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时光里等你

第64章


  此行除了行李,我只带了几本书、日记本、夏言送我的口琴和一本口琴演奏技巧。
  卫生院坐落在镇里,门前一条土路可以到达牧区。我跟着老师经常下到牧民家里去,不仅领略了草原独特的风景,也感受到了那里牧民淳朴、原始、奔放的民风。
  工作不累,生活简单有序,睡眠充足,心情也跟着渐渐地好了,似乎是暂时忘记了烦恼。与其说是忘记了烦恼,不如痛快地承认是暂时忘记了夏言和简墨带给我的痛苦。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新的环境、新的同事、新鲜的空气、新奇的人和事,而也我如投胎换骨般接受了新的自己。这个新的自己是健康的,是红润的,是开朗和快乐的,在草原清冽的秋风吹拂下,我的小心脏变得坚强多了,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和先心病告别了。
  很快的收到了林峰的来信,信上说他已经被南方一所大学录取,专业还不错,是自己喜欢的国际贸易,只是不知怎地,字里行间我看不出他有丝毫的兴奋之情,就像当年我考上中专一样。他为什么不开心?我当时的郁闷是因为我选择了不喜欢的专业,也因为选择上中专而放弃了大学梦。他呢?虽说他考上的大学不是什么重点大学,但是他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没有理由郁闷啊?
  给林峰写信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困难在于我仍然不知道怎样安慰别人,尽管我很清楚他不是别人。
  就在我犹犹豫豫时,林峰却在一个星期天的傍晚敲开了我宿舍的房门。
  他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捂住嘴好不让自己喊出来。
  “你不欢迎我吗?”他像以前一样揉我的头发。
  “你怎么来了?”
  “你不给我回信,我只好来了。”
  我把他让进屋,他微笑着和我的同事打了招呼,然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让他坐在我的床上,给他递了杯水,我们一时没有话说。
  很快同事也觉得不自在了,她拿起织了一半的毛衣借口说去隔壁取经躲了出去。
  太阳的余晖从窗子照进来,房间被镶上一层迷人的光晕,风柔柔地吹着,白色小碎花的窗帘翩翩起舞,像一只快乐飞舞的蝴蝶。林峰坐在温暖的光影里,脸部线条轮廓分明,黑框的眼镜在眼睛四周投下一圈阴影,嘴角轻扬,用一种陶醉的表情注视着窗外。他的目光所在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远远的青黛色的群山。夕阳正从那里快速地跌落,当他的目光转向我时,远处的群山已经变得朦朦胧胧,只剩下天边的浮云还隐隐的露出夕照的光芒,不一会儿,这一点动人心魄的光芒也消失不见,草原和群山变的神秘起来,风也变凉了,窗帘飞的更欢实了。
  我起身去关上了窗户,又把日光灯打开,惨白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刚才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消失不见,让人觉得遗憾。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太艰苦了。”他说着从包里倒出一大堆的零食。
  “不愧是我的好哥们,想的真周到!”
  他叹口气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你看上去还不错,比走的时候红润多了。”
  我拍怕脸颊像个撒娇的孩子对他说:“真的吗?每天风吹日晒的,吃的好睡的香,都快变成猪了。”
  他嗔怒地看我一眼:“没心没肺的可不就快变成猪了?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写信、也不打电话,你把我。。。。。。我们都忘了吧?”
  我看着他傻笑:“你想我了?”
  他的脸微微一红:“谁想你了?”接着又质问:“你没有休息吗?离家又不远为什么不经常回去呢?”
  “回去也没地方住,还不如在这儿呆着。”我依然傻笑着。
  他没说话,而是从一大堆的零食中挑出一包话梅糖递给我,我拨开一块放进嘴里含着。
  “好酸!”我递给他一块,他摇头:“我长了一颗蛀牙,最近不能吃糖。”
  “趁我不在蛋糕吃多了吧?”我走到他身边:“张嘴,我看看。”
  他不肯,“你又不是牙医,看也是瞎看。”
  “别瞧不起人!我虽不是牙医,蛀牙还是认得的。快点,张嘴!”我以一名医务工作者的身份命令道。
  他不信任地看着我,到底是拿我没办法,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张大点!你这么秀气我根本看不见。”我顺手在床上找了一个手电筒,像模像样地当起了牙医。
  可是打着手电筒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他说的那颗蛀牙。
  “在哪儿呢?怎么找不到啊。”
  他用手比划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上面,左边,倒数第二颗,看见了吗?”
  “上面,左边,倒数第二颗,没有啊。嗯,牙还是挺白的,比我的白多了。”这么近距离地看林峰好像还是第一次,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有点像一个香港明星,尤其是他的鼻子和眼睛特好看。
  “傻瓜,你别在右边找啊,是左边上面。”林峰揉揉发酸的脸颊看着我笑。
  “是左边啊。”我辩解。
  他无奈地说:“你的左边是我的右边,你的右边才是我的左边啊,傻瓜。”
  我不好意思地笑,脸颊发烫,果然是专业课不过关啊。
  终于找到了那颗蛀牙,我莫名的觉得兴奋:“啊,看到了!哎呀!都黑了!我觉得你应该把它拔掉!”我给出了诊断和治疗方法。
  林峰被手电筒的光晃得睁不开眼睛,一听我说要拔牙吓得站起来,结果用力过猛,下巴撞到了手电筒上,手电筒掉到了地上,他慌张地弯腰去捡,起来的时候又和我撞在一起,我的头被撞的有点发懵,快倒地的时候他眼疾手快抱住了我,结果我们很不雅观地双双跌在床上。
  他看着我笑,我看着他笑,两个人笑成一团。
  笑够了,我们就维持那个尴尬的姿势安静地躺了一会儿。
  “何晓君,你真是让人操心啊,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呢?”他的手指轻轻地拨开挡住我眼睛的头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加速,不知为什么,竟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就好。
  “君儿,”他喊我的小名。
  “怎么了?”
  “我。。。。。。”他突然停下不说,眼睛不安地闪躲着。
  “你想说什么?”我当时心里充满了期待,可是又不清楚究竟期待什么。
  “我不在要照顾好自己,记得给我写信,每周一封,和以前一样。”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了。”我坐起来,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我在心里骂自己:“混蛋,何晓君!你连林峰也不放过吗?”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自己对他一直以来的感情不是好朋友那么单纯,我只是不想到最后和他连朋友也做不成。
  我不想失去他。
  天太晚了,已经没有回去的车了,我建议他留下来,他竟然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
  于是我们出去到镇上唯一一家还没有关门的面馆吃了碗羊肉臊子面,出来后又沿着土路散步,一直走到草原的边上才停下。
  “晚上草原上有狼出没,不带你进去了,明天我们再进去。”
  他抬头看看天空,喟叹道:“真美啊!星星离得那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草原上的月亮也格外的明亮,真不想离开了。”
  “那就多住两天吧,一会儿我带你去职工宿舍,那里有很多房间。”
  他收回目光对我笑笑:“我后天就走了,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不能久留,我明天一早赶头班车回市区,下次我们再去看草原。”
  “后天就走?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他轻轻地点头,过了一会儿说:“你会想我吗?”
  真是令人伤感,他也要离开了。
  “晓君?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
  那个人?是啊,我和那个人到底怎么样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不是都结束了吗?为什么说不出口?
  等我,这两个字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了。
  所以,我就傻傻地等吧。
  林峰故作洒脱地笑笑:“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我以为。。。。。。你们已经。。。。。。看来不是。”
  “南方,我觉得好远啊!你去了那里很快就会忘了我的,可是雨泽,我会想你的。”
  “像想念晓寒一样想我吗?还是像想念那个人一样想我?”他的目光有点咄咄逼人,看得我心慌,我不由得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在我身后不依不饶地问:“哪里不一样?”
  “雨泽,”我的头有些发懵,意识混乱,他从来都是贴心的,没让我这么心烦过,今晚的他有点不一样,“我。。。。。。我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个好朋友,我们不是说好了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别叫我雨泽,忘了那个懦弱、胆小的林雨泽吧。何晓君,我希望下次回来我们能重新认识,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林峰。”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坚定,还有点无情。
  我转过身呆呆地看着他,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我的目光,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团跳动的火焰。
  雨泽,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吗?
  第二天一早,我突然接到出诊的任务,有个蒙古族阿妈生病了,我和卫生院的一位女医生一起下牧区。
  走之前,我去职工食堂买了稀粥和包子给林峰送过去,昨晚,我把他安排在别的男职工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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