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她捂住嘴,向沈念青道歉。
他穿着整套米白色的家居服,站在门边,神色淡淡地望着她,眉头皱起来的样子很严肃。
“你迟到,而且一来就喷了我一脸口水。”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不见动怒,话却很让人难堪。
顾听烟本来理亏,但被他得理不饶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她忍了忍,改换中文,用更加诚恳的语调,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沉默了一瞬,道:“进来再说。”
沈念青说完就掉头往客厅走。顾听烟赶紧换下已有些受潮的鞋子,匆匆地想跟过去。
人倒霉的时候连凉水都会塞牙,顾听烟今天算是信了。
沈念青住处鞋柜里只有一双拖鞋,是她上次穿过的灰色男式拖鞋。明显大了许多。慢慢走也就罢了,她心里着急想走快一点,居然踉跄了一下,而后屁股着地摔倒了。
骨头撞在木质地板上,生生地疼。但比起疼,她更觉得尴尬。
听见巨响,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沈念青又站了起来。
他看见她坐在地上的模样,愣了一下。顾听烟用手撑着地板,慢慢地站起来。
她无地自容,有些不敢看他。
面前却伸过来一只手。
手指纤长,手掌宽阔,靠近手腕的股掌边缘,有薄薄的茧。
顾听烟迟疑了一下,没有去扶那只手,只抬眼看了看他。
“没事。”
那只手收了回去。而手的主人,并没有因此表露出不悦。
沈念青只是问:“怎么会摔的?”
“拖鞋大了。”他既然问了,她趁机提出这个问题。
但他听了,并无表示,却转移了话题。
“你想喝什么?”上次来,他也这么问。
顾听烟想了想。
“有没有热水?”
沈念青说:“没有。但是厨房有烧水壶。”
她身上有股寒凉的气息,急于取暖。闻言,顾听烟便道:“我去烧,麻烦你等我一下。”
她站起来,拖着那双大拖鞋便往厨房的方向走。
一只手伸过来,拉住她手腕。
顾听烟愣了一下。
他的手很暖,而她的手冰得像生铁。
温差太大,所以这一刻肌肤相触的时候,他的皮肤于她而言,简直犹如灼烧的煤炭。
滚烫热烈,非常刺激。
她生生忍住了甩脱手的冲动。
顾听烟还没来得及发问,他已解释道:“我去,你坐一会儿。”
“没关系,还是我去吧。”她眼里,沈念青简直全身上下都写着“家务无能”四个大字。
“我怕你又摔倒,还要怪到拖鞋上。”他撇撇嘴。
那模样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顾听烟愣在那里。
沈念青松开手,烧水去了。
既然有人主动服务,她乐得享受,将身体都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还是有些冷。
沈念青端着两杯水热水走近的时候,看见顾听烟又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
“……有可能。”她想了一下,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他放下水,转身又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提了一个硕大的医药箱出来。
医药箱的规模令顾听烟目瞪口呆。
沈念青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当着她的面找出来一盒药,拆开,阅读说明,而后撕开锡纸剥下四粒。
“吃药。”
他掌心的四颗胶囊安静地平躺在那里。顾听烟想要拒绝,忍住了。
她顺从地伸出手接过了药。
水是温热的。她喝下药后,才想起来:“水不会没烧开吧?”
沈念青看着她,神色古怪:“我兑了凉的纯净水。开水太烫,不能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挺细心的。”
沈念青不喜欢这个话题,对她的表扬不置可否,却问起他关心的其他事:“你很冷吗?为什么会着凉的?”
“……我不冷。”她也不算说谎,在温暖的室内坐了一会儿,喝药的时候又喝了半杯温热水,现在身上的凉意渐渐消散了。
但沈念青轻描淡写地道:“刚刚,你的手,冰着我了。”
“……抱歉。”
“淋雨了吗?”她不回答,他开始猜测,且一猜即中。
“……嗯。” 顾听烟承认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顾听烟生怕他会有长篇大论的说教,但没想到,沈念青再度开口,居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去床上聊天吧。床上暖和一点。”
“……好。”顾听烟发现,她对眼前的男子完全捉摸不透。
前一刻看起来镇定自若,下一刻便俨然要到床上去聊天了。
暖和?如果真怕她冷,开空调就可以。
但她不同他辩驳,只打算言听计从。
顾听烟站起来,他跟着站起来,却在她耳侧,道:“我想抱你过去。可以让我试试吗?”
语音里带一点羞涩,一点迟疑。
顾听烟先是怔住,继而失笑。
她觉得这样的沈念青很可爱。
这要求也不算过分,顾听烟便轻轻弯了弯唇角,道:“……好。”
他尝试着揽着她的腰。她努力配合,试探着将手揽住他的脖子。
他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膝弯,并不太费力地把她抱了起来。
双脚悬空的感觉如在云端,带给她的不是迷惘的幸福感,而是强烈的不安感。
顾听烟下意识地揽紧了他。
她的手比刚刚也没暖和多少,像冰一样贴在他后颈上。但沈念青忍耐着,没有说话。
她的气息传递过来,在他心头激起一阵涟漪。
他沉默着抱着她进了卧室,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动作极其温柔。
他的郑重反而令顾听烟有些不安起来。
她赤着脚站到地上,动手将薄被掀开。
沈念青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她没有穿袜子,就那么直接踩在了木地板上。
他皱了皱眉。
“躺好。”两个字,命令的语气。
这尚是他第一次用发号施令的口吻同她说话。
她看他一眼,没说话,顺从地坐回床上,然后躺了进去。
他这次没从另一边上床,而是紧挨着她坐下来。
顾听烟咬住嘴唇,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
他伸手将被她掀开的薄被拉过来,盖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身侧躺着一个发热的大活人,又盖上了一层薄被,顾听烟身上的寒意瞬间缓和。
甚至于,有些热。
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很好闻。早上离开的时候,她也用过。
她想了一下,问:“你用的沐浴露在哪里买的,味道很好闻。”
沈念青躺在那里,侧着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来以后除了说抱歉,第一句跟我说的话就是这个?”
“……”顾听烟词穷。
她自诩是机智聪明的人,但是首先完全没有同金主打交道的经历,其次也从未遇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真是……傲娇得很。
她猜不透他想什么。但他已明确表示出对她消极态度的不满,她需要补救。
顾听烟想了一会儿,只觉得他心思难以捉摸。
她又不想因为说错话再度遭到他的抢白,最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她来这里,也不是同他谈人生谈理想的。
顾听烟望着沈念青的眼睛,轻声地问:“你准备了避.孕.套吗?”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沈念青憋了很久,才道:“国内的女孩一般都比较害羞。”
顾听烟想了想,很认真地问道:“那么,你也是喜欢害羞一点的吗?”
虽则这位金主的性子难测,但能弄明白的事情早些弄明白,也便于她及时调整,不断提高服务质量。
她望着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无辜。
“……不,我喜欢你这样直接一点的。”他说,又补充一句,“避.孕.套在床头柜里有。”
她松了一口气。好歹她身上还有他喜欢的地方,不容易。
他侧着身体,宽松的家居服领口里露出来隐约锁骨。顾听烟喜欢锁骨骨骼的形状,自觉手已暖和到不至于再“冰”到他的程度,便伸出手去,探进他的领口,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锁骨外的皮肤。
他的体温似乎还是比她高得多。指腹传来的热度像是能着火。
沈念青的脸更红了,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干嘛?”
她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当然是调.情。”
“……你真的是virgin吗?”
“是的。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他红着脸,补充了一句,“我有些喜欢……你的调.情方式。”
口里说着喜欢,但沈念青侧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口里说着不要,但身体很诚实吗?
顾听烟腹诽不已。他这是打算让她一个人把累活做尽,怪不得刚刚表现那么好,又是帮烧水又是喂药。
可是她唯有认命。何况他说了,他喜欢她的方式。
这多少给了她一些鼓舞。
迟早要做,顾听烟将脑子里多余的事一概排除,专心致志,打算一鼓作气攻城略地。
她的手指惯于执笔和敲击键盘,抚摸他身体的动作其实非常非常生涩。指侧和掌腹的薄茧摩擦在他柔软的皮肤上,有些硬硬的触感。
顾听烟几乎要气馁。连他的上衣都是她费了一头汗慢慢剥掉的,沈念青的脸色已经很红,却依然没有任何主动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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