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白水,纯情肆梦

50 相遇


顾梦溪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尽是些让她惧怕的人。
    “钰梵,杜钰梵,你在哪里,你在哪里?”顾梦溪的声音让人心疼。
    顾梦溪刚下床就被韩子皓扶住,“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顾梦溪一下子缩到墙角,“你们都不要过来,不要!”声音想要碎裂一般。
    程景看着这样的顾梦溪,心疼到极致。
    杜钰梵冲开门就进来了,“梦溪?”
    “钰梵!”顾梦溪一看见杜钰梵眼泪像泉水一样迸发出来,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杜钰梵的衣服,丝毫不敢松开,“钰梵,带我走,我不想待在这里,带我走。”
    “好!”
    杜钰梵一把抱起顾梦溪,其他人一眼没看,径直走了。
    回去的路上,孙子嫣一直在骂陈琛,“你是哪根经打错了,把韩子皓叫过来!闹成这样你就开心了,汤加丽说小溪病情好不容易好点,现在又成这样了,都怪你!”
    “我哪知道会这样,而且阿皓的样子你也知道,多少年了,一直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总得给他个机会嘛,死囚犯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就忍心看他一直这样!”陈琛还反驳。
    “我就忍心,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小溪害成这样的,他就应该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中。”孙子嫣还是气不过,好好一人,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这也不能全怪阿皓呀,他也没干什么,要说怪,一切都只能怪那个六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要扯上阿皓……”陈琛说着就对那个六子来气。不过听说,那个六子被夏雨打了以后,腿上还落了下挺严重的病根。
    “不过现在就是再怎么样,也回不去了,今天就是他韩子皓出现,都已经不能挽回了,他俩回不到过去了。而且这个杜钰梵,在小溪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我看就是再怎么样,也无能为力了。”
    杜钰梵接到程景电话的时候,不怎么想理,可是,他提出来的消息却让他为之一动。
    著名的心理咨询专家!
    到底要不要给顾梦溪治病,他怕看好以后那个强势的韩子皓再次把顾梦溪夺过去,可若是拒绝,他又不想顾梦溪整日整夜被病魔折磨。
    “好,我答应你。”
    “不要告诉顾梦溪医生是我找的,我不想让她难受。”程景说完就挂了电话。
    杜钰梵愣了愣,这个程景,对顾梦溪,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杜钰梵抚了抚顾梦溪的头发,不肯撒手。
    “不要,不要过来!”睡梦中的人儿又开始躁动。
    “梦溪,醒醒,梦溪!”杜钰梵拉着顾梦溪有些躁动的小手。
    顾梦溪醒后看着杜钰梵,“不要走开,不要。”顾梦溪拉紧杜钰梵的手。
    “我不会离开,有我在,不要怕。”杜钰梵把顾梦溪拉到自己的怀中,“我们过两天去看看医生,我认识了一个特别有名的医生,这方面的专家,已经预约好了,到时候…”
    杜钰梵还没说完就听到顾梦溪喃喃地说,“我不想去。”
    “乖,你的病就快好了,我们要趁着这段时间,把它治好。这样你就不用再做噩梦了。”
    顾梦溪抱着杜钰梵的手明显抓紧,“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医院,不想看病。”
    杜钰梵感觉到了顾梦溪的抗拒,她不想去医院,每次去医院她都要把之前的过往重温一次,她不愿意!杜钰梵不愿强求。
    程景给杜钰梵打电话的时候,杜钰梵也正头疼,医生约的是下午,可顾梦溪不愿意去。
    程景找到顾梦溪住处的时候,顾梦溪正在画画,端着水粉托盘的手纤瘦,头发随意地散在身后,又长又黑。
    根本没有灵感,画的画乱七八糟,顾梦溪无奈的在纸上胡画了几笔。
    “顾梦溪?”程景的声音很轻,深怕是吓到了顾梦溪。
    顾梦溪听到声音,心里一颤,就连手上的托盘都掉在地上,颜料洒了一地,五彩缤纷。
    顾梦溪没敢看程景,后退了几步想要从旁边跑开,却被程景一把拉住。
    “顾梦溪,你连我也不想见了是吗?”程景的声音依旧轻,但却充满愠怒。
    顾梦溪没看程景的眼睛,想要掰开程景的手挣脱掉,可却无能为力。
    “顾梦溪,你说话呀,你和我说句话行不行?”程景的声音哀悯至极。
    顾梦溪依旧是侧着头,不看程景一眼,“顾梦溪,我是程景啊,你看看我,你转过来看看我呀。”程景手上的力道有些大,捏疼了顾梦溪。
    “杜钰梵,你在哪儿?”顾梦溪感觉到疼的时候声音脆弱无比。
    “顾梦溪,我是程景,我说过的,我会一直在你身旁,你不要怕,不要再逃避了,让我帮你好不好?”程景把顾梦溪揽到自己的怀里,“你可以依靠我,像以前那样。”
    顾梦溪的身体有些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保护我,我不配!”
    “顾梦溪,看着我,这辈子,我就只想保护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想要保护你。”程景抬起顾梦溪的头,轻声说道,“去医院,我们一起面对。”
    顾梦溪还是被带到了医院,可是因为程景在,她不愿多说一句话。
    医生多次试图打破僵局和她谈谈,可她总是回避,最后就连程景走了,她也闭不张口。
    最后,不得不放弃。
    孙子嫣和汤加丽去看顾梦溪的时候,顾梦溪正在看电视,顾梦溪没想到她俩会来,明显有些局促。
    “小溪,我们俩就是路过来看看你,对了,刚好我们买了些菜,今天给你做些好吃的。”孙子嫣笑得温柔。
    两人在做菜的时候杜钰梵才回来,似乎这个时候,氛围才有些缓和。刚刚的顾梦溪,只有她俩问话,这才回答,现在,倒是好多了。
    “对了,我明天不能陪你去医院,让她俩陪你去好吗?”杜钰梵吃着饭忽然说道。
    顾梦溪一听,面露难色。
    “没事,你忙吧,我俩刚好没事,陪小溪去医院的事就交给我们吧。”汤加丽拍了拍胸脯。真是的,这个女人,从来不像个女人。
    医生今天的开题很随意,一直和顾梦溪聊着天,漫无目的的聊着,虽然顾梦溪不是特别配合,但是至少是开腔了。
    后来,医生说是要进行催眠。
    汤加丽和孙子嫣都等在外面,半个小时,她们忽然听到顾梦溪尖叫。
    医生和汤加丽她们谈。本来是在进行催眠,可是就是在催眠过程中,顾梦溪也在一味地回避着过去,回避着之前的人。
    好不容易话题慢慢进入到过去,可在提到韩子皓的时候,本来还平静的话题,瞬间尖锐起来,顾梦溪竟然从催眠中直接惊醒。
    醒来后满头大汗。
    “多给她说些过去的小事情过去的人,偶尔提几句就好,切记慢慢渗透,不要强迫她回忆,她如果很回避就停下来,不要刺激到她。”
    “好的,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医生只得让她先回去,开了些药物,让先吃着。
    “小溪,你知道你当时说你关系最好的朋友是谁吗?”孙子嫣笑着问。
    顾梦溪不说话。她现在的脑子里全是医生对她说的话。
    “你有最美的过去,也有最真挚的朋友,去回忆,别逃避。”
    “你说你最好的朋友是我。”孙子嫣笑得开心。
    “孙子嫣,你丫怎么学会撒谎了,她明明说关系最好的是我,是我汤加丽!”汤加丽不满,一边开车一边撇着头大喊。
    顾梦溪看到汤加丽的模样,有些想笑。
    她一定会说她俩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是。
    “你知道你最依赖的人是谁吗?”
    应该是杜钰梵吧,她现在真的很依赖他!
    汤加丽透过后视镜看着顾梦溪,似乎能够看透她的心思,“你最依赖的可不是杜钰梵,是程景。”
    “小溪,这么多年程景一直都在找你,现在他也在替你操心,这个医生就是他找来的。”
    程景,她最依赖的是程景,是这样吗?
    顾梦溪明显很依赖这些药物,有几天一直没有做噩梦,顾梦溪便对这药产生了极其强烈的依赖,虽说依赖药物是不好,但她最近的病情倒是恢复的很不错。
    可这也一度让杜钰梵有些怕,这几天的顾梦溪明显不是特别依赖自己了,就连去医院,她说她自己一个人都可以。有时候偶尔做梦起来,他紧张地问她,可却听到她说“没事”,然后默默地吃了药又去睡觉。
    说实话,现在他有种离顾梦溪越来越远的感觉。
    韩子皓去见顾梦溪的时候心里很紧张,他怕顾梦溪看见他又反应过激,可是,他却又忍不住想要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也好。
    顾梦溪要去超市买些东西,杜钰梵有事,不能陪顾梦溪。
    平时的东西都是杜钰梵买的,有时候就是她去,她也只是跟着杜钰梵走。这次她一个人,还在这个已经离开多年的地方,她居然有些迷茫,不知道买些什么。
    新开的超市很大,一个小孩子推着手推车跑着,一个人玩得开心。后面的大人呼喊着让慢点,可仍旧没起作用。
    顾梦溪正在看旁边的东西,就看到不远处的小朋友推着小推车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到自己,顾梦溪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拉开。
    顾梦溪知道自己被拉倒,把身后人家堆起来的促销产品全部推倒了。顾梦溪起来才发现身后的人竟然是韩子皓。
    大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逃开!
    顾梦溪要跑的时候被韩子皓一把拉住。
    韩子皓能感觉到顾梦溪的紧张,她的呼吸都很凌乱,她真的如此害怕他,讨厌他?
    韩子皓放开顾梦溪,他不想让她的精神再受刺激,看着她崩溃,这种感觉,就像是又给了他一刀似的。从顾梦溪出事以后,他的生活,再没有平静过,正常过,他每天都受折磨!他想和顾梦溪重归于好,可是,很难……
    顾梦溪也不管自己挑好的东西,踉跄着跑开,一直出了超市,跑了好远,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好多血。
    是韩子皓的血,他,他受伤了吗?
    杜钰梵去看顾梦溪的时候,她正缩在沙发角落,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怎么了,今天去超市了吗?”
    顾梦溪并没回答,反过去抱住杜钰梵。
    杜钰梵这才发现顾梦溪的衣服上沾了些血渍,杜钰梵担心地问,“怎么了,你受伤了?”
    顾梦溪摇摇头,她满脑子都是今天韩子皓看着自己的模样,她忽然发现,知道他受伤,她的心在颤抖。
    顾梦溪睡不着,一直想着韩子皓,想着韩子皓今天痛苦的表情,想着自己手上的血。为什么,为什么她脑子这么乱!
    多吃了一倍的药顾梦溪才睡着,梦里全是韩子皓,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曾经。
    “韩子皓……”
    杜钰梵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哪怕她受伤,哪怕她难过,她终究是忘不了那个人。
    顾梦溪在家门口看到程景的时候本能地想要躲开,可是,腿却不听使唤,她记起上次汤加丽和孙子嫣的话,她最依赖的人,不是杜钰梵,竟然是程景。就连医生,也是他找的。
    “顾梦溪,不要再躲着我。”程景的表情很让人心疼。顾梦溪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没有拒绝。
    “我送你去医院。”
    车上,顾梦溪的话不多,她不知道说什么。程景也不多说,只是简单地提起了一些朋友。
    下车的时候看到袁凯。只要遇到过去的人,顾梦溪明显的局促紧张,想要逃离。程景拉住顾梦溪,“顾梦溪,袁凯老是念叨你,很想你。”
    袁凯看着顾梦溪,曾经倔强的顾梦溪,现在却唯诺胆怯,他们狂热的岁月,却伤害这么好的姑娘。
    “顾梦溪,好久不见。”袁凯笑得明亮,犹如从前一般。袁凯盯着顾梦溪的眼睛,真的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
    顾梦溪浅声说了声“你好”,便藏在了程景的身后。果然,多年过后,她仍旧会习惯地拿程景当做挡箭牌,会躲在他身后寻求帮助。
    “顾梦溪,我们大家都很想念你,希望你能留下来。”袁凯说完笑了笑,“我媳妇儿出来了我先走了。”
    袁凯,他也在想念自己吗?
    医生提起韩子皓的时候,以为会和上次一样,她会尖叫着回避这个话题,可是她嘴里却忽然冒出一句话,“他受伤了,韩子皓,他受伤了!”
    程景看着顾梦溪,哪怕这么多年,哪怕一切都是因为韩子皓,可是,她仍旧放心不下他!
    今天的治疗很顺利,顾梦溪和医生配合的很好,对于过去的种种,她不再逃避,甚至对于那件让她这辈子都难忘的事情,她也没有激动得回避。
    所以,这意味着快要好了是吗?
    车子并不是去顾梦溪住处的方向。顾梦溪主动开口,“程景,你要带我去哪儿?”
    “让人解脱的地方。”
    去禅觉寺的时候,顾梦溪的心都静下来了,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平静地犹如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这位施主,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而不是刻意。不如放下,放下的越多,拥有的越多。”路过的僧人忽然对着顾梦溪作揖诚谈。
    “顾梦溪,过去,谁都没有错,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不要把错归结到韩子皓一人身上,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你。放下,你才能拥有更多。”程景对着顾梦溪说。
    是吗,韩子皓也是一场意外吗……
    “程景,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程景缓缓搂住顾梦溪,一切都会好的。
    佛说:放下,只需要一朵花开的时间。
    杜钰梵接了顾梦溪,回去的路上,杜钰梵想要和顾梦溪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打算留下来。”顾梦溪纠结了很久,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一直留下来?”
    “嗯。”
    “要我留下来吗?”
    “杜钰梵,你应该有更广阔的世界。”
    “我懂了,顾梦溪,希望你能幸福。”
    “杜钰梵,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我也是。”
    顾梦溪下车的时候有些不舍,是的,这个男人,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是他让自己有了第二次的生命,是他让自己的人生再次看到了曙光,只是,这辈子,他俩的结局,只能是这样。
    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不远处的那个人,那个前段时间尖叫着让他远离自己的人,如今,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很奇怪,没有厌恶,没有憎恨,没有想要逃开。
    他没有在笑,似乎已经好多年,再没有看到过他那灿烂到要腻死人的笑容。
    居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他俩还能这么平静地见面,远远地站着,默默地看着对方的双眼,回忆着曾经的快乐,曾经的幸福,曾经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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