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

  云儿端着药碗的手抖了一抖，药碗当的一声摔在地上。
  云儿赶紧蹲下身子去收拾。
  仝玉皱了皱眉头：“云儿，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没有。”云儿连连摆手，端着摔碎的药碗走了出去。
  竹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急匆匆离开的云儿，疑惑的问道：“娘娘，云儿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仝玉叹了口气：“本宫也不知道她怎么，最近一直神思恍惚的，问她也不说。”
  竹青思索了一阵，惊恐的说道：“娘娘，云儿现在正是怀春的年纪，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万一，她要是喜欢上哪个侍卫或者是宫里的公公……”
  “不要说了。”仝玉紧张的坐起身来：“倘若真是这样，可怎么好。”
  “宫中宫女公公对食之事也是常有，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倒不如成全了他们。”
  “不行，本宫不能害了她一辈子。”仝玉坐起身来，焦急的说道：“本宫一直视她如亲妹妹，怎能将她配给一个公公。”
  “可是，奴婢看云儿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奴婢猜想的这样。”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仝玉赶紧摇头否决。
  “那……”竹青想了想，道：“可是她现在心里的事情都不告诉娘娘，娘娘你着急也没用，倒不如……娘娘去她房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等事情确定再想对策也行啊。”
  仝玉点了点头：“告诉云儿，就说本宫今日没什么胃口，就想吃一点云福斋的糕点，叫她出宫为本宫去买。”
  “是。”竹青退了出去。
  仝玉掀开被子，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往云儿的寝室走去。
  推开房门，殿内收拾的整整齐齐，并没有什么异样。仝玉走到她的床榻边，小心的翻看起来。
  突然，枕边的一个精致的盒子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拿过盒子，打开一看，盒内是满满的珠宝。一个碧绿的手镯躺在盒中，更是显眼，那是她曾经赏给陈思环的。
  仝玉愣愣的坐在榻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盒子。
  不知过了多久，竹青走了进来，见她呆呆的坐着发愣，小心的叫了一声：“娘娘。”
  仝玉漠然的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看看怀中的珠宝。一颗眼泪潸然滑落。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竹青紧张的问道。
  “她……她背叛了我，她居然背叛了我。”
  “娘娘……”
  “你看。”仝玉拿起那个手镯，大声说道：“这是我赏给陈昭仪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她这里。她……她为了这些珠宝，竟然想要置我于死地，为什么，为什么……”
  “娘娘……”
  仝玉抱着那盒珠宝，缩在榻上，痛哭失声。
  第五十七章 风雨欲来
  午时，云儿拿着云福斋的糕点走了回来。仝玉依旧躺在榻上，看起来十分虚弱，云儿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疑惑的说道：“小姐，你没有发烧，怎么看起来蔫蔫的，没有一点精神。”
  仝玉神思恍惚的看了她一眼，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反反复复的坐着恶梦，醒来时已经是一头冷汗。
  外间，竹青已经将晚膳摆好。
  仝玉呆呆的坐了一会，有气无力的走到案边，对竹青说道：“将云儿叫进来，你出去吧，本宫与她一起吃顿饭。”
  “是。”竹青躬身退了出去。
  仝玉给云儿倒了一杯酒，等着她走了进来。
  “小姐。”云儿怯懦的叫了一声。
  “坐吧。”
  “小姐你今日有些怪怪的。”
  仝玉对她虚弱的笑了笑：“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也很累……我就像掉进了大海里，无边的海水淹的我喘不过气。我看见海岸在我的眼前，却怎么游都无法靠岸。”
  “小姐，你太紧张了，你放松一点。”
  仝玉没有看她，继续说道：“一个又一个海浪朝我扑来，我就快被淹没了，我想挣扎，却没有一个可以救命的人……我好累，好累……”
  云儿抓紧了她的手：“小姐，云儿无法帮你什么，可是云儿愿意一直陪着你。”
  仝玉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幼时的画面。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爹爹总是把我关在家中，说女孩子不要抛头露面。可是我就是呆不住，总是趁爹爹不注意跑出去玩，是你，每次陪着我溜出去，回来之后还要为我顶罪。从小到大，只有你，永远不和我计较，永远陪在我身边。”
  “小姐。”云儿泪眼朦胧，“好好的，为什么要说这些，你是在想齐王殿下了吗。小姐，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不管别人如何，云儿都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真的吗？你会一直陪着我？”仝玉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恩。”云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我们还能回得去吗？”仝玉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小姐，我陪你喝。”云儿端起酒杯，就要喝下。
  “不……”仝玉突然按住了她的酒杯。
  “小姐，你怎么了？”
  “我……我……”仝玉看着面前的云儿，欲哭无泪。
  云儿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一丝讶异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义无返顾的决绝。她笑了笑，端起了酒杯：“小姐，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安心，我愿意。”说完，她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云儿，云儿。”仝玉抓住她的胳膊，大声的叫道。
  “小姐……不要一错再错，如果有机会……”云儿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云儿……”仝玉紧紧的搂住了她，痛哭出声。
  云儿靠在她的怀中，虚弱的说道：“如果有……有机会，像陛下坦白一切，去……去求太后，饶你一命。”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小姐，小姐……”云儿长长的睫毛慢慢合上，两行清泪滑落腮边。
  “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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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仝玉不知道自己抱着云儿坐了多久，周围是一片沉寂。夜色似乎也被这莫大的悲哀所笼罩，越发的黑暗无光。
  竹青推开了殿门，轻轻的走了进来，她看着面无表情的仝玉，轻唤了一声：“娘娘。”
  仝玉没有动静。
  “娘娘，云儿姑娘已经去了……”
  “不……她没死，没有死……”仝玉突然被惊醒一般，固执的说着。
  竹青叹了口气，说道：“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顺变。再说，您还要为小殿下着想啊。”
  “平儿……”
  “是啊，不是娘娘您对不起云儿姑娘，而是云儿姑娘先背叛了娘娘您，她收了陈昭仪的好处，一定是想办法要帮她绊倒您，您现在可不能感情用事，要振作起来啊。”竹青小心翼翼的劝着。
  仝玉沉默了半晌，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是该振作起来……”
  竹青轻舒了口气：“娘娘，云儿姑娘的尸体……”
  “我要亲自给看她下葬，为她烧一串纸钱……”仝玉将云儿的身体靠在桌边，思虑一下，对竹青说道：“等天一亮，你就去禀报陛下，就说……就说云儿昨晚不慎落水身亡，我与她姐妹一场，不忍见她被丢入乱葬岗去，想亲自将她的尸体送出宫，入土为安。”
  “是……”
  “下去吧，我想再陪她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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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适准许了仝玉的请求，次日傍晚，仝玉将云儿的尸体送出了皇宫。
  竹青一直陪在身边，看着云儿的棺材被埋入地下，看着仝玉在云儿的坟前撒下一串纸钱。
  仝玉擦了擦面上的眼泪，对身边的竹青道：“好了，该做的都做了，我们回宫吧。”
  “是……”竹青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了马车。
  宫中谣言并没有随着云儿的死而消失，反而越传越烈。仝玉整日呆在昭阳殿不愿出门。
  竹青看着一直躺在床榻上的仝玉和在她身边哭的声嘶力竭的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过来，耐心的说道：“娘娘，您吃点东西吧。”
  仝玉转过身去，没有理会她。
  “娘娘，你就吃一点吧。”竹青不死心的劝着。
  “出去出去，本宫说了不吃。”仝玉烦躁的呵斥道。
  “你不愿意吃，孩子呢？也就这样饿着吗？”身后，传来了兰素太后的声音。
  仝玉诧异的坐起身来，往殿外看去，果然是兰素太后站在那里。
  “母后……”仝玉挣扎想站起给她行礼，却浑身软绵绵的瘫倒在床。
  兰素命人将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走到她的身边，安慰着说道：“不要多礼了，躺着吧。”
  她抱起瘦弱的平儿放到竹青的怀中：“去抱给奶娘，看这孩子饿的。”
  “是……”竹青抱着平儿退了出去。
  “母后……”仝玉歉疚的看着她。
  “不要再说了……”兰素安慰着说道：“宫中的传言哀家都听说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说法……”
  “母后……”
  “自从适儿登上皇位，宫中就风波不断，敏儿离开了皇宫，将哀家的孙子也一并带着离开了。现在，好不容易你有了孩子，宫里却又出现这样的传闻，闹的哀家心烦意乱。”
  “母后，是玉儿不孝。”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起来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