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时光里等你

第56章


  音乐再次响起,换成了舒缓的慢四,大家纷纷滑入中间的场地,随着音乐起舞。卫校男孩子本来就少,以前举办舞会时,大多是女女搭配来跳,可是今天放眼一看,竟然看到了很多陌生的异性脸孔,和我的同学甜蜜的相拥在一起。我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有心上人啊,只是没有谁像我们那么傻闹得人尽皆知。
  我苦笑,默默无闻地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三个最后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可是,我问自己,后悔吗?即使很多年后我问自己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也是毋庸置疑的,对于经历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爱就爱的深刻,痛也痛的深刻,发生的那些事情时刻提醒我——我曾经年轻过!
  曲子换了一支又一支,我身边的女孩一个个得到了异性的邀请,有几个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男生从我身边犹豫着经过,被我甘做壁花的冷漠表情吓跑。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舞台的方向,在拥挤的人潮中偶尔能瞥见他的身影。他的声音那么好听,不论是什么样的曲子,他都唱到非常认真,配合他帅气的外形,已经让很多低年级的女孩子毫不掩饰流露出对他的爱慕之情。
  我有些恍惚了,舞台上的夏言对我来说又变成了陌生的人,炙热的太阳,只能远远欣赏和崇拜的偶像。
  一曲结束,主持人再次上去,她好像说接下来是点播时间,谁想上去一展歌喉,可以写个纸条交到她手里,乐队会配合。不一会儿,就听主持人念出一个名字,然后一个低年级的女生大大方方的跑上去,对着麦克风说:“下面,我把一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送给大家。”
  人们纷纷滑入舞池,我有点失落,我希望夏言一直唱下去,过了今天,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他表演了。
  我的后背靠在篮球架上,闭上眼睛想象着夏言的样子,努力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忧郁的蹙眉、他温暖的怀抱、他笑起来露出的左边那颗可爱的虎牙,他吻我时带着孩子气的霸道。。。。。。当然还有,他看我时绝望的眼神、决绝的永不相见的表情、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愤怒。。。。。。
  我的一颗心飞速跌落下去,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惊觉,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是我残忍地伤害了他。眼泪不知不觉间又落下来,回忆只能给人平添一分无奈和十分的痛苦,既然放手了又何必纠缠不清?我是活该!怨不得别人。
  “能请你跳一支舞吗?”声音很低,带着疲惫的沙哑,还有强作镇定的颤抖。
  我吃惊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带着我熟悉的淡淡的笑容,很绅士地伸出右手作出邀请的手势。我呆在原地,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着,脑子嗡的一下,只觉得眼前的人和物都模糊起来,夏言适时的握住了我的手,轻轻一带我已经依靠在他的怀里。
  “不要晕倒,何晓君。”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一边带着我滑入中间的舞池。再次被夏言这样亲密的搂在怀里,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恍如梦中一样。夏言,你不恨我吗?你不讨厌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一个魔鬼不配得到你的爱吗?你怎么还会理我?
  “我们认识那么久还从来没有一起跳过舞呢,无论你多讨厌我,今天陪我跳一支吧,就把我当成陌生的人也好。”
  我鼓足勇气抬头看他,他眼睛里含着笑意,目光清澈如水,似是对一切早已释然,我刚才飞走的灵魂渐渐附体,心中突然也释然了。也许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选择,时光即使可以倒流,故事可以重演,我的选择依然不会改变,他也一样。爱过就好,何必非要白头到老?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
  好悲伤的一首歌啊,听着听着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夏言握着我的手稍稍使劲,他轻声说:“别哭,何晓君,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说过,我们好聚好散。”
  “好。”我听话地擦掉了眼泪,冲他展颜一笑。
  “这才对,这才是我心中的何晓君。”他把我整个揽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喃喃地说:“对不起,我都懂。”
  他哭了,眼泪濡湿了我的脸颊。
  “何晓君,你相信缘分吗?”
  “我信。”
  音乐停了,我从他的怀抱逃出来,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等我。”他低头转身离去前在我的手心里放了一件东西。
  舞会在十点多种圆满结束,人群渐渐散去,无论是欢乐或者是悲伤,都还在延续。中西医班的男生们似鬼哭狼嚎一样的歌声从楼上传下来,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回响。操场上恢复了往日的空寂,只有没来得及拆除的简易舞台和舞台上方鲜红的条幅,还在诉说着毕业的故事。我趴在护栏上,指尖摩挲着夏言刚才塞给我的那把小小的口琴。在那个冬季的夜晚,在N大的操场上,他曾经用这支口琴为我演奏“把悲伤留给自己”;我在医院通往学校的路口拒绝他的时候,他曾把它狠狠地摔在地上;在我的生日上,他曾用它为我演奏生日歌。我摩挲着口琴银白色外壳上的擦痕,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他刚刚说的那两个字:等我。
  我不太确定,他是否真的说了这两个字,还是只是我的臆想。那时,音乐刚刚结束,周围嘈杂凌乱,他的声音很低,我只看见他蠕动了一下嘴唇,那两个字,我真的不确定,他说过。但是,我宁愿相信,他是说过的。
  夜渐渐深了,可是毕业班的人都了无睡意。王梅拿了一沓子厚厚的信和一个脸盆,在我身边蹲下来,擦亮一根火柴将一封信慢慢点燃扔在盆里,火一下子着起来,照亮了她看上去有些冷漠的脸庞,她像是在举行一个仪式,把手中的信件,一封一封、不紧不慢地扔进火堆里。火越着越旺,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可是,她的目光那么坚定,也依旧是冷漠的,就好像这些烧掉的东西跟她没有一点的关系,又好像是毅然决然地烧掉了过去,和一些令人痛苦的回忆。
  祭奠,我想到了这个恰如其分的字眼。
  祭奠青春也好、祭奠爱情也好、祭奠过去也好,反正都烧掉了。
  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到了祭奠的队伍里,刚才还寂静的校园又热闹起来,每个人都是那么认真又决绝地在跟过去说着再见,白色的信笺在火光里变成灰烬,又被风吹向漆黑的夜空,不知向谁飞去。被烧掉的不只是信笺,还有那些不准备带走的各种小玩意,谁也不清楚谁的心事,谁也不清楚谁的故事,那些随风飘散的都是一些伤心事吧。
  在卫校最后的那一晚,我在日记本上写下:热烈跳动的火,想残酷扰我如灰的心。泪水如雨,却浇不灭闪烁的回忆。往事灰飞烟灭,然后随风成尘。明日,我还会哭吗?
  我把这首小诗取名叫“焚”。
  合上日记本,连同雨泽的信一起放入背包。
  我写的是别人,我的,怎么会舍得烧了?
☆、独身主义者
  三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昆明长水机场。在空姐柔美的声音提醒“飞机即将着陆,请系好安全带”的时候,我还一直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短短三个小时,却好像过了漫长的一生。
  “嘿,别睡了,到了。”耳边突然响起的一个顽皮的男声,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我睁开眼有种从过去穿越回来的不真实感。
  “你睡得可真香,从飞机起飞就开始睡,居然睡了整整三个小时,真令人佩服啊。中间空姐送餐都不带醒的。哦,对了,你的午餐在这里,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
  我看了看坐在我旁边的男人,然后指了指我自己:“您在跟我说话吗?”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不然呢?你以为我在跟谁说话?”说着,把手上餐盒一股脑塞到我手上:“别说不饿,等你吃了第一顿团餐,就该感谢我了。”他冲我调皮地眨眨眼,用手遮住嘴巴小声说:“云南的团餐可不是一般的难吃,你没有听说过吗?”
  我摇摇头,看看手上的餐盒有点不知所措,我真的就像一个刚睡醒的人那样,对眼前的状况还糊涂着。
  他变戏法似的,手上突然多了一个朔料袋子,从我手上把餐盒接过去很仔细地放进袋子里,又重新递还给我,善解人意地说:“这样就好了,不会洒出来,还好拎。”
  我笑笑表示感谢。
  “你的行李呢?”他问我。我指指上面,这才发现飞机上的人已经不多,我们明显落后了,我开始着急忙慌的整理自己的东西。
  “不急,慢慢来,我们不下去,不会有人把飞机开走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我的拉杆箱。我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忙不迭地一个劲儿的道谢。我要去接他手中的箱子,他不肯,一手拉着我的,一手拉着他自己的往舱口走去,我也只好作罢。
  下了飞机,又上机场大巴,然后在候机大厅里找到了旅行团的领队。
  领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原地转悠,看见我俩过来,不客气地批评道:“时间观念!跟团一定要有时间观念!”
  让一个团的人等自己,我觉得非常抱歉,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他拉拉我,笑嘻嘻地对领队说:“不好意思啊,我们保证下不为例。”
  在机场出口,有旅行团的大巴车来接我们,他又很热情地帮我把行李放好,并在车子靠前的地方为我占了座位。
  车子启动,我们仍然挨着坐,既然接下来的旅途要一直和他坐在一起,我觉得有必要互相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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