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概爱过吧

研三的下半年，薛子韬也进入了找工作的状态，有着L大这块名校的头衔，找工作自然不在话下，他也有不少offer在手，他不顾家人的挽留和好友们的相劝，执意要去南方的一家报社当记者，他说他在这个城市太久了，这个城市给他的记忆过于深重，他需要换个环境，需要透口气，他也许最终还是会回来，可眼前他只想挥别过去，重新开始。
    临近毕业，薛子韬拒绝了大多数的offer，手上还留有两三个最心仪的单位，包括南方那家报社也包括L市的电视台，最后时刻再做出决定的做法也没什么奇怪，反正对于他又没有任何损失。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说了周悦和那个相处了三年之久的男友分手的消息，更离谱的是居然是那个什么都很一般的男人提出的分手，而且据说他两个月后就要跟其他人结婚。
    那天周悦懒洋洋的躺在曾文菁家的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的说着：“我和宁刚分手了。”
    曾文菁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前还在查邮件，手下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觉得要么就是周悦开玩笑，要么就是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平庸的男人了，于是一边打字，一边道：“分了好，真是服了你居然忍到今天。”
    “是他提出来的。”周悦依旧平静，像是在说不相关的人的事。
    “什么？！”曾文菁不出所料跳了起来。
    “他提出来的？他怎么说？你这样的优秀的女友压力太大了？”
    曾文菁连珠炮似的问着，这是她能想出来唯一的合理解释。
    “不是，他说他忘不了初恋女友，两个人都犯过错，也有过误解，上个月偶然见到，发现那种感觉还是那么强烈，于是决定在一起。”
    曾文菁膛目结舌，这个故事听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合理，但是把故事里相关的人物安到周悦身上就怎么都不合理，她不是才是那个让历任男友都难以忘怀的人吗？
    周悦看着曾文菁脸上的错愕，先笑了出来：“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是一直说他再修炼个一百年也配不上我吗？”
    “也是，不过。。。”
    曾文菁的心情一时很复杂，不知该如何表达。
    “文菁，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刚才还一脸轻松无畏的周悦此时突然挂上了无限的哀伤，整间屋子似乎都黯淡下来，曾文菁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坐在了周悦旁边，拉着她靠在自己肩上：“周悦，都过去了。”
    周悦的眼睛扑簌一下，有一滴泪砸在了曾文菁的脖颈，滚烫滚烫。
    那个男人倒是很自觉的从公司辞职，免去了再见面的尴尬，周悦在公司一贯的自如自信，已经有几个人听说这件事，暗自庆幸，摩拳擦掌的准备发动攻势。
    大家都搞不懂周悦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宁刚，只有周悦知道：有次去客户那边应酬，并不盛酒力的宁刚愣是替她挡下了所有的酒，最后倒是周悦送他回家，有多久了，没有人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她，宁肯把自己灌醉也不让她有一点点事，周悦心里那层最柔软的地方就这样被戳到。
    可是现在连这个人也离开，离开的理由是他一直深爱着别人，不计过往不管后果勇敢去爱的人果然坚强，周悦听他说完的时候竟有些羡慕他。
    生活要继续，工作也要继续，周五的晚间周悦和两个同事一起前往L市一家著名的□□招待Z大附属医院的几位领导，事实上还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周悦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很多时候她已经能够娴熟的应付这样的场合，可今天她有点想醉，她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不会再有人挡在她的身前，不离不弃。
    才刚刚进行到一半周悦感到一阵阵的翻江倒海，忍不住出了包厢往洗手间去，吐过又洗了把脸，感觉已经清醒很多，她对自己说：“周悦，清醒一点，你没必要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整理好情绪走出洗手间，靠在外边的墙壁上闭上眼想再清醒一点顺便想想下半场的应对策略，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呆呆望着自己的薛子韬，她从没想到过会以这种无助的形象见到他，他想必也知道自己被甩了的事，大概会觉得自己活该吧。
    周悦刚刚想挤出笑容好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狼狈，薛子韬已经一步挎上一只手轻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喝这么多，没事吧？”
    尽管脑袋已经沉沉，她也看得出薛子韬眼中没有半分嘲弄，全是关心和在意，可这关心和在意此时除了让她更加痛心，别无他用，他们早就回不去了，不是吗？
    她略微动了动身子脱离开薛子韬的手：“没事，应付几个客户，常有的事。”
    薛子韬的眼里又多了疑惑，他也知道周悦的工作性质，但他从来都觉得周悦不会把自己弄到如此艰难的处境中，今天和研究生的几个同学出来玩，没想到遇见周悦，难道这就是她工作的常态？难道过去那个在酒桌上有些羞涩和笨拙的周悦现在已经把陪客人喝酒喝到吐当成了家常便饭？
    “我真没事，我回去了，客人还在里面呢。”
    周悦说着就想绕开薛子韬回包厢，薛子韬条件反射般的拦住她的去路：“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周悦正想跟他解释自己没问题，医院的刘处长走了过来去洗手间：
    “呦，小周，我说你怎么半天不回去，搞了半天在这会小男朋友呢。”
    “不是，刘处。。。”
    刘处长挥挥手，笑的意味深长：“你们年轻人的事我都知道，小伙子，既然来了就一起进来玩吧，别尽把我们小周往洗手间叫啦。”
    周悦面露难色的不知该怎么解释，薛子韬却一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好，那谢谢刘处。”
    周悦一面错愕一面发现他揽过自己肩膀的动作是那么熟稔，而自己靠在他身上的感觉依旧那么自然。是啊，这动作他们过去不知重复过多少次，以至于数年之后他们这样相依而立的时候全然没有陌生感。
    刘处长走进了洗手间，薛子韬的手并没有放下来，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手机，一边给自己的同学发信息一边说道：“一会我陪你进去，你别再喝酒了，你别多说话，我自然有办法帮你挡。”
    周悦侧过脸看到薛子韬一脸的镇定，她没再说话也没有再动，等着刘处长回来后，三个人一起返回了包厢。
    刘处长简单的介绍着薛子韬，在座的人也并无惊讶之处，薛子韬生性活跃，善于跟人打交道，很快跟在座的几个人都攀谈了几句，几杯酒下肚后更是热络起来，大家很自然的不再灌周悦酒，一个个跟薛子韬喝的起劲，周悦反倒被冷落到一旁，像是这个酒局的局外人，很快又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场面。
    周悦看着流光杯影间的薛子韬竟有些恍惚：他会这样永远挡在自己身前吗？不会吧，那天他跟高冉冉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场景吧。
    薛子韬能言善道，酒桌游戏又玩得好，酒量也很不错，举座的人下半场都玩的特别高兴，一个劲的夸小周的男朋友能干，小周果然有眼光等等。甚至有个喝高的同事还嚷嚷着：“周悦你有这样的选择，怎么会看上宁刚啊？”
    马上被另一个同事制止，警惕的看向薛子韬和周悦，他们二人却没有半分尴尬之色。
    散场的时候已是深夜，薛子韬陪着周悦送走了所有客人，又看着她的另外两个同事打车离开，周悦半转过身对他说：“今天谢谢你，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我先送你回去。”
    薛子韬拦下一辆出租车，轻推她的后背上车，容不得她抗拒，自己也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深夜的城市一片静谧，他们一前一后的坐在车里，并没有非要说话的必要，其实他们也都体会到此刻的无声胜有声，只有电台里播放着舒缓的情歌，车子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像是载着他们穿越似水年华。
    夜晚城市的街道不再拥堵，一路畅通，这样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薛子韬跟着周悦下车，执意送她到家门口，此时的周悦为了上班方便，已经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小型的公寓。
    是一幢老式的房子，没有电梯，薛子韬一路送她到门口：“好啦，我回去了。”
    薛子韬正要离开，却听见周悦那在静谧的黑夜中格外突兀的声音：“今晚能不能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