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洁癖女子 惑

第102章


我现在告诉你,别人的东西我不要,可你必须得把那灵魂和依托灵魂的庄园还我!” 
  然而,上帝漠视着你,因为他管不了芸芸众生的每一个想法和愿望。 
  3 
  你想找你的朋友们说,你知道他们与你走得很近,也很关心你。但是,这些天来,你已打扰了他们太多太久,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该卷入到你的心境中徒增烦恼。毕竟,一个烦恼被剖示开来,就等于多出了许多个烦恼。他们一旦被传染上这种坏的情绪,可能烦恼也将从此不再抛开得去。 
  所以,仔细地想想,你还是该自己收藏这一切。因为,它属于你! 
  …… 
  亲爱的爸爸和汤姆叔,至此我只有自己来面对自己的痛苦和茫然了。 
  我想,我也许该适时地退出这样一种执着了吧。一种美好的东西、美好的感觉,太依恋也就无法摆脱,以致把心陷进去还要凭空再加入现实所不能容纳的东西。这努力太艰苦了。   
  尾声(4)   
  我似乎不能要求别人来配合我的这样一种生存方式,但我也不该如此地“虐待”自己。我想要把那些拥有过的感觉放一放,把她们寄存在一个恰当的地方,即使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没人再会去碰她们,但这样的“无疾而终”,总好过再度被人践踏和破坏要令人心安吧。她们,至少还称得上是一种美好的珍存。 
  我知道,我的确是需要让自己静一静了。在静一静中,我想,我也许还能再度恢复一种理性的力量,也或许还能再找回性格的张力。 
  和你们说了太多,也太沉重了。我先停在这儿,等以后可以再谈的时候,我们再来接续这样的交谈。 
  非常非常地想念你们!告诉我,你们好吗? 
  你们的女儿 林黎 
  2003年8月11日 
  陈滔、顾卓一直听彤非一点一点地读过来,不要说顾卓,就是陈滔都觉得彤非今天的语气特别凝重。也难怪,读这样的信,怎能让人轻松得起来呢?他们觉得林黎哪里是在写信呀,她纯粹是在用笔解剖自己最深沉的痛苦,而且一笔一处伤痕。她没有怨气十足地去发泄心中的所有愤懑,即使在当前的心情与处境下,也不忍背弃她的灵魂,只是悄悄地走了,心里却留着一点再回来时拥抱那曾经的美好的希望。 
  他们想不出林黎会去了哪里,从她的信中看,她不会有事应该是能够肯定的,这让他们多少能感到一点心安。但是即或如此,林黎真能恢复她以往的心情和状态,真的可以很快地从茫然中走回来吗?对于她在信中表现出的那种异乎寻常的落寞与平静,三个人都觉自己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颤栗感,他们倒真希望林黎当着他们的面痛快地大哭,而不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就“失踪”了。 
  离开林黎的家时,天阴阴的突然下起了暴雨,顾卓开着车有一度竟看不清前面几米的路。他们不必再去北京了,也去不了了。顾卓把陈滔、彤非送回了家,也回了自己的家里。 
  这之后,他们就只能期待了…… 
  二 
  林黎在上周末把彤非赶回自己家后,一直静静地、静静地想着自己的事。她依然不去翻看汤姆叔那本《灵魂的札记》,她觉得自己现在无力去读那样的东西,也不配读。她把一切都按惯常的方式编号收藏,之后就开始坐在字台前给朋友们写信。 
  几天中,她想好了自己要远行的事,知道临行前该给朋友们甚至自己做个交代。于是,愣愣地坐在那儿想着该从哪里开始。 
  回顾了几个月甚至是多少年的前前后后,她觉得自己竟然还有那么多珍藏是温暖和值得温习的。她照着多年的习惯,拿出了一迭纯白的信纸,准备写下暂且告别必须要说的话。 
  她最先就是想到了远野。“这个人”,虽然永远都走不到她现实的生活中来,不像爸爸和汤姆叔,对她意味着“全部”,但却是她可以无所顾忌地袒露心情和做精神勾连的人。想着一些天来,断断续续回环往复的念头及想法,她给这个最后的“MAN”写道: 
  My Dearest Y.My Darling: 
  拥吻你,无限…… 
  我知道,此刻你也许已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事和情况,我不知道朋友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但他们一定不会放掉你,这我清楚。所以,我想,在此之前还是由我自己来跟你先说说,一段日子来在我心中所萦绕的那些所思所想吧。 
  前面经过的事,现在想来,实在算不得是最重的打击。但是,我被一种“遗弃”感牢牢地攫获住了,在我挚爱的人一个个相继离我而去的时候。你是知道的,我清楚你了解,他们———爸爸和汤姆叔对我的意味。此刻,只剩下你,我唯一还能抓住不遗弃自己精神寄托的一线牵连。我想,在我独自出门之前,必须要告诉你我的痛苦与疲惫,以及我也要暂且告别你的理由。 
  我最亲爱的MAN,关于远行,你是能够理解的,对吗?许多年来,你一直都那么温暖地在我身边,在我的心里注入进如阳光般的透亮感,所以,我不怕你说我也逃避你所给予的光的美感。我知道,只要我活着,就需要光的引导,让我好看清这个世界,看清那些美丽抑或不太美丽的现实的模样。但是,我此刻的精神出了点问题,我即使看得到来自于你的光,却也依然辨析不清世上纷繁的世象。所以,我得要去疗养,疗养自己的精神。   
  尾声(5)   
  在最初的日子,我的思想是很混乱和迷茫的。曾经,我想到过许多在此刻看来也不免颓丧的想法。现在我把它们讲给你听。 
  我曾想,一个凭心灵理解事物的人,感觉会是极其敏感和重要的。但是,当突然间感觉不再,那就有如从顶峰坠落,惶恐而无望……迅速的下降,造成了心理上的失重,感受几乎难以形容。 
  我困惑,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默契居然是那么脆弱!那么,是否应该怀疑,当初的“默契”其实不过是一种人造的幻景呢?我不能抱怨任何来自于外界的撞击,而只能独享。独享一种失重的痛苦与凄楚。 
  回味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这似乎构成了对自己心智的一种较量。那较量在考验着我是否有足够坚强,是否做得到继续坚持,或是否真有一种摆脱的能力。 
  独处的几日,我想先想清一些事情,想明白一点问题。那就是,当初自己的认定是否够得上正确和理智?而其间又是否有自己一厢情愿的单纯和盲目?再后是想状况究竟怎么发生的,从哪儿开始又是如何演变?最后,我问自己,是否该彻底调整自己呢? 
  也许,在平常的日子,我总觉得自己还算得上是有一定理性的人吧。于是分析,自己是否把理性引入了极端,错位地给了理性偏差的尺度,以为现实都可以在规划中变得完美,忽略掉了个人之于社会的渺小?否则,自己为何会在现实的反差中出现这般对信念的动摇与怀疑? 
  我想,毛病也许正出在这儿吧! 
  我开始审视自己,在想,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她首先接受了所能见到的这个世界进入她视线的最初景象,原本说也该是很平常与正常的事。问题在于,其后她对这个世界的体察,因投入而专情,因偏爱而沉醉,以致错位地以为那些曾不当发生过的事是不可避免的,是过程的一个印记。这无疑让自己陷入到一种误区中,以为把心交付就可以无所顾忌地继续前行。然而,这一错位却造成了判断的含混。当这个世界自己发生了兴奋点的转移,当所期待的对话无由中断,当交流中出现了一种跳跃式的“闪躲”,当一种亲切被莫名的理由划出一段距离,由此,心的天平怎能不在一种错位的模糊中发生奇怪的位移呢? 
  我告诉自己,这完全是自己的错!因为,我不得不问自己:你为什么会让自己如此沉浸,难道仅仅凭着一种沉伏心底的“熟识”与“情愿”吗?要知道,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跤,你却从爸爸、汤姆叔和自己的身上体验了多回。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自长大之后,就从没再轻易地变更过那些最真的愿望。但是,你还是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放任感觉中那种认定的坦诚与率真而不自省。 
  我开始否定自己。 
  不过,我却也又在想,难道人不该相信一种从开始就打上了深深烙印的那种美丽印记吗?人不该有一点点可爱的率性的直觉吗?如果,一个人真到了绝对“理智”的程度,时刻以冷峻的心智、识时务的选择或是怀疑的眼光来对待这个世界,感情如坚铜硬铁,那么,那份人性中该有的感性又如何处置呢?生而为人,总不能把自己变成一段风干的木头或是随风摇摆的草叶吧! 
  我心中的矛盾,让自己沉寂了好几日。 
  认真地分析着这个世界,我思量着,如果说,它本就拥有狡诈的天性,那么就不奇怪它能制造出海市蜃楼的本领;而如果说,它本就是一个容易放纵自己的坯子,那么就更不奇怪它会承载如此多虚与委蛇之人,或者容忍欺世盗名和苟且龌龊之事;再假如说,它的性格中原本就存在着一种无法专一而不断变换的欲求,致使它时而会表现得非常体贴、热情,时而又相当疏离、阴晴不定,甚至在不断发生着的注意力转移下,也有着迷失自己的歪歪扭扭。那么,也该说是它的天性使然,因为它不成熟,而并非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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