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概爱过吧

薛子韬这次考完之后感觉发挥不错，他没像去年一样一考完就出去疯玩，只是和几拨朋友简单聚餐，周悦和曾文菁两个已经工作的人年底确实最忙的时候，各种总结考核，尤其是当了医药代表的周悦，这个时候还要跟着大小领导辗转于各种应酬的场合。这些场合，喝酒是免不了的公关手段，过去的多年周悦被薛子韬保护的太好，这半年她虽然经历了不少这种场面，但是酒量依旧没什么长进，多亏代表处的总经理冯敬知道她是名校毕业的优秀人才，很多时候比较照顾她，好几次她才免于醉态毕露。
    曾文菁给她说过好几次了：实在应付不来，就叫薛子韬过去，反正他现在考完试了，就当是好朋友救场，让她别想那么多。周悦勉强答应着，其实心里也有所松动。
    年前康瑞医疗宴请本市一家大医院主管采购的领导，随行的还包括药房的主管和部分科室主任，周悦当时正负责这家医院，这样的宴请自然是跑不掉。开席没多久周悦就被灌了好几杯白酒，那位领导今天开心，之前见过周悦几次，觉得这个小姑娘聪明能干又漂亮，于是想在酒桌上试试她，其他人一看也都跟着来，周悦饭还没怎么吃就已经几杯酒下肚，脚下发虚，胃也极不舒服。
    康瑞这边也不好逆客人的意，不好帮着挡酒，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周悦发觉自己已经有些反应迟钝，跟不上大家谈话的内容，只听到隔了两个座位的一个人在说：“小周啊，这游戏才刚刚开始，可不许抵赖哦。”
    周悦勉强笑着点头，其实并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也不怎么明白他们现在玩的行酒令，这样的情况下她必然连连输酒。
    另一边又有人开口：“小周，实在喝不了可以找我们王大夫代酒嘛，不过可不能白代，人家说了只替女朋友代酒。”
    那个王大夫对周悦有点意思，也趁火打劫的跟着起哄：“没错，我喝酒是没问题，不过只给女朋友代，小周，你需不需要帮忙呀？”
    周悦还是笑，她大概听懂了他们对话的意思，所以没敢点头，这时候代表处的总经理冯敬起身走到了她座位旁边，替她跟那几个起哄的人解释道：“王大夫，李大夫，我们代表处人才济济吧，只可惜我们小周人家名花有主，明年我一定替你们留意一个新人。”
    对方借着酒劲并不罢休：“是吗？小周总来我们医院也没听她说过呀，更没见过人，冯总，你不是蒙我们吧，看不上我们小医生？”
    “哪能！我是巴不得跟你们攀上亲戚啊，只是人家小姑娘的私事我也做不来主，小周，去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你今晚喝的也够多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周悦迷迷糊糊的也明白了冯敬的意图，抓着手机就走出包厢，她走的这么急，是因为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她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忍了好几次才没有当众丢丑，她跌跌撞撞的冲进女洗手间，吐完之后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脑袋才稍微清醒些。这才想起刚才出来时冯总说的话，翻开手机就去通讯录找许亦鹏的电话，刚要拨出去才想起来许亦鹏今年过年随父亲回老家，此时根本不在L市，曾文菁因为表现出色被派去美国本部培训，过年也不回来，再说她是女的！
    周悦这才发现此时偌大的城市，她居然孤独到没有一个可以信赖朋友，她犹犹豫豫的翻到薛子韬的号码，他说过可以找他，尽管像是开玩笑，周悦还是按下了拨号键，嘟——嘟的响声像是漫长到一个世纪，最终居然被挂掉，她有些错愕，愣了一下又拨过去，对方已关机。
    刚才酒桌上的难堪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她的脑子里现在全都是关于那个人的各种猜测：他那天也许只是说说，并不想见自己？不会，他八成是柔香在怀，无暇顾忌，就像他上次考完研一样，他终究是个喜欢花花世界的人，她早该明白。
    薛子韬给她回电话已经是两天后的早上，代表处已经提前放假，周悦在自家一边放着音乐一边收拾着零碎东西，薛子韬的声音很低，而且听上去似乎很累，周悦关低了音乐的声音才听清。
    他问周悦前天晚上打电话有什么事，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周悦想他也许玩了整晚，也许是怕吵醒什么人，于是她也只是答，曾文菁说最近认识了个师兄是L大薛子韬想报考的那位老师的弟子，要不要帮忙联系一下。
    幸亏薛子韬说“谢谢，不用了”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要不然周悦还真的要担心从哪去找这样一位师兄。
    她低头望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她想：大概真的该过去了。她再次开大了音乐。
    过年之后的时间过的极快，薛子韬顺利通过初试，继续准备着复试，面试，周悦第一次独立负责了一种产品的推广，忙的不可开交，她也逐渐适应了那些酒桌应酬，懂得了拿捏分寸，既不得罪别人也能保护自己。
    薛子韬成功考上L大的研究生后，他们一起为他庆祝了一次，折腾了两年终于考上L大，他完成了年少时的梦想，周悦真心真意的祝贺他，看上去完全放下过往，只是放下的似乎过于彻底，薛子韬连一点点旧时的爱意都再看不到，大概伤害还是太过深重，如果要原谅，同时也意味着忘记与恨意有关的所有爱恋，他们就这样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也许已是最好的选择。
    周悦的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这一年夏初的时候她再次恋爱，不过这次这位对象连曾文菁都有点大跌眼镜。也不是说哪里不好，就是太过普通，是周悦代表处的一个同事，比曾文菁早一年入职，曾文菁见过两次，话不多，人不帅，能力也没周悦强。虽说近水楼台，可曾文菁知道有几个追求周悦的医生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她纳闷的偷偷问周悦：“姐，你这次又演的哪一出？”
    周悦佯装拍了她一巴掌：“臭丫头，你懂什么，恋爱经验为0，你是打算逼的许亦鹏当和尚啊？”
    “他出不出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曾文菁立马显示出气短，不再追究周悦这次恋爱的缘由，这件事上她还真是没什么经验。
    步入社会就是完全的成年人，谁也没必要在这件事再遮遮掩掩，薛子韬很快听说了周悦交男朋友的事，这也不算新鲜，周悦的身边似乎永远不缺热心的追求者，周悦没有刻意带着新男友参加他们小团体的聚会，薛子韬只是有一次他来接周悦的时候打了个照面，一扫而过之下确实觉得平庸了些。许亦鹏看着两人走远后，嘿嘿笑着捣了下薛子韬：“我看周悦是越活越回去了，找的这是什么人呀。”
    他以为什么都过去了呢，看样子薛子韬也笑的一脸的无所谓，前两天还看见他跟外语学院的一个美眉在散步，可怎么曾文菁特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薛子韬走马灯似的换着女朋友，周悦和那个男友相处的平淡而稳定。几个人偶尔聚聚，周悦几乎从来都是单独出行，薛子韬有时带着女友来，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多腻歪。薛子韬甚至偶尔还会开玩笑跟他的各种女友介绍：“这是周悦，我前女友。”这个时候周悦通常笑着“切”一声，顺带翻给他一个白眼。
    期间顾峰回国一次，曾文菁如约押着全体人员前来。这次顾峰回来是跟女友领结婚证，没想到这个浪子居然早早就要结婚，这些年尽取笑薛子韬和许亦鹏死心眼的人席间成了大家嘲弄的对象，一向喜欢逞口舌之快的顾峰这天出奇的老实，任大家怎么胡闹，也不反驳，只管笑着喝酒吃菜，可眼中明明带着“你们都不懂的”得意。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得意让大家羡慕嫉妒不已。顾峰在国外一直跟大家有联系，也知道了薛子韬和周悦已经和解，尽管不是那种他寄望的和解方式，可现在他们能够如常的说笑打闹，毫无顾忌的谈论自己的生活，虽然过往的那些事端依然是自动略过的话题。吃饭的时候他偷偷打量了坐在他两侧的那两个人，看上去都是放下过往，心无所绊的样子，可他们再也不会在聚会时总是并肩而坐，再也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那些年他翻着眼睛哼着鼻子的场景一去不返。
    晚上回去他抱着以前是女友现在已经正式升级为老婆的人说：“老婆，我真的不配得到这样的幸福，我害死子韬他们了。”
    她摸着他的头，像抚慰了孩子：“这不能怪你，再说他们的故事还没完呢，不是吗？”
    “也许吧。”顾峰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随后就闹着说自己不开心，非要让她好好安慰一下。
    她笑着推他，笑骂道：“就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假装难过，其实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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