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包花美男

一顿饭的时间不咸不淡地过去了。吃了块西红柿后，董桥几乎都没再动过筷子。王迟园亦有些心不在焉，唯一吃得尽兴的只有苏云菲一人。
    饭后，苏云菲负责洗碗，王迟园便送董桥下楼。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冷淡。
    “你……”王迟园刚起了个话头，便被董桥打断了。
    走在前方的他回头凝眸细看，说道：“没想到今天会碰到你，你的IPAD我明天还给你。”
    “啊，我其实也不急。等你有空再送过来吧。”王迟园都快忘记了那个IPAD的存在了，想想那是两年前徐志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晃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王迟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
    董桥似有所觉，笑道：“我是个大闲人，每天都有空。我还怕打扰到你。”
    王迟园摇了摇头。
    “别送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明天见。”董桥挥着手走远了。
    回到出租屋，看到购物袋里的面包，王迟园突然“啊”了一声。她老觉得忘记了件事情，原来是忘了把董桥买的面包给他。明天他如果有过来再给他吧。王迟园这么想着。
    走在路上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的董桥，苦笑了一下，顺路拐进了一家便利店又买了个面包。他暗忖，必须在回家之前将面包毁尸灭迹，不然被钟桓看到，肯定又会念叨起码半小时。
    翌日一大早董桥就来敲门了。王迟园开门后颇有些吃惊。
    “你该不会还没吃早餐就特意赶过来吧？”王迟园有点小愧疚。
    董桥举起手中塑料袋里的半个面包笑道：“怎么会，我是吃了面包才出发的，你看，这里面还剩下半个。”
    王迟园了然地点了点头。进了屋，她看着董桥犹豫了几秒钟问道：“你要不要再吃点早饭，厨房里有早上剩下的白米粥。我舍友早上都起不来，所以不用给她留饭。”
    董桥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王迟园看看董桥手里的面包，语含同情地继续劝说他：“其实再穷也不能老吃面包，这样胃会搞坏的。”
    “已经坏得只能吃面包了。”董桥发出低低的声音。
    王迟园一时没听清楚，又不好意思问，也不好再继续劝说对方，总觉得有些交浅言深，说不定会让对方觉得反感。
    董桥想起自己的来意，把装在塑料袋里的IPAD拿了出来递给王迟园：“物归原主。”
    王迟园接过IPAD，昨天那种物是人非的惆怅感更深了。她连忙赶跑脑海中的多愁善感，对董桥说道：“东西我收回来了。你的账户给我一个，我把那笔钱还给你。”
    “那笔钱还在啊？”董桥挑眉，“不是让你帮我捐了吗？”
    王迟园盯着他蹙起细长的柳眉，语气有几分严肃：“我知道你想做好事的心情，不过也要看看自己的状况吧。做事要量力而行。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人真是……明明穷得揭不开锅，还大手大脚乱撒钱，拿钱不当钱。
    王迟园一生气就有点着急上脑，董桥望着她严肃认真的小模样，笑了。
    王迟园反应过来，也觉得有点窘迫：“我之前就一直想和你说这事的，就怕你不乐意听。你别嫌我多管闲事。”
    “不会，小管家婆。”董桥嘴角噙着笑意看她。自从和她见面后，他发现自己笑的次数明显增多，早知道她本人这么有趣，他应该早一点和她见面的。可惜了……
    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
    “你今天不需要用功吗？我昨天还看到你房间里放了很多学习资料。”董桥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王迟园怔了一下，就当做没听到刚刚从他嘴中说出的“小管家婆”四个字，不过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悄悄变红了。
    什么嘛！态度这么轻佻！差评！大差评！
    “公司最近有一场考试，我正在准备。”说起两周后的考试，王迟园的面色颇为苦恼和纠结。
    董桥似是看出她的困扰，提议道：“是什么考试？和网络游戏有关吗？”
    “恩，公司准备选拔一批人进入运营部。我不想一辈子呆在客服部门，有机会就想试一试。”王迟园有点脸红地回答。
    “有上进心是一件好事。”董桥赞赏地说。
    “是吗？”王迟园兴奋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熠熠生辉，“你也这么觉得吗？你不觉得我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吗？”
    “梦想和自由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追逐梦想一点都不可耻。”
    王迟园怔住了。凝视着一脸风轻云淡煲心灵鸡汤的高个男人，不知为何，王迟园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扯开话题，呵呵干笑了几声。
    “需要我的帮助吗？”董桥问她。
    “你不是说过你从来不玩游戏吗？”王迟园很敏锐地抓住问题。
    “那是我胡说的。哪个男生没玩过游戏？”董桥有点头疼，他随口说的话她倒记得一句不差，这个傻姑娘。
    “海底世界争霸是风云公司四年前研发的产品，是吧？”董桥一副了若指掌随便王迟园提问的态度。
    王迟园有点将信将疑：“你就是玩过游戏又能证明什么。你懂什么是PVP和PVE吗？”
    “这就是困扰你的问题吗？那就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董桥一脸得意地回答，“PVP和PVE是游戏里两种不同的内容分类。PVP是指玩家与玩家之间的互动，比如LOL；而PVE是人与系统或者说是NPC之间的互动，可以说所有的单机游戏，它们都是纯PVE游戏，比如小女生喜欢玩的俄罗斯方块；而网络游戏一般会分为两大类，PVP和PVE都会涉及到。”
    “我这么解释，你听明白了吗？”董桥说完长长的一串话，挑眉反问。
    王迟园已经被他的一堆P绕晕了，不过却明白他确实懂得游戏运营，她两眼发光、十分崇拜地看着他：“那你能帮我一起复习吗？书里有好多内容我都看不懂。”
    “小Case。”董桥打了个响指，很干脆地同意了。
    一对一的辅导很快地开始了。王迟园难得找到愿意帮她解答疑惑的人，立马如饥似渴地抓住董桥不停追问自己积攒下来的一大堆难题。她一边听董桥解释，一边认真在笔记本上记录。她书写的速度很快，有些字迹潦草得连她自己都快看不出来了，她打算等之后董桥走了，再重新整理一遍。
    董桥看她十分认真的模样，也收起了开玩笑的态度，耐心地一一为她解答。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到两人低低说话的细碎声音。半晌过后，说话声停了下来，只剩下细微的翻书声。董桥双眼静静地凝视着王迟园垂首专注看书的模样，一语不发。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董桥转身去接电话。电话里传来钟桓的声音：“你回家了吗？我早上过去，阿姨说你不在。我给你炖了小米粥，就放在厨房的砂锅里。你这时候回家刚好可以吃。”
    董桥受不了地翻白眼：“你快赶上老妈子了。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干妈？”
    “臭小子！你刚做完胃切除手术，这都还不到三个月时间，你就嫌我啰嗦了。你不想看到我，就早点把胃养好。”
    “知道了，啰嗦。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说话，回去再聊。挂了。”董桥利落地切断了电话，回屋看到一脸关切的王迟园。
    他轻轻一笑解释：“我家老妈子打电话催我，我得回家了。不然他会夺命连环Call。”
    王迟园脸上出现不好意思的神情：“我都没注意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你快点回去吧。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董桥朝她伸出手，晃了晃：“东西拿来。”
    “啊？”王迟园一脸疑惑不解。
    “昨天我买的面包啊。把它给我，就算今天课外辅导的报酬。”董桥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王迟园翻出昨天买的面包放到他手上，没好气地说：“你就不怕我已经把它吃掉了。”
    “我知道，你不会的。”董桥了然地一笑，抓了面包放进塑料袋中，和带来的半个面包搁在一起。
    临走前他又说道：“你还有问题不懂的话，可以上扣扣问我。我的扣扣，你没忘记吧？这么久没联系，你不会把我的号码拉进黑名单了吧？”
    说到这一点时，他手指摸了摸下巴，眼神有点不确定。
    “没忘。”王迟园小声地回答。
    “我就知道。”董桥一瞬间得意地笑了，不像往常的轻笑，而是咧开嘴放松的那种大笑，笑得龇牙咧嘴，一点都不好看，但是却意外地打动人心。
    直到关紧了大门，他明晃晃的笑容还在王迟园眼前萦绕不散。
    王迟园不解地嘀咕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歪着头想了好一会，都没有答案，她又继续埋头和那一堆资料死磕了。
    清凉的午后，坐在空调房里，她突然想起海子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她没有马可喂，没有柴可劈，也没办法周游世界，但是她可以努力工作、种菜、尝试制作不同的美食，这也算另一种意义的周游世界吧！王迟园十分满足地扬起微笑。
    她的视线不经意瞟向重新回归的IPAD，它被人保护得很用心，没有一丝划痕和污迹。董桥是个温柔的人啊。妈蛋，她又把那笔钱忘了！那笔钱一直留在她手中，现在变成了烫手山芋，甩不脱了。她想不明白，怎么有人和钱过不去呢？只是这一万块钱，说起来不多不少，要是一千她说不定就收了，要是一百万，说不定她更会赖着不还了。难道，董桥是在考验她的人品？
    王迟园恍然大悟，那就更得把钱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