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痛的人

顾听烟微笑了一秒钟，将笑容收敛。
    这时候应该用撒娇的语气会比较好。但撒娇这种事，对她而言，实在存在相当的难度。
    最后，顾听烟选择了折中的方式。用不来娇嗔语气，半开玩笑的语气她还是勉强可以驾驭：“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我的。这是不是可以算你欠我一次？”
    穆昕看着她，忽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笑。
    奸诈的女人！居然想趁机向他提要求。
    学霸难道不都是高冷而木讷的吗，为什么这只学霸好像跟那些喜欢用些小把戏的软萌妹妹一个调调？他大意了。
    可是像穆昕这样自诩情圣的人物，面对美.女含笑的脸孔，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想，如果她的要求过分，那就敷衍了事罢了，表面功夫总不能差。
    于是，穆昕道：“当然算。”
    她笑着，促狭着眨眨眼，伸出手：“手机。”
    他把手机递过去，看着她纤细手指上下翻飞，很快地打出了“顾听烟”三个字。
    穆昕笑：“好名字。”
    顾听烟：“谢谢。”
    穆昕问：“那么，我要如何弥补罪过？”
    顾听烟笑：“首先，今天中午的午饭，我来买单。”
    那么他就欠她的更多了。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她的要求，一定不会太简单。
    顾听烟故弄玄虚，像极穆昕的一干前女友们。由此，他反而从最初的不自在中解脱，进入了日常的泡妞模式，笃定下去。
    穆昕只是笑：“好。不过我吃得很多。”
    半小时后，顾听烟坐在穆昕对面，望着他笑眯眯。
    桌上摆着六盘菜，穆昕吃得很努力，但还是剩下许多。
    穆昕不再挣扎，放下筷子：“饱了。”
    吃饱了便可以谈正事。
    她笑了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穆昕早有心理准备，闻言非常镇定地道：“请讲。”
    ……
    晚间快到六点的时候，寝室其他几个人都出去了。
    顾听烟洗了澡，吹干头发，换上一条水绿色的连衣裙，披上白色的短披肩，又穿上白色的高跟鞋。
    只是化妆什么的实在太麻烦，顾听烟想了想，放弃了找出化妆盒的打算。
    如此便算准备妥当。她刚准备出门，寝室的门被敲得砰砰响。
    “有人吗？”
    原来是白瑶逛街归来。
    顾听烟替她开了门。白瑶看见顾听烟的打扮，眼睛都瞪大了。
    顾听烟是典型的学霸，平时素面朝天，穿T恤仔裤球鞋，要多朴素有多朴素，只差没在身上写着“书呆子”三个大字。
    白瑶问：“穿这么漂亮干嘛去？”
    顾听烟道：“约会。”
    她把这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毫无羞赧之色。
    白瑶瞪大眼睛。
    顾听烟在白瑶爆发出大段追问之前，淡定地拨开白瑶扒上她肩头的魔爪。
    “我赶时间，回来再说。”
    顾听烟住老式宿舍。她并不习惯穿高跟鞋，从六层楼走下去，一路如履薄冰。
    走到三楼，有女生结伴上楼，经过身边，细碎的议论传到顾听烟耳朵里。
    “豪车诶，真是拉风。”
    顾听烟跟穆昕约的时间是六点。她走出宿舍门，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差一分六点钟，正好。
    她走出宿舍大门，一个人迎过来，旋即一大捧猩红色玫瑰递到眼前。
    玫瑰花的香气并不浓郁，但对顾听烟来说还是有些刺激。她被辛辣气味逼退了一步，头脑有一瞬间的眩晕。
    “烟烟。”抱着玫瑰的人含笑对着她眨眼，声线蜿蜒，充满柔情。
    他穿一件休闲风的白色衬衫，领口的一枚扣子没扣，露出喉结，锁骨亦隐约可见。
    斜刘海遮住大半边额头，发色漆黑得纯粹，发梢微微有些发卷。
    ——好一块秀色可餐的小鲜肉。
    中午的时候，她要求他扮演她的男友，跟她演一幕恩爱戏码的时候，并没想到穆昕竟然深谙此道。
    虽然观众还没到位就开演了有些浪费表情，但他既然如此尽心尽力，她当然不能怪他太投入。
    顾听烟忍耐着玫瑰花香气的刺激，双手将花束揽进怀里，冲着他露出灿烂微笑，口齿清晰地道：“穆昕，你来了。”
    穆昕说：“这裙子很衬你。”
    顾听烟看出来他目光里透着的惊艳。她轻轻勾动唇角，配合地柔声道：“谢谢。你也很帅气。”
    当顾听烟发现穆昕竟带着她走向宿舍外停着的红色跑车时，她更加惊讶了。
    顾听烟不懂车，但好歹知道跑车的价格都是十分不菲的。
    她停下脚步，问：“你的车？”
    穆昕回头看她，一句“是啊”已经到了口边，他忽然改了主意，道：“我找朋友借的。你不是说要高调吗？”
    他说得没错。顾听烟吸了口气，道：“哦。那走吧。”
    坐上车，顾听烟报出目的地。是离学校大概三站路外的一家高级连锁餐厅。
    穆昕启动车子，问：“怎样，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顾听烟笑了笑：“比我想象得还要好。你简直像校园男神。”
    穆昕暗笑，心想哥可不就是校园男神么。但顾听烟毫无新意的赞美依然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他笑容明朗，道：“现在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要我扮你的男友？”
    他有些好奇，但并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
    ——如果不是因为他对顾听烟起了别样心思，穆昕可不会浪费精力陪她玩些无聊把戏。
    他已经空窗两周，是时候重返情场。
    顾听烟看起来固然土掉渣，但是颜值放在那里，不会折损他的身价。换个口味，换个心情也是极好的。
    顾听烟不知道穆昕的心理，她也压根不在意他的想法。
    她是看在穆昕卖力帮她的份上说了实话：“我哥要把我介绍给他朋友。我想让他知难而退。”
    穆昕只愣了一瞬，就笑起来。
    “你可找对人了。”
    她扬起唇角：“我很少犯错。”
    穆昕：“……你简直比我更自恋。看来我们是天生一对。”
    顾听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穆昕笑着，没露出异样神色。
    是真是假都好，顾听烟没打算深究。反正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一路无话。
    穆昕将车子停到餐厅门口，下去替顾听烟拉开车门。
    火红色的跑车，让人想不注意都难。等在入口附近的顾灵空和肖纵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当看清穆昕手里牵着的人的脸孔后，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顾听烟也看见了顾灵空两人。
    没想到他们竟等在门外，倒是意外之喜。本来她只打算带一位形象气质俱佳的美男赴会，此刻更多了一辆豪车相衬，凭空拔高穆昕这挡箭牌的身价。震慑力只会增不会减。
    顾听烟心里冷静，面上却小鸟依人般轻扶着穆昕的手，摆足恩爱劲头。
    走近顾灵空，她微微地笑：“哥。”
    顾灵空的目光落到两人执在一起的手上，脸色有点难看。
    顾听烟见差不多了，便把手从穆昕掌心抽出来，道：“哥，这是我同学，穆昕。穆昕，这是我哥哥。”
    穆昕冷眼旁观，心里暗笑不已。此刻见轮到自己出场，礼貌地冲顾灵空躬躬身，伸出一只手，口里谄媚地道：“哥哥您好。”
    好你妹。
    穆昕的低姿态怎么看都像是炫耀。顾灵空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面色不好看，但还是勉强伸出手跟穆昕握手，道：“你好。谢谢你送烟烟过来。”
    穆昕道：“应该的。”
    餐厅的服务人员过来催促穆昕将车子停到停车场。穆昕顺水推舟，道：“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顾听烟悄悄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肖纵。
    肖纵是顾灵空的同学，上次在顾灵空的二十五岁生日时对她一见钟情后，一直求顾灵空帮忙介绍。
    顾听烟一再推拒，顾灵空却坚持说至少要跟他见上面吃个饭，算是他对朋友尽力。
    顾听烟本来打算当面拒绝肖纵。但在中午被穆昕搭讪的时候，却想到了这个办法。
    不战而屈人之兵，逼着肖纵自觉放弃，也许比言语伤人更有效。
    此刻一看肖纵的脸色，顾听烟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大半。
    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顺利一些。肖纵居然不战而退，走过来对顾灵空说：“不好意思，忽然来了个短信。家里有点急事，我下次再找你玩。”
    顾灵空不好挽留，有些尴尬地道：“那再约。”
    顾听烟镇定地对肖纵笑了笑。他愣了一瞬，旋即避开她的眼神。
    “再见。”肖纵说了这一句就落荒而逃。
    到只剩了顾灵空和顾听烟两个人，顾灵空才道：“你好本事，居然交了这样帅气多金的男朋友。”
    顾听烟无视他口气里的讽刺，淡定地笑了笑：“他不是我男友，不过是我拉来的挡箭牌。”
    顾灵空恍然大悟。
    怪不得顾听烟坚持不让他去学校接她，原来是早有预谋要带挡箭牌来示威。
    “算你狠。”他咬牙切齿。
    “谢谢。”顾听烟微笑。
    她完全把这句话当成赞美。这比穆昕赞美裙子衬她更令顾听烟愉悦。
    顾灵空看出来了。他恨得牙痒，又有些无奈：“烟烟，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对恋爱这么抗拒。”
    顾听烟怔了一下，淡淡地笑了：“我不抗拒。我只是比较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