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再入梦来

第45章


  出租车停在了“天上人间”酒楼门口,还未下车,便听到酒店里面传来呼天抢天的哭喊声,有女声也有男声,酒店内迅速地开进去许多辆车子,公安的,政府的,从车上匆匆地走下了七八个人,每个人都神情紧张,表情凝重,他们快速地朝后院跑去……
  这些人当中,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叫“林森”的男人?
  “医生,到了,你要不要下车?”见我没有下车,出租车司机返过头提醒我道。
  我们医院的“120”救护车从酒店院子里开了出来,开车的司机看见坐在出租车里的我,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返回,我怔了怔,只得无奈地向出租车司机说道:“回医院吧,人已经没有用了。”
  七七四十九天后的第一个傍晚,我来到了市区的公墓园。这些天,我的心里一天比一天堵的慌,越想越有种说不出的懊悔,可现在做什么都已经迟了,无济于事了,或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她的墓碑前,向她道一声:“对不起,我没有帮助你。”
  经过这么多天,筱晓应该入土为安了,各种安葬的仪式都已完成,现在她的坟头已经安静了吧。
  公墓离市里约十来里路,在青山绿水环绕的郊区,车子一路开过去,墨绿一耸耸从眼前掠过。
  公墓园里的停车场空荡荡,只孤零零地停了一辆车子,黑色的本田车子,选择这个时候来悼念,或许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不该在白天来看望的人吧,忽然,我的脑海一闪,想起在筱晓的讲述中,林森也是开着一辆黑色的本田车子。
  难道是他,是他来看筱晓来了?
  暮色渐渐地袭来,墓地的上空,仿佛笼起了一片轻烟,无数个墓碑静静地驻立在青山环抱的草地上,犹如一个个走累的灵魂正在安静地休息。
  我沿着一排排整齐的墓碑挨个地寻找着。
  忽然,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哭声,声音开始很小,仿佛在压抑着自己,声音虽小,却充满了悲拗,悲拗的让人忍不住也跟着流泪。
  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似乎哭的人再也不想压抑自己了,他无所顾虑地号啕大哭起来。
  我从来没有听到一个男人这样哭泣过,含着悔,含着不舍,带着生死两茫茫的无奈,悲伤,这哭声痛彻,响遍山野,让树林为之动容,让风声伴随哭声一起呜咽。
  能哭出来是最好的,哭泣能缓释痛苦。我慢慢地向哭声靠近,在离前面的一个黑影约十几米远时,我停驻了。
  前面墓碑前跪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双手紧紧抱着墓碑,整个的头都伏在碑石上。他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正在向他靠近。
  慢慢地,黑夜将他的身影和墓碑溶成了黑色的一体,我分辨不出他与墓碑的界限。也不知哭了多久,他的哭声渐渐地变小,黑影静止了,墓园里寂静了下来,四周静谧得让人害怕。又不知过了多久,黑影站了起来,他朝墓碑鞠了三个躬,然后,缓缓地转身,朝我这边走来。
  黑影慢慢地朝我靠近,又从我身边越了过去,借着夜色,我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仿佛仍然沉浸在痛苦之中,尚未转过魂来。
  我叫住了他:“你是林森吧。”
  黑影猛的一怔,象是不可置信地转过身,面向我,声音里含着惊喜:“筱晓,是你吗?你回来了?”
  我朝他走近,站在离他几步之外,对他说:“不,我不是筱晓。”
  “那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林森?”黑影不相信地靠近我,手朝我伸了过来,象是要来抓住我似的。
  “我是筱晓的心理咨询师,我知道你的网名叫林森,肖啸的网名叫筱晓。”我后退几步,情急之下朝他喊了出来。
  林森猛得停住了脚步,他的脸离我仅仅两尺之近,近得我可以看清他的眼神,看清他眼底的失望,看清理智在渐渐地在他的眼眸中恢复。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后退了几步,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哎,是我害了她。”
  我本来想说他几句,但看到他脸上的伤心和绝望,我忍住了,我安慰他道:“你也不要自责了,不全是你的错,九泉之下,她会原谅你的,她的灵魂会得到安静的。”
  “不,她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能原谅自己。”他摇了摇头,凄惨地苦笑了一声,转身慢慢地离开,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不一会儿,黑夜便完全地吞没了他的身影……
  (正文终)
☆、番外---疑是惊鸿照影来(一)
  刚吃过晚饭,陈虹便进了试衣间开始试衣服。
  她所住的这套公寓位于市中心景观大道旁的一个巷子里,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楼层不高不低,十六楼,正好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这套房子有着三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饭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三室二厅一卫一厨的房型。虽是电梯房,摊了较多的公摊面积,但单身一人住着尚显得宽敞。她所站的这间房间原本是一个十五平米的卧室,当初装修时,设计师按照她的意愿,很新潮地装修成了一个时髦的试衣间。试衣间里靠墙三边摆满了简约风格的衣柜,里面挂满了四季衣物,放置着各式的包包及鞋子。这些衣服、皮包和鞋子质地细腻,档次显然与她出身于农村的家庭背景有点不相称。
  站在穿衣镜前,陈虹仔细地欣赏着自己,她肤色白晰,高挑身材,脸庞略显方型,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挽在耳垂边,显得格外的风情万种。陈虹是设计所的大美人,虽然芳龄二十有七,可仍然楚楚动人,比曾被所里称为美人的筱晓看上去青春亮丽多了。
  不过,女人的美因人的审视度而异,在有些同事眼里,筱晓的美,美在知性,与陈虹的美迥然不同,两人一动一静,有着鲜明的对比。如果用花来形容女人的话,陈虹是牡丹,雍容华贵,而筱晓是桂花,丝毫不起眼,在不经意间暗香袭人。
  陈虹端详着镜中的丽人,想象着林森站在自己旁边的情景,心里美滋滋的,那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壁人。
  她的手滑溜溜地在整排的衣服上一件件地拂过去,时候已是早春二月,二月的夜晚春寒陡峭,薄呢大衣应该比较适合。可穿什么颜色呢?什么样的颜色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温婉大方,配得上林森的气宇轩昂。她的手在一件冬装上停顿了片段,然后果断地拿起一件黑呢大衣,质地良好的黑呢大衣最能衬托年轻女子的气质,压抑内心的张扬。
  果然,穿上这件黑呢大衣后,镜中的她一下子便显得端庄、稳重。
  她从架子上取了一双黑色的皮手套戴上,小心地将手腕上的手表压进了手套里。这是一块劳伦斯女式手表,前几天收到的生日礼物,价位大概在五位数以上,具体多少数字她不太清楚。平常收诸如此类的这种礼物时,她向来不问对方价格。
  手表上的指针指在了六点四十分,该出门了,七点钟的约会,现在出门刚刚好。
  见面的咖啡厅是她定的,店名叫“最美好的时光”,她喜欢这个名字,喜欢这家咖啡厅的情调,也希望她和林森最美好的时光能从这里开始。
  出乎她的意料,七点钟她准时赶到咖啡厅时,林森居然迟到了,比她晚到了五六分钟,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两人见了面,他绅士地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让你久等了。”
  她温婉地笑了笑,毫不介意地招手叫服务生上茶,她为自己叫了一壶普洱茶,为他点了一杯没有放糖的咖啡。
  其实她和林森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两个月前,一次所里的招待席上,于敏很随意地将他介绍给她:“这是我们局招标办的林主任。”
  当时,仪表堂堂的林森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再后来,从同事的嘴里,她打听到了他还是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单身,是一个家境良好的黄金男时,她便把他放在心上了。
  很凑巧地,两个月后,被借调到主管局上班的同事筱晓适时地为他们俩牵线搭桥。
  服务生端来茶水,正要摆开,陈虹接了过来,腾出一只手摁着茶壶盖替林森筛了一小盅普洱茶,并将咖啡端到他的面前,欠了欠身,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森坐在那里发怔,她的这一动作,让他恍过神来,他朝她歉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无话找话地问道:“听说,你和筱晓是同事?以前在同一个部门上班?”
  陈虹点了点头,回道:“是的,我们不仅是同事,而且是大学校友,她学的是中文,我英语专业。她早我三届,我刚进校,她下去实习。”
  “哦,这么巧,你也是师大的?象她一样改行过来的?”
  陈虹笑了笑,见林森喝光了那杯茶,便适时地端起咖啡递到他的手中,说:“嗯,师大毕业后到乡下吃了两年粉笔灰,后来碰巧有一个机会,于局长便把我借调到所里来了。”
  她瞧了瞧他,停顿了片刻,犹豫地说道:“于局长……是我老家的一个亲戚,按照辈分,我该叫他……叔。”
  林森不经意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今晚他好象揣着心事,从进茶座起就一直心不在焉,一旦不说话,转瞬间他便陷入沉思之中。
  陈虹望了望他,往他面前的茶杯里添了点水,问道:“林主任学的是什么专业?”
  她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放下咖啡,端起茶杯握在手中答道:“学的是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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