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的虐恋情深

50 画中自有千千机


白琳琅出了演武场,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便盲目选个方向走走,也不枉辜负了这清乌山上大好风光。
    走进一条小路,一路披花戴柳,抬眼窥见落日,正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转弯处,路已到了尽头,未曾想到路尽头会有一翩翩少年立在阳光下,披着满身金光而来,像一个神。
    神说:“我正要去找你……”
    白琳琅仿似大梦初醒,亦未曾想到那却是成征。
    接过成征手里的水,匆匆灌下一口,白琳琅清醒了几分。成征牵了她的手往回走,白琳琅瞧见成征走在前面的背影,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又恍然想起从前。
    从前她也是如此看着他的背影,追逐着他的脚步,以为他便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切……
    只是,从前,他也从未牵过自己。
    白琳琅苦笑,这么久远的记忆早该埋没掉,她竟还能记得清楚。
    清楚地记得他高大的背影,记得他不苟言笑的面容,也清楚地记得他的冷言冷语,记得他的欺骗……
    原来越是想要忘记的便越是记得清楚,人就是这点贱。
    白琳琅恍惚想着他与从前似是不同了,从前即使是只看背影也知他身躯端的虎背蜂腰,现在却矮小瘦弱了不少,接着又恍然大悟,想起这不过是他的幻形——一个普通模样的小厮。明明处处平凡,自己却还能从他身上看见神的影子……
    白琳琅忍不住要笑自己痴傻,挥手甩掉成征的手,她叫道:“喂!你见过谁家的奴才牵着主子走的?”
    说罢大步向前,走在了成征的前面。却听成征在她身后说道:“我只是怕你不识路……”
    白琳琅愣了愣,她确实不识路。但又转念一想,天地何其之大,随便她去哪儿,去哪儿不是去?又何须识路。当下也没理成征,信着步子便走,走到哪便算哪……
    成征拿她没法,只得跟着,两人穿过了一片青翠竹林,绕过宽宏广大的万事堂,又在药田里徘徊良久,转眼天便黑透了,白琳琅爬上云梯,顺手揪住了一朵悠悠云,便躺在其上悠悠睡去了。
    成征无奈陪着她东走西逛,转手间拿出了一条毯子为她盖上,在她身旁坐下,偌大夜幕中他抬头看向漫天的星辰,蓦地发出一声轻笑。
    第二日白琳琅醒来时,看到广阔的天空尚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转头看见成征双手枕在脑后似乎沉睡着,这才发现自己是枕在了他的肚子上,随即坐起身,手捧着一条织锦缂(kè)丝的柔软毯子怔怔出神。
    远处那人,分明是她自己……不对,现在变成赵娉婷了……
    只是天色才微亮,她来这里做什么?
    白琳琅掀开毯子,站起身悄声走近那云梯,心脏蓦地露跳了一拍,隐隐紧张。奇怪,她有情绪了……
    虽然很微弱,但白琳琅确实感受到了心脏压抑的,痛苦的……
    白琳琅右手捂住了心脏,慌张退开一步。却见这时赵娉婷自云梯上转身,她手上抱着的,正是灭元剑!
    白琳琅连连退步,近乎是惊惶地看着那把剑,落荒而逃,忽而一脚踏空。
    自云端上跌下,白琳琅落进了一处冰凉的湖中,却并没有挣扎,只任由自己沉入湖底。记忆又飘回五千年前的一个阴沉的清晨,那日暴雨如注,她打着一把绯色的伞,也像这样沉入湖底,湖水也是这样的冰冷寒凉……
    心蓦地一抽,疼痛缓过,又渐渐恢复平静。眼睛被冰凉的湖水刺痛,仿佛看到有一人向自己游来,却也看不清是谁。
    成征将白琳琅从水中捞出来时,脸色晦暗,目光阴鸷(zhì),白琳琅猛地呛出了几口水,这才稍稍缓过气来,成征用那条织锦缂丝的毯子将白琳琅裹住,搂进自己的怀里,心中止不住纷繁复杂的思绪,咬牙恨不得杀了那娉婷。
    行舟摇摇晃晃终于渐渐地平稳下来,静静地停在湖面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琳琅在成征的怀里抬起头来看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一刻白琳琅猛地一把推开了成征,支撑着两条沉重的腿站起来,小舟又重新摇晃起来,她侧身冷声道:“上岸,去讲经堂的时间到了。”
    成征将船划上了岸,那条织锦缂丝的毯子落在了湖中心,被人所遗忘。
    讲经堂内白琳琅昏昏欲睡,耳边忽而一声怒斥将她生生惊醒,接着头顶便挨了重重的一下,白琳琅心中气急,心道我念的经比你吃的饭还多,还要你来教我怎么念?你个臭老头子修行了这么一生也不过练气七层,凭什么教训我!
    她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便也这么说了,那老头子一听,这还得了,这小妮子翻天了还,当即扬起戒尺就要挥下,那戒尺裹挟了十足的灵气,来势汹汹,然而白琳琅虽然不惧皮肉上的伤痛,但她向来气性高,又如何愿意被一腐朽老头这般教训?
    白琳琅口中正自念诀,却又想起自己通身一丝灵力也无,便是知晓那通天的神诀又能如何?眼见着那戒尺便要落到自己身上了,白琳琅闭紧了眼睛便要生生受了这一下,耳边却又听一男声说道:“先生,手下留情。”
    睁眼去看,却见那老头子的戒尺被一风流儒雅的男子挡下,那男子却是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人,那老头子又骂骂咧咧几句,男子诺诺应声,老头又瞪了白琳琅几眼,便也顺驴下坡,就此作罢了。
    他也是不愿将事情做大,毕竟这一堂中的弟子都是家世显赫的,只是不知这女娃到底什么来头,家世背景处是一片空白,可瞧这气性可是真不小,听说前日还给了尘毅师叔一个没脸,又能坐在这一堂中,想来定不是普通……
    那老头又开始讲经论道,滔滔不绝,白琳琅被身旁的男子拉了一把,跌坐在蒲团上,只听得他压低了声音说:“久仰成小姐大名,在下谢自空。”
    白琳琅挑眉看他,“谢你什么?”
    那男子笑得轻佻,“不必客气,帮你自是我应该的。”
    白琳琅睁了睁酸涩的双眼几乎要落下泪来,那男子见着她的模样也不知误会了什么,直说道:“诶诶诶,你别这样别这样,我可受不起,其实那一下也不怎么疼的……你别放心上……”
    白琳琅瞧了他一眼,只觉困乏得紧,她于是盘起双腿来,用手撑住了头眼前一黑便睡了过去。
    谢自空以为她心里不好受,便想要宽慰宽慰她,自说自话了半天才发现她这是睡了……
    ——————
    成征找到白琳琅的时候她正睡在一颗树下,树叶将阳光割地细碎,然后撒落在她身上。成征将她抱起,放进自己的怀里,有种深怕遗失了的感觉。
    白琳琅越来越嗜睡,这是显而易见的,他想他不能再等了……
    拿出灵泉水来渡她喝一口,不见醒,又渡了几口,白琳琅这才醒来。睁眼即看见成征对她笑得温和,白琳琅已经习惯了每次醒来的时候见到的都是他。接过他手上的水,白琳琅猛灌了几口,习惯性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未时末了。”
    “呀!正好去看竞赛!”
    “竞赛昨日便过去了。”
    “什么?!”
    “昨日你睡了一天,你忘了?”
    白琳琅揉揉额角,费力地比照着时间。那时她在讲经堂里睡着了,然后,然后是在屋子里醒的,醒着的时候太阳正热,她便想去演武场里等着竞赛,之后她途经了一个丘,丘上有棵大树,树下落了几个红通通的果子,她便捡起来坐在树下吃了……
    白琳琅忽的一下就从地上起来了,“我在树底下睡了一天?!”
    成征说:“没有,你只是在树下睡了个午觉。”
    这么说她之前醒的时候,就已经错过竞赛了……
    成征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便宽慰道:“没事的,今天你还可以去看画。”
    白琳琅气急败坏,“几幅破画我早已经看过不下上万遍了!”
    成征笑笑,“你怎知这五千年以来没有新的画作出世?画里可有万千世界,便是看再多也不会腻的。”
    ——————
    想要画成一幅画并不容易,便是一流的画师少则也需耗费上百年,多则数千上万年都是可能,因为他们画的,是灵魂。
    白琳琅到珍画堂的时候,那里已经零零散散地聚了一些人,俱都是炼气期的弟子,原来今天是珍画堂向炼气期弟子开放的一天,每三年也就只有这一天可以进去看看。
    珍画堂很大,壁上挂满了各式图画,其中多数画作都被暗红色的画布遮掩了,只有少数的画作没有被遮掩住。
    而白琳琅则盯着一副五千年前的图画久久回不过神来,那画中所画的正是成征那场落败的仙魔大战。
    白琳琅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裹挟(xie)着无尽杀气向自己而来,一时间腥风血雨,满城哀嚎……神的威压让她久久喘不过气来,魔的疯狂更让她心悸不已,她像是置身于其中,亲眼目睹了厮杀的场面和惨叫的伤兵……
    白琳琅正自沉浸其中,突然耳边传来一声低唤,又感觉有人拉扯着她,将她蓦地从画作中拉扯而出。白琳琅皱起了眉转头看向那人,那人却是谢自空。
    只听得谢自空说道:“你怎敢将这画布掀开!而且还瞧上这么久……这可是仙魔大战的画!”
    白琳琅这才察觉到众人都是绕着这副画走的,偶尔有瞥上一眼的也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副画中藏着巨大的威压,且内容震撼人心,便是金丹期的修士也不敢盯着画作瞧上这么久,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刚迈入炼气期的……
    谢自空站在白琳琅旁边,眼睛却不敢瞄向画作,那模样滑稽极了。
    他见白琳琅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她,这才忍不住急了性子,说道:“你快把画布放下来,让长老知道了可就有你好瞧的了。”
    白琳琅点头将画布放了下来,谢自空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见白琳琅移步到了另一画作前,举起手就要去掀那暗红的画布,谢自空急忙忙拦住她,挡在她身前死活不让。
    白琳琅不耐,便又转身去另一罩着画布的画作前,正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只见得一群人在珍画堂的一个转角处围着惊叫起来,白琳琅动作稍稍一顿,便举步向那围观的地方走去,凑凑热闹。
    走近了才发现众人围着惊叫连连的只是一副画,白琳琅挤进了人群去看那画,却在看见画的那一瞬全身都僵硬了。
    只见得画中是一貌美非常的女子,女子一身墨绿的衣裳,手指轻抚瑶琴,点点淡笑,几分陶然,是万般的恣意自在。白琳琅听见那瑶琴的琴音在耳边久久不息,它唱着的是山,是水,是天地万物……
    而那画中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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