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杀恩仇录

第79章


当然,下山一路奔向仓州的。
然而,这一次谭矮子惨了。
就在他一头往轿中钻的时候,忽然闻得“噌噌”连着响,便闻得好凄厉的一声惨叫。
这叫声当然是从谭平口中发出来的。
叫声比之昨夜谭平同他娇妻二人的声音尖亢多了。
谭平的双手捂着面,倒翻在轿外面。
他不但哇哇大叫,而且还在地上翻滚不休,痛苦之状令人惊骇。
四条人影已自四个方向扑到半山上,为首的正是卞不疑,他伸手抓住谭平翻转身,立刻吓得抛开手。
皇甫山赶上来了。
他立刻问卞不疑:“怎么了?”
卞不疑道:“他中了毒镖!”
皇甫山大吼一声跃上软轿顶,一掠之间金手指已把软轿顶扯下来,便也把软轿扯倒在山坡上。
尤三郎与卜夫二人便在这时候跃上来。
尤三郎见谭矮子在地上翻滚哀号,忙对卞不疑,道:“卞大夫,快救救矮子,他是为我们而遭毒手。”
卞不疑摇摇头,道:“虎牙尸毒镖已打中他的双目,咽头上也中了一支,这人是诚心取他的命。”
尤三郎道:“没救了?”
卞不疑道:“如果虎牙镖无毒,他可以活命,但毒已浸入体内,神仙也难救他。”
谭平突然不叫了,他大声对卞不疑道:“卞大夫,我知道自己完了,求你,快把我送回……家……”
说完,便四肢僵直的吐出一口污气。
谭平死了——而且死得十分惨,他的面皮刹时间泛着乌黑色。
卞不疑看那软轿,虽然已被皇甫山撕去轿顶,但轿子仍然竖立在那里,他十分小心的往轿中查看,只见轿内用牛筋扣紧的机簧已松,那射出毒镖的支架设计得十分精巧,谭平不查,被毒镖射中。
叹了一口气,卞不疑用一块软轿幔子将谭平的身子裹起来,对皇甫山道:“我们把谭平的尸体送回去,我知他的娇妻看了以后一定受不了。”
尤三郎道:“怎么办?惟一的一条线索又断了。”
卜夫道:“是谁如此阴狠毒辣,虎牙镖,尸毒镖,这个人究竟是谁?”
卞不疑道:“也许这个人就是梅花山庄大血案的真正凶手。”
他托着谭平的尸体往山下奔去。
皇甫山道:“我们一定要把谭平的尸体送回去?”
卞不疑边走边道:“做人要厚道,谭平是为我们而死,他可以不死的,就因为我们逼得他走头无路。”
皇甫山道: “卞不疑,你把他的尸体送回去以后,有何打算?”
卞不疑道:“去梅花山庄,我们大家商量个好法子,我以为我们仍然能找出真凶。”
皇甫山道:“去梅花山庄去装鬼?”
卞不疑道:“如果有必要,装鬼也未尝不是办法。”
尤三郎道:“梅花山庄内那么多棺材至今还未曾下葬,难道江湖上就没人出面主持这件事了?”
卞不疑道:“七十二条人命,这是一件惊动江湖的大血案,谁敢站出来担当?”
他这话不错,三年了,梅花山庄血案成谜,不料这几个月突然出现白色软轿之事,紧接着便是几个美丽的姑娘相继失踪。
现在,谭平也死了,卞不疑与皇甫山相当失望,尤三郎与卜夫二人也一样失望。
自从四个人为了寻人聚在一起,就没有一件事情顺利,皇甫山惟一安心的,乃是救回石壮一家人。
小雀儿送走石秀与水仙,他们一家应在百灵岗过平安日子了。
现在,卞不疑托着谭平的尸体来到山崖下面。
四个人刚刚站定,便听得上面传来十分悦耳的声音,道:“你们回来了?我的心上人谭平哥呢?他又押送姑娘去仓州了?”
卞不疑在下面,道: “你的谭平死了,你快将绳子垂下来吧!”
山崖石洞口,谭平的妻子一声尖号,立刻垂下绳子,那绳子上还栓了个竹篓子。
卞不疑把谭平的尸体放在竹篓中,上面的谭平妻子便立刻把绳子往上拉。
卞不疑见竹篓已被拉进洞内,便高声道:“你节哀,我们走了!”洞中传来十分悲哀的啼哭声,皇甫山就听的心头一怔。
这本是一对恩爱的矮夫妻,却突然变成如此悲惨下场,实在叫人酸鼻。
谭平曾经要过他的命,但此刻他却可怜谭平。
尤三郎顿顿脚,道:“走吧,没什么好待的了。”
卞不疑又抬头看看山崖上,上面的绳子不再垂下来,他知道谭平的妻子正在伤心欲绝,便摇摇头回身往山中走去,他想尽快离开此地。
四个人刚刚走出半里远,忽然间从背后的山崖上传来谭平的妻子厉叫声:“等我!”
卞不疑惊讶的回转身看。
皇甫山已问道:“谭平的妻子追来了,她想干什么?”
卜夫沉声道:“她是来报仇的吧?她一定以为是我们逼他丈夫去送死,所以伤心之余便追来了。”
尤三郎点头,道:“卜兄之言不错,我们不可不防。”
卞不疑摇摇头,道:“我以为不可能,因为她应该明白一件事情。”
皇甫山道:“什么事情?”
卞不疑道:“她的丈夫尚且打不过我们之间任何一人,她能吗?何况我们有四个人。”
几个人正自说着,只见谭平的妻子飞一般的到了四个人面前,卞不疑当先迎上去。
卜夫的大砍刀托在手掌上,冷厉的直视着那个既美而又矮得出奇的女侏儒。
谭平的妻子仍然泪水直流,她面对四个人抽噎一阵之后,尖声道:“我的丈夫是被一个可恶的人害死的,我恨他,我要为我丈夫报仇。”
卞不疑道:“你也恨我们,因为是我们逼你的丈夫去接那顶轿子的。”
不料矮小的女人摇头,道:“我不会恨你们,因为是我丈夫答应去的,我丈夫做任何事情我都不反对,他若是不去,你们再加害我丈夫,我自然要恨你们了!”
尤三郎简直就弄不懂这一对矮子夫妻的作风,不由得对这矮女人起了同情之心。
谭平妻子拭着泪,又道:“你们能为我丈夫报仇吗?”
卞不疑与皇甫山立刻走近矮女人,卞不疑迫不及待的道:“你能告诉我们那个害你丈夫的人是谁,他住在什么地方?”
谭平妻子道:“我见过他,而且……”
她看看天,又看看地,这动作令卞不疑十分困惑。
皇甫山就觉得这矮女人似乎心中存在着绝大的隐秘。
谭平妻子叫什么名字?
谭平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好像一般人一样,从来就很少有人会告诉或介绍自己的妻子——我的妻子叫××的。
谭平在山洞中只叫妻子“我亲爱的。”
谭平妻子忽然仰天一声尖笑。
那笑声与她在山洞中的笑又有大不相同。
是凄厉也是长嗥,有些像母狼的叫声。
卞不疑就听的很不舒服,但他却并不劝阻,因为他是个大夫,他知道那是一种发泄,如果不叫她发泄出来,她一定会发疯。
有些人就是大哭一场以为发泄。
谭平妻子不哭了,她像母狼似的声音拖得很长,之后,只见她双手尽力在自己的面上好一阵揉搓,使她现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又叫,又悲伤,直待她双手离开面皮抬起头来。
于是卞不疑吃惊的几乎晕倒。
皇甫山更是猛孤丁跳起来。
尤三郎与卜夫几乎呆若木雕似的直不愣瞪说不出话来。
原来谭平的妻子变了,她变得十分丑陋,就好像突然间变成个疤痕满面奇丑无比的矮老婆婆。
卞不疑吃惊的张口结舌,因为谭平妻子张口吐出满嘴贝齿——她的嘴巴便也立刻瘪了下去。
她甚至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苍老了——有着粗哑感而失去了原有的美妙声音。这一切的突变,就算卞不疑精通岐黄之术,熟读百医全科,也大感惊讶不已。
谭平妻子嘿嘿冷笑。
她不再哭泣了,反而变得十分冷酷。
她应该变得无情,因为她如今已与厉鬼差不多。
卞不疑十分小心的问道:“你是自我毁容?要知道人人爱美,有些人为了追求美丽而不惜巨资花费,你又何必把自己的容貌毁掉?太可惜了。”
他见谭平的妻子冷笑不已,便又道:“何苦如此?报仇不一定非要自我毁容……”
谭平妻子猛孤丁一瞪眼,道:“难道你不知道‘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
卞不疑道:“就算你一头撞死,谭平还是活不过来!”
谭平妻子瘪瘪嘴巴,道:“爱我的人已经死了,天底下再也没有爱我的人了,谁会喜欢一个三寸丁的女人?更何况我也一直对不起谭平。”
卞不疑道:“我觉得你实在是谭平的好妻子,你给了他无比的快乐,他此生遇上你,应了无遗憾了。”
 谭平妻子又想哭,她想到伤心处了。
 卞不疑知道皇甫山想开口,暗示他别打岔。
 果然,谭平妻子又道:“欺骗一个爱自己的人,我觉得太对不起我的丈夫,因为他一直把我当成小仙女一般,他宠我,爱我,甚至为我而死。”
卞不疑已看出谭平妻子心中有着绝大秘密,所以他不开口问,他要等谭平妻子自己说出来。
也许这项秘密就是他们四个人所追寻的,否则,谭平妻子是不会拼命追来而且又自毁容貌。
果然,谭平妻子跳上一块石头坐下来,她拢拢散乱的头发,道:“我的本来面貌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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