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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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昕不是男主，穆昕不是男主，穆昕不是男主~《不会痛的人》。2016年1月。深海哑风/文。
    梧桐学院经济学专业大三学生穆昕，常年处于风口浪尖，是学院论坛各类八卦帖津津乐道的人物。
    有人将他奉为校园男神，有人则戏称他是渣男界领袖。
    无非是因其个高、钱多、颜好，兼且风流倜傥，身侧女友走马灯似地换，言情戏码不断，给好事者提供大量便于发挥的谈资。
    今年大三的穆昕，从入学以来，换过的女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的前女友里，外表上看，既有娇小可爱的也有长腿性感的；性格上看，既有活泼明朗的也有文艺忧郁的。——风格跨度之大，每每令围观者跌破眼镜，不断刷新对穆昕喜好的认识。
    最近一个月来，穆昕再次霸占了学院论坛八卦版的热门头条。
    ID为“前女友团主席”的论坛用户发布“整理+爆料”帖，称穆昕在草长莺飞的四月，正式与女友徐荫挥泪分手。
    穆昕即刻发出微博“因为爱，所以放手”。
    配图为本人孤单背影，俨然是一条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微博在两周以后刷新，也意味着穆昕的疗治情伤之旅宣告结束。
    校园男神满血归来，重返情场。
    新的这条微博写道：“你的温柔润物无声”。
    配图为一本摊开的英文书及一杯冒热气的咖啡。
    “前女友团主席”据此推测，穆昕这一次的目标，可能是走知性温婉的路线。
    ……
    五月。
    梧桐学院主教学楼702教室里，学生们隔开座位坐着，奋笔疾书。教室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响和写字用力者用笔尖敲击桌面的声音。
    ——是《计量经济学》期中考试的考场。
    走廊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监考教师的注意。他走到了教室门边，果然看见一个男生匆匆地奔近。
    “老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穆昕一路跑得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气喘，脸色也略微发红。
    监考老师绷着脸，倒没说别的，只道：“赶紧进来。”
    教室只剩一个座位，是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第一排靠过道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孩。
    穆昕要进去坐，必须得越过她。他一边朝她的方向走，一边打量她。
    女孩穿烟灰色无印花的长袖T恤，胸平得几乎看不出起伏。肤色白皙，头发是披肩的黑长直，鼻梁上架着一副淡黄色镜框的眼镜，样式非常老土。
    穆昕暗暗地想，可惜她生了一张漂亮脸孔，却完全不懂打扮。
    眼熟倒是眼熟，她应该是他的同班同学。而且在穆昕的印象中，他在下课睡觉的间隙，好像见过她在讲台处跟老师讨论问题。
    但学霸的世界跟穆昕这种人的世界隔得不是一点半点，眼瞅着已经要走到她身边，穆昕还是没想起她的名字。
    脚步声靠近，顾听烟下意识地抬起头。
    她看了他一秒钟。目光清透而冷淡。
    被她这样看着，穆昕忽然觉得十分尴尬。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正准备开口请她挪出路来，她却已沉默地站起身。
    折叠式的座位放下去的时候，她伸出手轻轻扶了一下，避免发出太大声响影响其他同学。
    而后，她伸出手将桌上的试卷和文具，移到了靠里头的座位。
    她把外侧的座位让给他了。
    穆昕回过神来，在她腾出来的座位上坐下时，不免有些得意。
    看来学霸对于颜值也是没有抵抗力的，见到他这样的帅哥，一样变得温柔体贴。
    顾听烟当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坐到里头的座位后，便埋下头继续答题。过了一会儿，左侧的手肘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
    她朝左侧看过去，再度对上穆昕的眼睛。
    穆昕用口型说：“我没带笔。”
    顾听烟看懂了，从笔袋里拿出备用的黑色签字笔推了过去。
    考试在半小时后结束。
    交了试卷，顾听烟将文具塞进笔袋，穆昕走到她边上。
    一坐一站，本来高度不等，穆昕又生得人高马大，所以这么一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同学，谢谢你。帮大忙了。”目光是俯视的，但穆昕的笑容既阳光又温柔，倒也不算惹人讨厌。
    顾听烟把他递过来的签字笔收进笔袋，站起身：“没事。”
    她的态度平和之中，略显冷淡。
    但穆昕不觉挫败，反而在心里暗笑。——果然学霸都是很矜持的。跟之前交往的妹子都不一样，有点意思。
    顾听烟要出去需要越过穆昕站的位置，但穆昕没有挪开的意思。她看着他的目光带上一丝困惑。
    “同学，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吧？算是表示感谢。”
    穆昕这话说得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虽然在无数的实战中锻炼出了高明的技巧，却一直笃信，所谓的泡妞绝招都是浮云。如果你有傲人资本，妹子们便会争先恐后地扑入你怀中，根本无需那些花样手段。
    何况顾听烟的模样，一看便是情场雏儿。打扮得这么土，情商大约也有限得很，用不着他费太多力气思考措辞。
    顾听烟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穆昕一时间没等到肯定答复，不免有些意外。
    也许她还想再矜持一会儿？
    穆昕不太能接受拒绝，脑子转动，已经开始思索她拒绝邀约后该说什么了。
    ——如果他知道顾听烟此刻在想什么，说不定会吐血。
    到最后，穆昕准备的说辞并没有派上用场。
    因为顾听烟在犹豫了一会儿后，道：“要你破费，怎么好意思。”
    这话说得客气妥帖，语气柔软。
    穆昕眉开眼笑。
    他陷入志得意满的情绪中，并没注意到顾听烟说话时候的态度镇定淡漠。
    她客套得十分表面。
    教室里的考生已陆续离场，周遭有些许暧昧探寻的目光投注到两人身上。
    顾听烟没太注意，而穆昕则是见怪不怪。
    两人的第一次分歧很快出现。
    穆昕问：“你想吃什么？”
    顾听烟：“七食堂二楼小炒区的师傅手艺不错。”
    穆昕：“……”
    穆昕哑口无言。
    他固然把妹无数，但还真没在跟女孩单独吃饭的时候去过食堂。
    ——对他这样不羁放纵爱装逼的少年来说，食堂实在格调不够高。
    但顾听烟似乎是习惯做决定的人，说完这句，穆昕迟疑之间，她已走出几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同他商量的打算。
    意识到他没有跟过来，顾听烟回过头，冲他笑了一下：“走啦。”
    这个笑容干净纯粹，像一缕日光，冲散她身上笼罩的一层略有些阴沉的距离感，显得温暖而善意。
    有一张漂亮脸蛋毕竟占便宜。
    穆昕看得发怔。
    回过神来，他把想要换地儿的建议咽回口中，疾走两步，笑道：“来了。”
    顾听烟的手机响起了模拟电话铃的声音。
    她冲穆昕抱歉地笑笑，接听电话。
    顾听烟用一只薄薄的大屏智能机，通体深黑，相当中性。
    “瑶瑶，抱歉，我有点急事，不能陪你了。”
    白瑶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放我鸽子？你是压根就不想陪我吧！”
    顾听烟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温和也认真：“真有事。再约吧，先挂了。”
    穆昕在旁听着，等她挂断，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
    顾听烟微微一笑：“没有。我得感谢你救我，我朋友逛起街来日月无光，我害怕会把脚走跛。”
    穆昕大笑。
    半是配合她的风趣，半是心花怒放。
    美女竟然为他牺牲逛街的时间，他简直不要太得意。
    只是，跟学霸聊天，要聊些什么，才会让她另眼相看？
    也许他应该优先考虑如何不失礼地问问她的名字。
    穆昕难得沉默，顾听烟却难得地主动开始一场谈话。
    “你的名字怎么写来着？”
    她问。
    穆昕自诩校园风云人物，所以完全没有想过，同班同学竟会不知他的大名。
    所以他自然也没意识到，顾听烟其实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过是委婉地问他的名字罢了。
    “肃穆的穆。昕是一个日字加一个斤字。”
    顾听烟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准确地捕捉了所有信息。
    他叫穆昕。
    好像有点耳熟。
    顾听烟微笑着，道：“昕，似乎是明亮的意思吧。”
    穆昕点头。
    顾听烟把手机拿在手上，调出了“新建联系人”的命令。
    她把他的名字打在屏幕上，道：“你的号多少？”
    她态度自然，似乎不觉得主动开口问男生的号码是件羞涩的事。
    穆昕喜欢她的直接，更有些得意，将号码报出来后，道：“打给我。”
    存号码的时候，穆昕尴尬了。
    他这时候又想起来，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
    顾听烟脸色平和地看着他。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她说：“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被看穿了。穆昕咬着牙，道：“不好意思……我很少来上课……”
    顾听烟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居然不是生气的表情。穆昕一时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顾听烟的心情，正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她有点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