都说不得！你倒好，有了事情就全赖我头上。柏心倒是我亲生的，他怎么从小到大没这么多麻烦？这柏茹成天疯闹，也不知像谁！”
    她是想把这把火出在把柏茹带大的赵名头上的，哪知贺慎庭一听她这话想起的就是柏茹的亲妈，一巴掌就扇向江葵，江葵雪白的脸上立时浮起几抹红痕。
    他们的吵架声停了，丽拉的心却抖了一抖，果然看见江葵快步走出来。看到他两个的时候眼圈是红的，当着小辈的面更加让她气愤羞臊，也不跟两人招呼，直接进了卧房关上了门。可是她对丽拉那匆匆一瞥多少带了点埋怨。
    贺柏舟下了决心地吐出一口气，握住丽拉的手，轻声安慰道：“你别担心，待会儿由我……”
    丽拉不等他把话说完，挣掉他的手，刚想说话，贺慎庭从书房走了出来，见着他两个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看了丽拉一眼，那目光也是带着不屑跟恼怒的。
    贺柏舟知道这不是好时候，可向来不是拖拉的性子，更何况！他稳稳心绪，开口道：“爸，我有事要跟您说。”
    贺慎庭没有立马问他是什么事，目光向丽拉扫了一圈。
    “爸。”贺柏舟又叫了他一声。
    正要开口，丽拉抢先一步道：“贺叔叔，网上的新闻是假的，那些人不负责任瞎编乱造，您别怪柏茹……”
    她本担心贺慎庭信以为真了，只听他冷冷地瞧着她道：“无风不起浪，到底是自己不知自重的缘故。”
    贺慎庭平日里很忙，难得在家时，丽拉跟他也没什么交流，但偶尔碰面也是客客气气的，丽拉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重的话，而且还觉得他这话不是说柏茹，而是说自己，不由脸面臊得通红，咬着唇也无从反驳。贺慎庭很快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对贺柏舟道：“你去把柏茹找回来，绑也要把她绑去美国读书。”
    说完也不去安抚房内的江葵，径直下楼去了。
    贺柏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只念着那新闻是假的，庆幸里居然夹杂着失望，再看丽拉模样、气色，突觉自己真是头脑发热、不可理喻。他暗自觉得好笑，对丽拉道：“你上去休息一会儿吧。”
    丽拉恍若未闻，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你刚才要找贺叔叔说什么？”
    贺柏舟摇摇头，微微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
    丽拉轻轻“哦”了一声，为自己心中所猜感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