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时光里等你

我见过，我想象不出，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疯狂地把婚礼现场砸个稀巴烂，她得气成什么样？
  林峰、林峰，你疯了吗？周美玉怀孕了，你在干什么？
  他的电话一直关机，越打不通，我的心里就越乱。车子已经渐渐驶出了市区，上了高速公路，我却还没有下好回去的决心。
  林峰也许只是意气用事，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这辈子也没有做过超出本分的事，他一直都是那样彬彬有礼、中规中矩、踏实可信。逃婚？怎么可能？
  我想起婚礼的前晚，他在电话里说：你来，我就不会出现在婚礼现场，你不来，我们这辈子就不要再见面了。
  傻瓜，我没去啊，不是说好了不等了吗？不是说好不再见面了吗？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思来想去，我决定继续接下来的旅程，只要我不出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美玉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会连孩子也不要的。
  “车子上高速了，也没什么风景可看，你的脸色很差，要不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喊你。”于强拍拍自己的肩膀“借给你用。”
  我感激他的贴心，但是毕竟周围人多眼杂，还是要有些顾忌的。
  “好，那我睡会儿，昨晚真没睡好。”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眯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一双手轻轻地把我的头转过来，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想哭，但是最终我只是选择了装糊涂。
☆、谁是得到幸福的那个人？
  周美玉，第一次见她是在雨泽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也就是2000年。那一年过年他回来，搞了个同学聚会，他带着周美玉参加。
  大年二十八，他才回来，回来后也没有主动联系我，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大年初一，我还在病房值班，接到晓寒打来的电话。
  “雨泽回来了，说晚上聚聚，你来吗？”能听的出晓寒犹犹豫豫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是刚才接到他的电话，没多说什么。他只是说叫了几个要好的同学晚上聚聚，让我。。。。。。让我顺便通知你一下。要不，别去了，我也不想去。”
  “不，我去。”
  “你要不想去别勉强，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这两年你们也没什么联系，不是都过去了吗？”
  “你真啰嗦！你以为我要见他是有什么企图吗？”我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之间互不相欠，已经两清了，就当是个普通同学从大老远的南方回来，我不也应该见见吗？再说，我也很想见见其他同学，不单单是为了他。”
  等到夜班的同事来接了班已经是七点半了，同事一个劲地道歉，说帮婆婆招待客人脱不了身。
  “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回家也是看电视，不用放在心上。”我其实已经打算放弃了，虽然和晓寒通电话的时候还嘴硬，心里还是有数的，越想越犹豫，也不知见了他该说些什么。所以，同事来晚了，倒像是帮了我一把。
  他毕业那一年，在一个下着雨的晚上来职工宿舍找我。
  我躺在床上看书，听见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打开窗户看见他淋在雨里。我撑了伞跑下楼，把他往楼里拽，他不肯。
  “君儿，我有话对你说。”他的眼睛闪躲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上楼说，淋湿了会感冒的。”
  “不！就在这儿说！我害怕进去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些激动地抓住我的双肩。
  “好，我陪你，说吧。”我把伞扔在一边，看着他的眼睛。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我快毕业了，你。。。。。你希望我回来吗？”
  “为什么问我？雨泽，你自己呢？你怎么想的？”
  “别叫我雨泽！”他不耐烦地打断我“我叫林峰！君儿，忘了雨泽吧，从今往后叫我林峰！”
  “有什么区别吗？你叫雨泽或是林峰在我心里都是一个人啊，我叫习惯了。”
  “不！我讨厌林雨泽这个名字！我讨厌这个懦弱的名字！不不不！我们先不管他，我在问你呢，你希望我回来吗？”
  “你怎么了？林。。。。。。林峰，好吧，听你的，就叫你林峰。你问过父母的意思吗？他们希望你回来吗？”
  他突然放开手背过身去，冷冷地说：“我不管他们的想法，他们已经离婚了！我在和不在对于他们没有意义。我就想知道你的想法，你希望我回来我就回来，如果。。。。。。你还在等他，不想见到我，我就永远从你面前消失。”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到底还是离了？
  雨泽背对着我，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雨水已经把他通身淋透，他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你的专业学的是贸易，回来没有什么发展，如果你非要听我的建议，我建议你留在南方。”
  他转身带着我陌生的神情，雨泽从来都是温柔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是我面前的雨泽，不，是林峰，他的眼神里有种可怕的东西，吓得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这就是你的建议？我对你根本就是无所谓的对吗？”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嗫嚅着“我是为你好。”
  “谢谢你的好意！好！我听你的，回南方好好发展！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祝你幸福！”
  雨泽走了，并且信守诺言，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过，也从未主动联系过我。后来我听一个在深圳的同学说，他混的还不错。
  我又在值班室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换衣服准备直接回家。
  在医院的门口，晓寒倚在一辆出租车的门上不停地看表，看见我出来冲我招手。
  “你怎么来了？等了很久了吗？”
  “我来了一会儿啦，走吧，还不算晚！”说着就拉我上车。
  “你怎么不上去？站在这儿傻等。我们别去了，太晚了，估计都散了。”
  “你先上车，”我听她的话钻进车里，和她一起坐在了后面。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考虑，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刚才。。。。。。他呼我，问我们到哪儿了？我给他回电话说你单位忙要晚一会儿。”
  我抱抱她“你真好。我不是要考虑什么，真是接班的同事家里有事来晚了。我们去，去吃残羹剩饭。”
  聚餐的地方选了本市最豪华的一家酒店，菜品的味道不知道，就听说那里的菜往死了贵，一盘椒盐土豆丝都恨不得能卖出鲍鱼的价格。
  我四下看了看，果然是金碧辉煌，出入的食客男的个个道貌岸然，女的则个个风情万种。我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高领纯色黑毛衣，牛仔裤，平底休闲鞋，又肥又大但是超级保暖的卡其色大棉袄，也确实是随意了点。女为悦己者容，我既然不打算让谁爱上我，这样的穿着是最合适不过。所以，我昂着头故意不看侍者鄙夷的目光，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了“金玉满堂”欧式奢华的双开玻璃大门。
  我和晓寒的到来让原本热闹的场面暂时静下来，但也只是用了一秒钟，就有人大声喊道：“何晓君！来晚了！罚酒三杯！”招呼我的人正是上学时我曾暗恋的体育班长。
  我冲他笑笑，拉着晓寒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看见了雨泽，他坐在正对着门的主位上。他变化不大，只是比以前更瘦更结实了些，黑框眼镜不见了，看上去并没有影响他看清我。他似乎是冲我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主动说话。我留意到他旁边的座位空着。
  饭应该是吃的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至于是些残羹剩饭，但已经有同学先走了，饭桌上还剩下五六个人，也都是上学时关系比较好的几个。我们的到来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大家一致响应了体育班长的建议，我不自罚三杯他们誓不罢休。有侍者过来为我的分酒器里斟满，体育班长又要了三个小口杯，殷勤地为我挨个斟满。
  “难得我上学时还暗恋过你，你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啊？”我说着已经举起一杯倒进了嘴里。
  “好！够豪爽！”体育班长大声地喝彩，带头鼓起掌来“我一直把你当好哥们，从未动过别的心思，如果当初我也喜欢上你，可能今天连一块喝酒的机会也没了。是不是雨泽？哦，不对，你现在改叫林峰了。”我向雨泽看去，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一直是淡淡的笑容，就好像这一切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跟他完全是不相干的人。
  我端起第二杯，晓寒拦着：“你行不行？别逞能啊。”
  “这点算什么？我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第二杯喝完，我不想磨叽，接着把第三杯也干了。
  大家的兴奋点被调动起来，开始频频举杯。我的目光有时会和雨泽的相遇，他眼睛里的东西我看不懂，但是，这样的见面让我心里很难受。
  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她笑盈盈地走到雨泽身边的空位坐下。
  “林峰，快跟何晓君和晓寒介绍一下，她俩来晚了，还不知道这位大美女是谁呢。”体育班长明显有点喝高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雨泽身边，不由分说把才子佳人拉了起来。
  雨泽大大方方地拉着佳人的手，和刚才眼神里的冷漠不同，他的目光柔情似水，声音也极温柔：“美玉，来，跟晚来的同学打个招呼。”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胃疼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她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雨泽“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没等雨泽说话，我抢先说道：“你好，何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