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再入梦来

  林家的房子比较大，客厅装修是中式的，显得很典雅，林的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赶紧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地招呼我道：“来了啊……”
  看来之前林已经跟母亲通了气。
  “妈，这是筱晓。筱晓，这是我母亲。”林站在我们中间，为我们介绍着。
  林的母亲个子比较高，身材适当，眉目之间和林长的很相像。
  “来，到这边坐。”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的旁边。
  “这小子，总算带女朋友来见我了。”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看来我这病生的好啊，不生病，他还不知道着急，还以为我能长命百岁呢。”说完，嗔笑地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林。
  “林阿姨，我……”还是让林的母亲误会了，我赶紧向她解释。
  “筱晓，你想喝开水，还是喝饮料？”林在旁边打断我的话问道，还未等我回答，拧开了一瓶绿茶很唐突地递到了我的手中。
  林阿姨拉着我的手忽然一顿，狐疑地看了看林，又看了看我。
  告别林阿姨，从林家中出来，路上，林歉意地向我笑了笑说：“抱歉，我知道这样很突然，让你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是我确实很想把你带给她看看。”
  “我喜欢的女人，我都会想把她带到母亲面前，给她过目，希望得到她的应允和支持，在上海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次回来，一定要让她见见你。”他伸手帮我把安全带扣上说。
  “在上海的十几天里，虽然很忙很担心，但仍然抵制不住地想你。平常上班，我们也有这么久不能相见的，但再久都感觉你在我的身边，也许是上下班的时候能够碰到你的缘故吧。”
  “可是，这次感觉时间特别久、特别长，无法忍受与你的分开，在上海，我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
  “筱晓，你离婚吧，你离了婚，我第二天就跟你去领结婚证，管他外界怎么议论……”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用力紧紧地握着，好象怕我会挣脱一样……
  几天之后，我接到林母亲的电话，说如果方便，想请我喝杯茶，地点在“最美好的时光”茶座。
  “阿森不知道我约你见面，你就不要跟他说吧。”她在电话里说道。
  挂了电话，我的心里七上八下，该来的总会来，以林森母亲的精明，她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下午我向科长请了一个假，提前十多分钟来到了“最美时光”茶座，在二楼较偏僻的地方定了一个位子后，便站在茶座门口等着林的母亲。
  林阿姨准时抵达店门口，那天在她家里见面，她穿着居家服，倒没看出什么风韵来，与平日里见的老太太没什么差别。今日因为出门她特意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呢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咖啡色的围巾，干练中透着优雅，与林的气质颇为相似。她的脸色稍微有点苍白，但人看上去精神还好，不象术后不久的病人。
  看到她精神状态不错，我暗暗地为林高兴。
  我将她迎进店里，带着她朝我预定的位子走去。大概是因为下午，客人不多，茶座的服务员趁着空闲拖了下楼梯，梯梯上还有一些水迹尚未完全干，我看着有点担心，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身子怔了一下，侧过头朝我望了一眼，那一眼里闪过喜爱。
  其实，第一次见到她时，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就自然地产生了一种亲切感，或许是因为她是林的母亲，也或许是因为林长得像她吧。
  我们坐下来后，站在过道上的服务员马上走了过来，问我们需要些什么。
  我想林阿姨还处于术后恢复期，饮料和茶水都不适合她，便对服务员说道：“麻烦你帮我温一杯新鲜的牛奶，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冷了。”
  我给自己点了一壶大红袍茶，再加了一些小点心和水果。
  不一会儿，我们要的东西端了上来，我端过牛奶，用手捂了捂，温度刚好，便将它端到林阿姨面前。
  自坐下来后，她一直在看着我，我半低着头，不敢与她眼睛对视。
  等服务员走后，她开口了，出乎我的意料，她说道：“你是一个不错的女人，难怪阿森会犯浑。”
  “你确实讨人喜欢，知情知性，知冷知热。”
  “哎，可惜……”她叹了一口气，端起牛奶抿了一口。
  看来她真的是知道了我和林森之间的事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不会是林森直接告诉她的吧。她会怎么看我呢，今天她约我来，想说些什么呢？
  我心里七想八想的，脸上又羞愧难当，更不敢抬头，只顾低头一个劲地给自己加茶水。
  看到我的样子，她转移了话题：“人上了年纪，随着阅历的丰富，心里就特别明了清楚。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她朝我笑了笑。
  “其实我得的不是肠道息肉，而是结肠癌，一开始我就心知肚明，他们要瞒我，我便佯装不知道，故意让他们以为我被蒙在鼓里。”她脸色平静地说道。
☆、十九、如果不能给他承诺那就放手
  室内因为开着空调的原因，温度逐渐地高了起来，林阿姨脱去了外面的呢大衣，我接了过来，挂在了旁边的衣帽架上。
  “其实生老病死是一个自然规律，人活着就是一个历程，成长、结婚、生儿育女，抱孙子，经历过该经历的，长也好，短也好，都没有关系。活的年数久了，是年轻人的负担。”她说道。
  “哪里啊，家中老人身体健康，生活幸福是年轻人的福气。”我机械地回应。
  “人生该经历的我都经历了，唯一遗憾的就是阿森没有成家，没有让我抱上孙子，哎……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她的眼神暗了下来。
  “你别这样悲观，你身体硬朗的很，林……林局长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因为心虚，我这话听起来很没有底气。
  她端起杯子，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阿森从小就很懂事争气，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学习上一直很刻苦，高中毕业考取了厦门大学，让我这个当母亲的引以为豪，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被厦门一家国有企业录用，即使是后来回到本地工作，他也做的不错。”
  “嗯”我在旁边点头应和。
  “他对女人的眼光一直很挑剔，这么多年来，他只带过两个女人来见我，一个是他初恋的女友，另一个就是你。”
  “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他带来的女人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了，只要他喜欢的我都喜欢，这可能是母亲爱儿子，爱屋及乌吧。”她笑了笑。
  “他初恋的女友是他的同校同学，一起毕业，又一起分配在厦门同一家公司工作，两人情投意合，正准备结婚了，没想到在一次上班途中，公交失火，她意外身亡。当我得知恶耗后，赶到厦门，阿森因为伤心过度，已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三夜，一个米都没有进，光靠静脉输液维持。”
  “后来慢慢缓过来一点时，他去公司辞了职，再也不愿意呆在厦门，跟着我回到了家乡，在本市找了一份工作，当时市里是以引进人才的方式将他分配在现在这个单位的。”
  “女友的意外身亡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的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抽上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婚事上拖延，亲戚朋友为他介绍了很多个女孩子，他都没有在意，他自己不急，倒把我急白了头。”她苦笑了一下。
  “自今年四五月份开始，我感觉他的变化了，象是在恋爱了，我心里暗暗地高兴，可是又发现不太对劲，他不象是完全进入恋爱之中，老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抽烟，情绪时好时坏。”
  “知子莫如母，他如果有了意中的人，他一定会带来见我的，可是他迟迟没有带来，我猜想，他一定是碰到难以追求的对象，欲求不得而烦恼着呢。”
  “那时，我还是很乐观的，我想，阿森这么优秀，有哪个女孩子不会为他动心呢，只是在考验他而已。”
  “直到他把你带来后，我才真正起了怀疑，我托了一个亲戚间接地打听你的情况，你别介意，我不是有意去打听你，请你理解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
  我朝她笑了笑，笑容牵强。
  “前天晚上，亲戚告知了我你的情况，我才知道阿森做了一件这么糊涂的事。”
  “知道事情真相后，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为他着急，为他心痛，怪他的不理智，怪他太糊涂。”
  “哎，前几年，阿森的姐姐因为老公出轨婚变被气的一走了之，远嫁台湾，不愿再回到大陆，这原本就是我的心头之伤，现在又添了阿森这小子犯浑让我心里堵得慌。”
  她说话有点急促，一时难以控制情绪，不由地咳了几声。
  我连忙倒了一杯清水，愧意地递给她。
  她喝了一口水，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的一双儿女都情路坎坷，筱晓，你也是做母亲的，你能体会到一个做母亲的心痛吗？”
  我坐在她的对面，就象一个接受审判的罪犯一样，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听到她的问话，也不敢抬头，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一个不开明的母亲，我只要阿森幸福快乐，如果你们有情有意，不顾世俗社会的舆论和偏见，突破层层困难一定要在一起，我不会坚决反对的。”
  我惊讶地望着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筱晓，如果你不能给他承诺，那就请你……请你放手吧，这样对你有好处，对他也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