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再入梦来

第41章


她盯着我的脸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愿意去回答她的问话,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林森说的那句如剑刺心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种熟悉的酸涩再一次地涌上心头。
  “他说妻子和情人如果来比为男人身体一部分的话,那妻儿是男人的左膀右臂,如割舍犹如断臂之痛,而情人是男人肚子中的阑尾,虽是身体中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一旦发炎,必然选择手术切除……”
  一阵恶心逼上喉咙,就象吃到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桔子一样,不仅反胃而且很失望。我控制不住自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压抑着内心的羞愧和愤恨,打断她的话说道:“对不起,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我抓起放在桌边的手提包,正欲起身,她“哼”的一声冷笑道:“还没开始说呢,就受不了了?好,你要走,我不拦你,其实有些话我不说破,你也应该有自知自明。”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说了,那块怀表希望你能还给我们,林森他不好意思对你说,由我来转告更为合适。那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具有一定的纪念意义,他说打算留给我们的儿子。”
  我快速地从座位上离开,快到店门口时,我清晰地听到她在身后冷言冷语道:“拿了别人家的东西,一定要记得归还,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能起贪心。”
  我苍惶地逃了出来,到了大街上,胃经不住寒冷的刺激,犹如翻江倒海样一样,我扶住路边的一棵白杨树,背对着路面,止不住地呕吐起来。中午吃得少,胃里原本没有东西,并没有呕出什么,只是一阵阵干呕,呕得眼泪流满了一脸。
  雨不知何时停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飘在我的头发上,大衣上,落在路面上,树叶上,很快到处都浅浅地铺上一层薄薄的灰白。
  我想象不出来林森对他的老婆还说了些什么,记得有一次我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我们之间分了手,希望你把我放在内心的最深处,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提起我们之间的过往,哪怕是亲人面前,都不要说起。可是,林森,这么快你就可以笑谈我们之间往事,把我们之间相处的细节一一数给你的老婆听?
  很奇怪,心突然之间就不再痛了,或许是痛到了极点便麻木了。总以为他是个有情人,所以一直难以放下,这下好了,可以放下了。
  几天之后,果然接到了市纪委工作人员约我谈话的电话。
  市纪委离我上班的地方并不太远,接到他们的电话后,三十分钟后我便赶到了纪委八楼801室。
  下了几天的雪,今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走出电梯,一束太阳的光芒透过玻璃折射进来,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昏黄光影。
  站在801室门口,我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那块怀表,稳了稳自己慌乱的情绪。该来的终归会来,要了结的事情必有了结的一日,躲也躲不过。
  礼节性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一声后,我推门走了进去。不大的办公室里摆着两张办公桌,分别坐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大约都在四十岁上下。见我进来,他们朝我点了点头,客气地请我入座,其中一个个子矮点的男人起身帮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的面前。
  我朝他欠了欠身子表示谢意,端起茶杯握在手中,温暖驱赶着内心的不安,我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开始说话,他问道:“你叫筱晓吧?”
  我点了点头。
  “你是黄家明的妻子?”
  我又点了点头。
  “好,我们今天找你来,是想向你核实一个情况。”那人语气不轻不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反应。
  “前些日子纪委接到一个举报材料,反映你们主管局林森副局长作风问题。举报材料中有一个视频资料,对这个视频的内容,我们先后找了你们局长及林副局长进行调查,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因为你是视频中的当事人,有些事情我们需进一步向你证实。”
  他翻开记录本,看了看,抬头望着我问道:“4月2日你是不是去省城参加一个培训会?”
  “是的。”我点了点头。
  “会议的当天傍晚,林副局长是不是到了培训的宾馆?”
  我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道:“不好意思,您说您找我来,是想证实下你们调查的情况是否属实,你看能不能这样?您把您们向林副局长了解的情况跟我说下,如果情况与事实相符,我不补充,如果他说的跟事实不相符,我再补充,行不行?”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了下,然后问我话的那人笑了笑,说道:“嗯,这样也行,更简单点。”
  那人低头看看了记录本,说:“那我就把我们向于局长、林副局长了解的情况向你说下,你看看是不是属实。”
  “4月2日你被派去省城参加一个报表培训,这个培训的内容正是林副局长分管的工作范畴,当天下午,局长派林副局长去省城办事,交待他顺便向你了解培训的情况。当天晚上八时左右他去宾馆找了你,在你房间坐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便离开了。”
  “事情过程是这样的吗?”他抬起头,看着我问道。
  “我想问下,林副局长……他是怎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避开他的话题,犹豫地问道。
  那人不解地抬头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说你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
  “哦。”我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们之间是不是象他说的这样呢?”那人喝了一口茶问道。
  “不,不是他说的那样的,我们是情人关系,那天他不是来向我了解工作上的情况,而是赶过来给我过生日,我的生日是4月2日……”我果断地把这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正在做笔记的那人惊讶地站了起来,与问话的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问我话的人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站在我的身边,严肃地对我说道:“筱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下,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块怀表,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对他们说道:“这是那天晚上,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麻烦你们替我还给他……”
☆、五十五、章子盖下去,婚就离了,家就散了
  十多天后,我才知道因为自己那日的意气用事,给林森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林被撤了职,从副局长降为了机关一般的工作人员。
  向我说起此事的,是我科室的科长。虽然市里对林森的处罚决定并没有公开,但是在内部的中层干部会议上,局里还是小范围地通报了上级的决定,科长和我说起此事,丝毫不介意我这个当事人,她扼腕叹息道:“哎,可惜,林局长是个难得的高材生,这一下,恐怕以后很难东山再起了……”
  “不过,于局长对他还是很关照,据说,他手上的工作仍然没有变动。”
  “林局长被撤职前,坚持查办了周勇的事,据说周勇涉嫌违法,已经被移交到检察机关了,他的案子正在走司法途径了。”
  “哦……”我支吾地应付了她一句,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其实那天走出市纪委办公楼时,我便意识到可能会给林森带来一定的麻烦,早就后悔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懊悔不已。
  这几天,民一直忙着收拾东西。感觉他越来越沉默,连跟燕子都不太说话了,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回了家待燕子睡去,便开始整理用物。他从超市购置了买了四个大大的简易旅行袋,两个黑色的,两个粉红色的,摆在书房。他先是捡自己的衣物,冬天的,夏天的,一件一件地折叠好,放进了黑色的旅行袋里,收拾完自己的,便整理燕子的,把燕子春夏秋冬的衣服一样一样地从卧室的壁橱里抽了出来,燕子平时玩的玩具,看的儿童读物,都被他整整齐齐地放进了两个粉色的袋子里。
  我每天默默地看着他收拾着,不敢问他话,四个箱子突兀兀地摆在清冷的书房里,看着让人心慌。我心里明白,我和民之间已经是走到头了,恐怕他是去意已决,不想再给我机会了,而我也无颜再挽留他。
  燕子对摆在书房的那几个箱子很好奇,进进出出之间,常常是眼巴巴地望着,终天有一天,忍不住问道:“这么大的箱子,我们一家人是不是要出远门了?是不是要到很远的地方旅游?”
  “嗯”他爸含糊地应了一句。
  我的睡眠越来越差了,每天晚上都从恶梦中惊醒,我常常梦见我和燕子分开了,我们母女俩不是隔着一条河,就是走失在森林中。有一天晚上,我梦见自己站在河的这边,燕子被民牵着手站在河对岸,我呼喊着他们,风呼呼地吹刮着河两岸的柳树,吹得杨柳摇过来又摇过去,风将我的呼喊声卷走了,我看到民牵着燕子转过身背对我,向远处走去,他们离我越来越远,背影越来越小,小得我快看不见他们了,我急得跳进了河里,想要去追赶他们,水慢慢地漫上来,冰冷的水,漫过半腰,漫过颈部,又从口里呛进了肺部,我激烈地咳嗽着,想要挣扎出水面,可脚象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拖着我朝水里沉下去,一种濒死的窒息感,让我恐惧,我将手挣扎着伸出水面,呼喊着:“林森,救救我……”
  后来我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了被子外,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映了进来,在床角铺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冬天的月光,分外的清冷,冷得象凝了冷汽的霜,透进来的月光仿佛被什么东西挡去了一部分,仔细一看,是一个人的背影,落寞地站在窗户后,单薄的身影被窗帘遮去了一半,黝黝暗暗的,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才看清是民,我惊问:“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去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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