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年华

据说杨超分得潇潇洒洒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倒是甄冰清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一副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样子。这件事情过后，甄冰清整个人就沉寂了下来，再没了从前那股子嚣张气焰。
  冬季运动会如期而至。安妮和我什么运动都没参加，但还是像陀螺一般忙得滴溜转。班长理所应当地包揽了班级的后勤工作，譬如给运动员端茶递水，捡拾班级所在位置的垃圾。而安妮则一直埋着头，写一些诸如“发令枪声响起，同学们都如离弦的箭般冲向终点。高二四班的运动员们加油，你们是我们眼里的英雄”这样的加油稿交到校广播站去。
  大半天时间下来，安妮硬生生写完了一本便利贴。她揉着太阳穴对我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绞尽脑汁’了，我这脑袋里现在就剩下绞完后的渣渣了。”
  我抓起一瓶矿泉水道：“要不要我给你再添点水进去？”
  安妮笑骂道：“去你的，你脑袋才进了水呢。”
  安妮写稿子的时候，文斌就坐在她旁边，承包了为她送稿子去广播站的跑腿任务。安妮推辞了几次也没能推辞掉，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易翔报名参加了男子4乘100接力赛，他在最后一棒的位置。下午的阳光炽热而刺眼，他站在赛道上，用手掌搭成凉棚状撑在眼睛上方，努力地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人。然而他似乎终究没有找到他想要看到的人，便失望地收回了目光，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我和安妮。
  安妮早已经放下了笔，站起身看向易翔，见易翔投来目光，她便朝他挥挥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为他加油打气。易翔点点头，扯了扯嘴角算是勉强一笑。
  接力棒传递到易翔手中的时候，安妮扯着喉咙大喊加油，我看着她，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
  虽然前几棒稍有落后，但最后靠着易翔奋起直追，我们班捧回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这让安妮为此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
  运动会结束后，我和安妮留下来清理垃圾。直到同学们都全部离开，我才凑到安妮面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安妮呆头呆脑地看着我：“什么事情？怎么问的这么莫名其妙的？”
  我不满地捶了她一下：“跟我还装蒜啊？易翔呀，你喜欢他对吧？”
  安妮楞了一下，脸上升起两团红霞：“瞎说什么呢？”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只管低头捡垃圾，并不看我。我假装生气转身要走，她才一把拉住我的衣袖：“行啦行啦，我告诉你。”
  她用手指搅着校服的下摆，努力地组织语言：“其实……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反正就是突然有一天，觉得他人挺好的，就想天天能见到他……嗯，就是这样。”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安妮认真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也许就是从小狗被发现的那天开始的吧。”
☆、第十五章 下雪
  天气预报说最近会下雪。在这个湿冷的南方城市，关于下雪的预报，我们也只不过是听听而已。
  然而从元旦开始，太阳就不曾露面。为了拒绝寒冷入侵，教室门窗紧闭，空气浑浊却温暖。人们处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中，似乎极易犯困，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又打完一个哈欠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敲了敲讲台：“你们都给我积极一点，不要这么死气沉沉的！后面的那几个同学，把你们旁边睡觉的都给我叫起来！”
  韩路被仇嘉茜拍醒后，面无表情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又百无聊赖的擦起了玻璃窗上的雾气。擦着擦着，他万分惊喜地喊了一声：“快看快看！外面下雪了！”
  大伙儿纷纷将脑袋扭向窗口，只可惜窗户上凝结着一层雾气，什么都看不见。靠窗户的同学抬手去擦玻璃，有心急的同学忍不住催促道：“把窗户打开！”
  历史老师走了过去将门打开，呼啸的冷风打着卷儿扑进教室，吹得大家不禁一窒，不过同时，大家也都真真切切地看见半空中那些鹅绒朵儿般飘飘洒洒的硕大雪花。
  “欧！下雪喽！下雪喽！”有人欢呼起来，大家都坐不住了。都是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平时再如何成熟冷静，面对下雪，总是能瞬间唤醒沉睡在灵魂里的童真。
  历史老师看了看手表，笑道：“估计你们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反正也快下课了，你们就先出去野去吧！”话音刚落，瞬间有几个男生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教室。
  安妮笑了笑：“历史老师今天倒是善解人意了一回。”
  历史老师是个五六十岁的古板老头，有一回上课跑题说到古典文学，他明确地表示了对宝黛爱情的不屑，这令安妮对他很是不满，背地里嘲笑他不解风情。
  今天安妮破格说出这么一句好话，也算是极高的褒奖了。
  只不过半天的时间，寒风和冰雪便成就了一个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
  安妮站在走廊上，望着楼下在雪中嬉闹的人群发呆。我走过去碰碰她：“在想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什么也没想。心中似乎有些感慨，但又不知道到底在感慨些什么。”
  我想，也许所有陷入爱情的豆蔻少女都是这样的多愁善感吧。于是我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心一意地望着操场上的人群。
  怀揣心事的安妮在运动会那天过后，一下子变得冷静而自制起来。她客气又冷漠地回绝了文斌的一切邀请，这令文斌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甚至忍不住跑来问我：“班头班头，班副最近怎么了？不管喊她干什么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其实原因很简单，安妮只是不希望被易翔误会她和文斌之间有什么。很显然，我不能将事实告诉文斌，所以我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我也不明白。
  直到安妮开始刻意的回避易翔，我表示我是真的不明白了。
  “你不是喜欢他吗？干嘛还对他不理不睬的？”这个问题我算是代替易翔问的。因为安妮的冷漠，易翔惴惴不安了很久，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安妮，数次向我求救后，我只能搬出一个最为拙劣的借口：安妮的生理期到了，所以情绪很不稳定。
  易翔当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是我心里却很是过意不去，只怕这个小伙子从今往后都会对女性的生理期产生面积不小的心理阴影。
  安妮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歪过头来问我：“你喜欢柯夏海吗？”
  我的脸颊瞬间一热：“现在在说你的事呢，你就别管我喜不喜欢柯夏海了。”
  “你喜不喜欢他？”安妮很是执着。
  “应该……是喜欢的吧。”
  “那你在刚得知自己是喜欢他的那一段时间里，有没有觉得难以接受，所以无法面对他？”
  我张口结舌地望着她，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心里明白事实就是这样。
  安妮伸手从花坛里抓了一把雪，在手心中团成一个球，然后用力抛向远处：“行了，什么都别想了，都是些没结果的事情，再想下去就是自寻烦恼。”
  我正要追问她说的这个“没结果”是什么意思，一个雪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对不住啊班头！”韩路从不远处跑来，“手一抖就砸偏了，你没事吧？”
  我掸了掸头发上的雪，跟他开玩笑道：“没想到手劲儿还挺大的，得亏我练过金钟罩和铁头功，不然肯定就被你砸趴了。”
  韩路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一脸“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的神情。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逗你玩儿呢，别往心里去啊。”说完拉着安妮回班里去了，剩下韩路在雪中凌乱。
  眼见着离期末考试不远了，安妮和我都静下心来，一门心思地备考。
  柯夏海大概也忙着准备考试，大半个月都没回来了。听说去年只顾着通宵打游戏，英语四级也没过。柯伯伯为此很是生气，想要没收他的笔记本电脑，后来考虑到他的专业就是计算机，不得已只好作罢。
  有时候看书开小差会胡思乱想，想到柯伯伯和柯伯母这么逗，将来要真成了自己的公公婆婆，每天一定都过得特别开心，想着想着，自己都得脸红半天。
  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后，所有人都很吃惊，我们班和5班的平均分差距竟然从一开始的二十多分缩小到三分。老班很是高兴，连寒假补课时都是整天眉开眼笑的。
  “我就说你们都很聪明的吧？所以你们更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再接再厉！”老班言简意赅地表扬了我们，然后自掏腰包给每个同学买了一本漂亮的笔记本作为奖励。
  对于头一回当老师就被安排到差班做班主任的她来说，学生获得了这样的成绩，对她真是莫大的鼓励。
  同学们一时间士气大振，见了5班的同学也没了低人一头的自卑。这个时候的我们都意识到，一个好的老师对学生来说有多重要。
  补完最后一天课，我和安妮约好去吃麻辣烫，放学后便各自打电话回家知会一声，老妈听说是跟安妮在一块，只关照了一句注意安全，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见安妮也挂了电话，就问她：“怎么样，你妈同意了没？”
  安妮嘟着嘴道：“同意倒是同意了，不过又怪我不管她自己跑出去吃好吃的了。她跟我爸结婚纪念日出去吃吃喝喝的时候也没管我呀。”
  我有些汗颜。
  “哦，对了，我妈说了，叫你放假了就来我家玩儿，她都好久没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