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再入梦来

第43章


  跟到电梯口时,他们发现了我,几个人都突兀地闭上了嘴,尴尬地望了我一眼,有人故意装着没事一样地笑了笑,冲我不自然地道了一声:“早!”
  我的心一沉,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林森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受到处分被通报,但只是在本系统的中层干部范围通报,且通报上并没有说明事由,只是很含糊地说林森违反纪律。据说是于局长出面协调了此事,市纪委尊重了主管部门的意见,保全了我和林森的声誉。
  这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可今天,看同事们的这种情景,我不由得担心起来,意不住地猜测,不会是我和林森的事情被公开了吧?难道我和林森的事情成了人人皆知的一件事,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我心惊肉跳地走进了办公室,科长正坐在电脑边盯着屏幕看着什么,见我进来,冷不丁地吓了一跳,有点慌乱地用手指按了按鼠标,看上去象是迅速地关掉了什么网页。我走过去,看见屏幕上上光光的,什么页面也没有,看来她是有意要瞒着我了。
  我狐疑地看着她。科长和我同事十多年,我们平时相处得象姐妹一样,相互之间有什么话都会直来直去地说,再加上她性格原本直爽,这么多年跟我说话从不遮遮掩掩的,但这一次,却不象她的风格。
  她被我看得神情不自然,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筱晓,我想,这样的事情你不知道更好。”
  看来还真的有事了,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便昏了,我对她说:“无论什么再坏的事情,我都有心理准备,你直接告诉我吧,我能承受得了,但是你不告诉我,我更是担惊受怕。”
  “好,你这样说,我就告诉你吧,其实也不要相信网上传的东西,听说现在图片能PS的,我估计是有人在造你的谣,你别往心里去。”
  我被她说得心更是扑扑扑地乱跳,我对她说:“你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去本市的大众论坛网站看看吧。”她的脸红了红,后又果断地说道:“那里面传了你的照片,而且是不雅照。”
  我站不住了,身子晃了晃,科长赶紧扶着我坐下,我镇了镇神,颤抖着手点开我市大众论坛网页,在昏昏忽忽之中,我居然很快地找到了有关我和林森的贴子。
  贴子的标题很醒目:用斜体字体写着“我市建设局领导干部林森包养情人被处分”,标题下被人有心上传了一张盖着市纪委红印章通报,通报的内容很简单,写着林森因违反工作纪律被撤消职务。这张贴子后面有好多回贴,大致说的是林森违反工作纪律其实是包养一个叫“筱晓”的女人,而这个叫“筱晓”的女人作风败坏,不仅仅只是林森的情人,而且还有多个情人等等,回贴有两页,点开另一页,我真希望自己的眼睛立即瞎掉,而不愿意看到眼前的景象。天哪,我看到了自己和男人躺在床上的几张裸照,而且是不同的男人,在不同的地方。照片上人的脸非常清楚,脸上的五官完全能分辨出来,尤其是女子的脸上,五官清淅,不用辨认,只要是跟我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而照片上的两个男人,虽然有点模糊,但是仍然可以认出,一个是林森,另一个是周勇……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哆嗦着关掉网页,我感到一阵阵头昏目眩,呼吸困难,人快支撑不住了,科长见我这个样子,按着我肩膀叫我别在意,说等会儿,你联系下网站的负责人,看看能不能叫他们删除掉,据说这贴子两天前就出来了,我也是今天才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她见我神情恍惚,听不进去她的话,便自己打开网页查看网站的联系方式,并打电话跟网站的负责人联系,要求删除网站上的有关我的那些贴子。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在电话里为我辩护,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让自己立即消失在她的眼前。可我依然木然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出个之所以然来,为什么会这样?是谁要这样致我于死地?将我的丑行无情地暴露在阳光之下,让我无处躲藏,无处逃生。
  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的家人,见我的女儿和丈夫民?
  报应啊,这真的是报应,是冥冥之神对我所做的糊涂事做出的公正的裁判,我终究是逃不脱被鞭策,被钉在耻辱柱上遭人唾骂的命运。
  科长说这个贴子两天前就发出来了,两天哪!在这个信息传播速度快于光速的时代,两天里,该有多少人看到了啊,更何况是对丑行的传播,那比风还快,刮一阵风的速度,整个市里就传遍了。
  同事、同学、朋友,父母、姐弟、还有民、燕子……他们或许都知道了。
  我不敢再想象下去,越想越感觉自己有一阵冲动,想从这楼上跳下去,让自己在这个世上灰飞烟灭。
  我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科长在后面喊着我,问我要去哪?我丝毫不理会,依旧茫然地坐电梯、下楼,我的头剧烈地疼痛着,脑子里有尖锐的响声,里面每一根神经都象绷紧的琴弦,仿佛有人在疯狂地弹奏,如果再增加一丁点的刺激琴弦都极有可能会断裂。
  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逃避,我要躲进家的避风港里去。
  家,可是,哪里是我的家?我的心顿时象是浸润在冰冷的冰水之中,窒息的吐不出气来。
☆、五十七、那是房子不是家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大门,恍恍惚惚中发现自己站在大街上。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吹干了流下来的泪痕,吹得脸上又干又痛。阳历新年快到了,街上行人很多,人来人往的,他们似乎全向我投来了鄙视的目光,他们都知道了我的事吧,全市的人都会知道的,流言就象这风,吹刮到全城每一个角落,让我无处循形。
  我边走边胡思乱想着,前面是十字街口,纵横的街道上,车流滚滚,川流不息,街口的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正站在路口,等待绿灯的亮起,我昏昏忽忽地走了过去,值班的交警向我吹起了口哨,口哨尖锐刺耳,象是严厉的训斥,我置若罔闻,浑然不觉地朝前走着,一辆车子在我的后面猛的按喇叭,一个肥头肥脑的司机探出头来骂道:“找死啊,不想活了!”对,我就是不想活了,我巴不得此时有一辆车从我身上辗过去,辗得我粉身碎骨,让我转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我就能逃避现在不想面对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父母家的小巷里,巷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大街上的喧哗已经远去,这里寂静的就象一个远离城市的世外小镇,我站在父母家的院门口,院子门紧闭着,里面传来了父母说话的声音,紧接二胡的乐声响起,父亲又在拉二胡了。闲来无事时,他总喜欢拉二胡自娱自乐,每次父亲拉二胡,母亲总爱伴着二胡声唱歌,有时唱京剧,有时唱黄梅剧,小时候我们总爱用“琴瑟相和,岁月静好”的词来笑他们。
  此时,父亲拉的是黄梅戏《天仙配》的调子,乐声悠扬,熟稔,紧接着,母亲唱了起来,她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自信,唱声里掺杂着笑声,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女儿的事情,所以才有这么好的心情。我猛然惊醒过来,准备敲门的手不由得停住了,我来这里想干嘛?我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我想惊扰他们的老年生活,让他们老来蒙羞?老来为子女的事情担心受怕?我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追问下去的,我何以能瞒过他们?想到这,我伸出的手缩了回来,我慢慢地回转身来,沿着院落往回走,青砖石巷里,母亲的声音隔着院墙飘了出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把家还……。”,可我还有家可去吗?我无家可去了,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家,其实只是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而已。房子不是家,房子没有温暖,没有爱,没有家人。没有温暖,没有爱,没有家人的房子只是房子,不是家。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我掏出了手机,一个一个数字地拔了起来,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拔的是民的手机号,我心里明白自己是无脸再打他的电话,可是我现在是这么的脆弱,脆弱的再也没有了自尊,脆弱的只想找个人依靠。
  电话拔通了,可却是语言提示:“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是空号。”我不相信地再拔了一次,依然是语音提示:“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是空号。”我看了看拔出的数字,没有错,是这个号,我曾经拔过无数次的号码,怎么会错呢?难道……?
  我疯了一样地在大街上快步走着,我的异常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他们朝我投来不解的目光。不一会儿,我来到了民姐姐的家门口,我喘息着站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按响了门铃。
  门打开了,民的姐姐出现在门口,她冷冷地望着满脸羞愧的我:“你还来干什么?”
  她也知道了,连她都知道了我的不耻行为,我看着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也不知道跟她解释些什么,我怔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对她说:“我来看看燕子。”
  “燕子走了,家民也走了,他把燕子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姐姐的声音哽咽起来。
  我站不住了,伸手扶住了门框,我急切地问道:“他去哪里了?他把燕子带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今天上午我去医院问了,李主任说家民将一封辞职信交给他就走了,也没有说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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