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再入梦来

第11章


  今晚是我与筏晓进行谈话的第三天了,经过两夜的倾诉与倾听,彼此之间逐渐地熟悉起来,便省了一些问候语,筱晓直截了当地进入了叙述之中,但从发过来的文字看来,她今晚的情绪明显比昨晚低落了许多。
  她说:其实自和林交往以后,我便开始感觉有一种痛苦在慢慢地渗入心头,那是一种难以言清的复杂感觉,包含自责、失落、渴望,还有明知不能又欲罢难休的烦恼。
  在泰宁的一天一夜里,虽然感觉很甜蜜,但也伴随着酸楚和悲哀,每次开怀过后,心中都会升起一种失落感,感觉这快乐是那样的不真实,它不应该属于我们。几次被林逗笑,笑过之后我都背转身去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泰宁之旅,越来越让我感觉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是这个世上无人能给予的,而幸福却是这样的残忍,要背负道德的十字架。
  有人说爱的欲望是无止境地,当你一无所有时,你想得到一点点,当你得到一点点时,你又想得到全部。
  在去泰宁之前,他第一次在电话里和我谈到了“以后”,之后,又有意无意地说起过几次,每次我都找借口回避这个问题,因为自己还没有去想“以后”,也没有想好怎样回答他。
  10月下旬,我的调令下来了,被分配在主管局的工宣部。我又和林在同一单位上班了,办公室与林相隔一层楼,虽然不能象以前一样朝夕相处,但是见面的机会比以前多了起来。
  林是一个很有定力的人,我们两人单独相处时,他对我情投意合,温情脉脉。可一旦到单位上,便象同事一样的客气疏远,仿佛我们之间关系仅仅停留在同事或上下级层面。
  我有时不满,在他面前抱怨,他安慰我道:“我们还不能明确未来时,我们的相处非常危险,就象灯笼和里面燃烧的蜡烛,一定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旦偏离,极有可能引起熊熊大火,把灯笼和蜡烛一起烧毁,这个结果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有一天晚上,他送我回家,车在离小巷不远的马路边停下,我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他叫住了我,从后排座椅子上拿了一个袋子递到我的手中:“这是一个乡下的亲戚送来的一只土鸡,晚上刚宰好的,你花点心思做,做给我们的女儿吃,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听到他的话后,我一愣,疑惑地问他:“我们的女儿?”
  “你的女儿不就是我的女儿,我见过她,长得很可爱,和你很相像。”他拉着我的手,望着我,眼眸里有一种忧伤和不舍,看得我心头大乱。
  我心神不宁地往家走,走到小巷口,返过头望去,仍然看到林的车子停在对面的马路上。
  想着林眼中的忧伤与不舍,我心里明白他对我的期待,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正当我打开房门走进客厅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我悄悄地掏出来看了看,是林发来的。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每次看着你走进去,想到你要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心里就发狂,每次送你回来,我都要在马路上呆很久,心情异常烦躁,车子也无法开下去,只有靠不停地抽烟,才能让心情平静。”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他的这两条信息,我的心仿佛被人揪了一下,只觉一阵疼痛,人不由地一征,拿在手中的包掉了下去也没察觉。
  “你怎么啦?”丈夫从地面上帮我把包拾了起来,担心地问道:“谁发的信息,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我赶紧回过神来,说:“同事借问我是否安全到家。”
  “人是回来,就是心不知回来了不!”丈夫民狐疑地看了看我,话里有话地说道。
  我赶紧怆惶地逃进卫生间,佯装上厕所,坐在抽水马桶上发呆,想着丈夫民,想着女儿,又想到林,心是这样的难以取舍。
  坐在马桶上想了很久,直到民来敲卫生间的门,我才掏出手机,匆匆给林回了一条信息:“奈何桥上,我端起孟婆汤许下一愿,假如有来生,我愿和他相遇在少年,相爱不再苦。”
  11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快要下班时,我接到林打来的电话:“等会儿晚点下班吧,下班之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电话里的他的声音嘶哑,疲惫,听上去情绪很低落。
  我心里一惊,他极少叫我上他办公室去的,再加上这几天上班也没有看见他。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竟不住问道。
  “心里烦闷,想和你说几句话。”
  一下班,我便来到了楼上他的办公室,同事们已经下班离开了,整层楼只有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看见林正背对着窗户抽烟,空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看来抽的烟还不止一支。
  我走过去将窗户打开来通风,这是自调上来以后我第一次到他办公室来,办公室装修以暗红色为基调,显得沉稳大气,与他的个性般配,室内办公桌椅、饮水机、茶几、沙发摆放有序。
  见我进来,他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示意我将门带上,然后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几天没见,他看上去清瘦了许多,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好象几天几夜没合眼一样,脸上也布满了愁容。
  我疑惑地望着他。
  “坐下吧。”他拉着我的手在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握着我的手,没有再吭声,一直沉默着。
☆、十七、你会离婚吗?
  我陪他静静地坐着,他看上去情绪很差,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等着他开口。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说道:“明天,我要去上海,陪母亲去上海做手术。”
  “这几天陪她在市里医院做检查,医院诊断为结肠癌,开始不相信这个结果,后来医院将病理切片发到省城会诊,结果还是一样,而且是中期。”
  “医院又将病理报告发到上海会诊,那边的医生说可以手术治疗,已经托人联系好了医生,他们说这个手术效果是以五年存活率来计算的。”林将头朝沙发后面一仰,长叹了一口气。
  “真他妈的残忍,这些医生说话真客观,居然用五年存活率来描述!”林放开我的手,手握拳头在茶几上猛击一下。怕他伤着自己,我赶紧将他的手握在手中。
  “为什么会这样?我妈还不到六十岁啊!难道真的如老古话说的,子欲孝而亲不待吗?”他将头伏在我的手上,哽咽着说道。
  我用手抚摸他的头,相处这么久来,这是林第一次在我的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我安慰他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他点了点头,缓缓地说:“我九岁的时候,父亲因外出进购材料遭遇车祸去世,当时母亲还不到三十五岁,因为怕我们姐弟俩受委屈,她一直没有再找人家,独自一人将我们俩拉扯大。之前父亲做的是建材生意,母亲只是一个家庭主妇,从来没有过问过生意上的事情。父亲去世后,她接管了父亲遗留下来的生意,开始学着做生意。一个女人独撑门面,吃了很多苦头,直到我小学毕业后,她的生意才渐渐稳定下来。”
  “小时候,最怕过年了,一到过年,母亲从年二十几便往外面跑,一家一家地问帐,别人大年三十在家团聚,可她却是大年三十在外奔波,直到初一凌晨才赶回家,给我们姐弟俩包饺子吃。”
  “看着母亲这么辛苦,从懂事起我便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发奋读书,考个好学校,将来出人头地,让母亲过上幸福的日子。”
  “原以为已经苦尽甘来,谁想到,现在……”林说不下去了,从茶几上放的一包烟里抽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我看着心疼,把烟从他的嘴里拿了下来,放进烟灰缸里掐灭。原本想对他说句“好人会有好报的。”但想想,对一个伤心的人来说,这样一句自我安慰的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陪他一起坐着,直到夜色袭来。
  当城市的万家灯火亮起来时,我不得不要走了,我起身抱了抱他的头,以示告别,快走到门边时,听到他在后面叫了一声:“筱晓……”
  我返过头望着他,他欲言又止,经过短暂的沉默后,他朝我挥了挥手说:“算了,你走吧。”
☆、十八、你会离婚吗(二)
  林陪母亲在上海呆了十七天,十七天里,我一直与他电话联系,通过电话得知他母亲做了手术,手术成功,术后恢复也比较顺利。刚去上海时,林一直很忧伤,每次与我打电话,都是长长的沉默,但后来随着母亲术后情况的慢慢恢复,他的情绪也跟着慢慢地好转起来。
  林和母亲从上海回来后的第二天,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下班之后想带我去见见他的母亲,我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说这样不太适宜吧。
  他说:“没有关系,如果你实在觉的不妥当,就权当同事之间的一点礼仪,你来看望下同事生了病的母亲。”
  我答应了下来。
  下班后,我买了一些营养品和水果,跟着林来到了他的家。
  路上,林告诉我说他母亲并不知道自己的的真实病情,一直瞒着她的,只是告诉她肠子上长了一个很大的息肉,需要手术切除。
  林所住的小区位于城西,开车过去仅仅只是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路上,我的心扑扑地跳个不停,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忐忑不安。
  林知道我在想什么,上楼时,偷偷地握了握我的手,朝我笑了笑,以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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