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就像一叶舟

  …………
  “生日快乐，妈妈。”王雪婷将礼物递上。
  林母笑着接过来，“来就好，买什么东西啊，你们俩刚结婚，不要乱花钱，要攒钱的。”
  “妈，我们俩的钱够花，”林超讨好的抱着母亲，“这是雪婷的心意，你儿媳妇可挑剔了，总要给你买最好的，我被她拉着逛了一上午的商场，累都累死了，你还敢嫌弃。”
  “我哪有嫌弃啊，很喜欢的，”林母立刻拉着雪婷的手，“我就是不希望你们乱花钱，要多学会攒钱的，以后有了孩子日子才不会拮据。”
  王雪婷听她提起孩子，不禁想起那个孩子，心中一紧，却赔笑道：“知道的妈妈。”
  “对了，妈，你给雪婷诊诊脉，她早上起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干呕，您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林超关心的说。
  “干呕？”林母心中略过一丝喜悦，开心的问，“多久了？”
  “妈，您怎么这样啊，雪婷不舒服，您还这么开心？”林超见母亲笑开颜，不悦的说。
  “林超。”王雪婷拉了他一下，阻止他乱责备，“妈妈，我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一开始以为最近评职称累的，前天开始早起莫名其妙的干呕，见了油腻荤腥胃就不舒服。”
  “你自己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数了？”林母心里像倒了一罐子蜂蜜，止不住地想笑，“来，妈妈给你把把脉。”
  “不太敢确定，”王雪婷将手腕伸向林母，“本来想去校医院看一下，最近太忙，给忘了。”
  林母的三指轻轻的搭在她的手腕上，心里高兴极了，像有只小鸟在那里歌唱，双眉狡黯地上下跳动着。看向一旁莫名其妙傻坐着的儿子，收回诊脉的手，开心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傻小子，你要做爹了啊！”
  林超愣了一下，却没有像正常人一样的兴奋高兴起来。
  “你小子高兴傻啦。”林父听到消息，突如其来的快乐浸入他全身，一下子到达了每个毛孔。
  王雪婷愉快起来，眼中流露着柔情，紧握着他的手，“林超，这是我们的孩子。”
  林超明白她眼中所传达的情义，他突然发现此时的自己有些不合时宜，他立刻假装是从呆愣中醒悟一般，眼中闪耀起朝阳般那种鲜艳夺目的万道霞光，亮堂堂的，“这个孩子来的有些早啊，雪婷，你可不能像姐姐一样啊。”
  “胡说什么呢？我天天盼孙子，你还嫌早。”林父立刻不高兴的骂道。
  “你姐又怎么惹你了？”林母疑惑不解，这个孩子都在想些什么？
  “我姐自从生了孩子，姐夫就天天被冷落啦，”林超茫然的说，“我可不想过姐夫那样的日子。”
  王雪婷被他逗笑了，“你还吃自己孩子的醋啊？”
  “妈生日快乐！”林越抱着孩子进门，高声大呼。
  “快乐！快乐！”林母高兴的起身接过女儿手中的外孙。
  “妈，给您的礼物。”女婿笑着将东西放下。
  “买什么礼物啊！我今年生日最好的礼物已经收到了。”林母开心的逗着外孙，“宝贝，你马上就有弟弟陪你玩了，高兴吧？”
  林越一听，立刻反应过来，高兴的上前拉着王雪婷，嘘寒问暖的传授起怀孕的经验。
  生日宴时，快乐就像沸水似地洋溢满桌。
  …………
  “姐这是把她怀孕时买的书都给你送来了？”林超下班进门，翻着桌子上的一堆书问道。
  王雪婷静静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一抹斜阳。孩子，你比你姐姐幸福多了。有爷爷、奶奶、姑姑的关心，还有爸爸的守护。你知道吗？妈妈怀你姐姐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如今还要和你姐姐分隔两地，母女不能相伴。
  林超见她没有回答，侧头看过去，她落寞的样子让他的心跟着疼了起来。他知道，她在思念那个孩子，那个和姜辉的孩子，那个被她留在因城的孩子。
  “雪婷，”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握住她小腹上的小手，“这个孩子不应该来的，是我太不小心。”
  王雪婷只是默默的靠在他怀里，按着小腹的手微微用力，不，林超，这不是你的错。
  “我们放弃这个孩子吧。”林超低声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不忍心，生怕她听出自己的不舍。
  她惊惧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这是你的孩子，林超，你是孩子的父亲。”
  “可是他的出现，阻碍了我们将女儿接回来的计划，”林超温柔的捏着她的下巴，“雪婷，都是你的骨肉，我哪一个都不舍得，可是，我们要……”
  “不要，”王雪婷激动的打断他，“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他要出生了，我们就很难再接回女儿了。”林超晓之以理的说。
  泪水缓缓的从她的眼角滑落，悲伤却决绝的说：“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雪婷……”林超将她抱紧，她的悲伤他感同身受。
  “我是这个世上最狠心的母亲，”她呜咽着抱着他，痛苦的抓紧他的衣服，“孩子一落地，我就抛弃了她。”
☆、16.番外：林超
  他用全心的爱陪伴着她。
  陪她一起去因城探望女儿，陪她一起照顾他们的儿子，陪她风风雨雨二十年的走过。
  看着她为女儿肝肠寸断的哭晕过去，看着她为女儿夜半噩梦惊醒再无睡意，看着她为女儿而落寞悲伤的样子。他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渺小，也有不能为她做到的事情，也有他无能为力的悲哀，只能默默分担她的悲伤。
  苍天还是厚爱她的，二十年后，她的女儿因为高考失败，辗转要来她的学校读书。他立刻为她们母女铺路，合理的以文艺特招生为由，将她的女儿接到了泉市、接到了东财，接到了家里。
  他清晰的记得宴请校领导那晚，她喝了那么多酒，出来包间就开始吐，一路吐回家。看着她连胃液都吐干净的时候，他心痛难忍，生气的责备她。当时，她倒在他的怀里，趴在马桶边上，哭的几乎断了气，哽咽着说：“林超，二十年了，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第一次为女儿做点儿什么。”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无能的男人，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却无法分担她内心的痛苦。
  小舟来的那天，她激动紧张的样子，让他也跟着一起激动。
  他看到那个像极了妻子的小脸时，他在心里告诉那个孩子，孩子，你知道吗？你回家的路走了二十年，也迟到了二十年。你可知道，这二十年你母亲对你的思念以及愧疚？
  天下巧合的事情竟然那么多，孩子前脚进了家门，后脚孩子的父亲就从美国追到了东财。
  二十年后再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时，她慌张失措的将书掉到地上。那一天，他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这二十年的幸福只是一个梦。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梦，他想他依旧愿意一直付出。
  “有的时候，只要付出就足够了！”
  他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听到她女儿咋咋呼呼的言词，他知道，这不是梦，她一直那么真实的陪在他身边。
  某天晚上，他看到她脸色苍白，心神不宁的样子，他知道她一定遇到他了。看着她流泪，看着她惊慌失措，他突然疑惑起来，是不是二十年来，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当她哭着趴在他怀里时，他告诉自己，认命吧，今生注定被她牵绊。
  那是一个美好的午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放下工作跑去超市接她，在见到姜辉的一瞬间，他明白，他在保护自己的领土。那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子，的确是只有这样光彩照人的男人才真的配得上雪婷，自己在他面前何其的平凡啊。当雪婷介绍自己，说到丈夫两个字时，他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幸福。离开时他揽住她，心中被丈夫两个字的幸福填满。
  然后他就自信心爆棚了，主动鼓励雪婷去见他。可是她真的去见他的那天，由他主持的纪委大会上，他频频走神，最后不得不提前结束。
  赶到他们约见的星巴克时，他听到她说：我先生不喝咖啡，只喝茶。他就开始偷着乐了，还真不知道雪婷以前喜欢喝咖啡，这二十年来，原来一直都是她在将就自己的爱好啊。
  接着她又说：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情，比亲情热烈，比爱情细腻，跟他在一起，我有说不出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他心中一瞬间被幸福挤满，挤得再也容不下其他。
  看着她一点一滴的为女儿付出，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母爱，却又忍不住的关爱。
  第一次愤怒的责骂儿子，是因为小舟，其实孩子也没说什么太出格的话，不过是说出了大家的担心。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他只能安慰，却无法帮她消除担忧。当小舟落汤鸡似的进屋，她忙前忙后的伺候安慰，听到小舟拿着电话一声妈妈的呼唤，她泪流满面，因为那一声妈妈唤的不是她。
  不过看着小舟那么坚强的样子，他突然知道当年她是如何挨过那些日子的。难过的情绪就那样蔓延了一夜，独守空房的一晚，他几乎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她当年伤心难过的样子。
  圣诞节前，姜辉和小舟在酒吧说的话，让他很惊讶，姜辉说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不知道这句话在雪婷心里激起多大的波澜，他又开始担心起来。如果一切的真相都只是个误会，事情会如何发展？
  寒假、春节，她几乎天天抱着手机看照片，他知道那是她们母女二十年来的第一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