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那个漆黑的影子欺近了一步。风树斜睨着它,左手探入百宝囊内翻找着什么。那身影完全没有立体感,在风树狭窄的视角看来,它更近乎一团人形的黑雾,缺乏明晰的边线,也辨不出五官的形状。眨了下眼,风树希望把对手看得更清楚一些,但那东西有若黑洞一样不会反光,接近它的物体都笼在一层蛛网似的黑色薄烟中。
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去。风树感到眼球一阵酸涩,那团黑影的颜色太过暗沉了,仿佛要吸尽周围一切光亮。“可恶!”暗骂了一声,风树咬咬牙,戒备地抬高手里的宝剑。说时迟,那时快,黑影倏地长大了十几倍,铺天盖地的黑乎乎的影子眼看要将风树吞没。这时,一道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间屋子,宛若腾空的烟火,稍纵即逝。接着,漫漫长夜重新归于寂寥,房内一切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冷森森一笑,风树的俊颜上露出种非喜非嗔、深不可测的神色,目光准确坚定地投向塌前的空地——一个白色长条状物体安然地盘曲在那里——在双冢附近的山洞中疗伤时,萧木客“赔”给他的白色腰带;睡前被他信手抛在了那片地板上。摇了下头,风树上前拾起腰带,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只没用的鬼,腰带上的镇邪符文都抵受不住!唉,真没劲!”
思索片刻后,风树将腰带团起塞进了百宝囊中。随意地扯过披风搭在身上,他再度躺下,合上了眼睛。神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风树屏住呼吸,尽量排空心里的杂念。慢慢的,世界喧嚣起来,好象周遭的一切都贴在他的耳边放送着声波。种子萌发样,一种空灵的声音渐渐在房中弥漫开,潮水般涌向每一个角落。品味着这声音,风树脑海中迅速掠过一连串影象:绳索的每一股纤维彼此在挤压、摩擦;衣襟的布料被风拂过;发丝散在空气中,交错、纠结……
胸有成竹地张开眼,风树静静盯着自己正上方的黑影。那垂挂在梁上的影子仍旧是极瘦的身体和四肢,极长的衣带和头发,衣摆最下端赫然飘荡在距离风树胸口不到一尺的半空中。忽然很好奇它此刻的表情,风树饶有兴致地端详那东西的脸部,却怎么也看不清它的面容。
没有征兆的,联系影子颈项和房梁的细绳一点点松开了,那个人影徐徐飘落在风树塌边。稍稍驻留了几秒钟,黑影僵硬地侧转身子,向正对窗户的墙壁平移过去,拖着脖子上的长绳,缓缓没入了墙中。
“开什么玩笑?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风树提着长剑一跃而起,冷厉的眸光有若千万把利刃射向那面白墙。拉开房门,风树毫不犹豫地朝影子消失的方向追去,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鬼楼?”隔壁破败荒凉的小院印入眼睑时,风树不由感叹道:“真热闹啊!这楼里已经有个剥人皮的怪物了。怎么这些邪物都喜欢往这里赶?”
天边已露出淡淡的鱼肚白,庄宅里到处涌动着单薄的雾气。晨光裹在白雾里,泛起一片空茫的金色。风树立在那截毁坏的院墙边,没有暖意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显出几分梦幻的色彩。
扬起头,风树望着长空一点点被橘红色光芒占领,失望地低喟道:“也罢,多留你一天,好好享用在人间的最后时光吧。”瞳光缓缓地向下移去,风树面容肃杀地打量着不远处的旧楼,鹫冷的鹰眸中划过一道反噬的血光。把额前的乱发拨到脑后,风树沉吟了片刻,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只罗盘来。调整了下十字鱼丝的位置,他双手持平罗盘,徐缓地绕着“鬼楼”踱了一圈。
几分钟后,风树回到起点处,长出了一口气,摇头道:“外表没什么特别,实际上,地势、格局没有一样不差!难怪会招来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这楼很不简单啊!专门利于阴气聚集的结构。看来盖房子的跟庄主有过节!”
“吱——”院门轻轻开启的响动自身后传来,那是风树一行人住处的大门。“许家庄的下人还真是勤谨。一大早就赶来伺候了?”风树懒懒地侧过身,循音远眺着,一面收起了罗盘。
有些出乎意料,反手掩上门、缓缓步入庭院的那一道魁梧的人影,竟是兰飞扬。只见他身着一袭簇新的淡兰色长袍,满脸喜色,步履却不似昨夜那般自然,好象下盘不稳的模样。
走近一些,风树不甚惊讶地发现他容色灰中透青,眼窝深陷、眼底发黑,仿佛才受过什么重刑——用内力震碎珍珠本身耗费不了多少真力,二、三流的身手便可以轻松做到;然而,隔着锦囊把珍珠震成粉末、并且完全不能损伤那层菲薄的织物,就属于与“千里移鼎”、“隔山打牛”同等难度的最高深的一种内力修为了;风树很清楚,兰飞扬的武功远远达不到那种境界,强自为之必将损失大量的真气。
瞥见风树,兰飞扬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气若游丝道:“无爱老弟起得真早啊!不知无瑕起身了没?”
“无瑕?”风树立时感到背上冒了一层白毛汗,“你什么时候开始管那家伙叫做‘无瑕’的?”
“怎么,不可以吗?”兰飞扬不悦地瞪了风树一眼,嗓音嘶哑道:“是不是就只兴你那样叫她?”
“我绝对从来没有那样叫过他!”闻言微怔了下,风树哭笑不得道:“你爱怎么称呼他,那是你的事情。自己不嫌恶心就行了!”沉默了十几秒,风树冷冽道:“现在天才刚刚亮,那家伙不可能这么早起的。你找他的话,过两个时辰再来吧。”
“哦,”兰飞扬漫不经心地应道。迈进一小步,兰飞扬面色凝重地环顾身边,压低音量道:“那趁这时间我们来谈些公事吧。找个隐秘的地方说话好吗?太子殿下有话想要转告无爱小将军和令尊。”
“有话转告我们?”风树轻描淡写道,“我不记得我爹跟你主子打过交道啊。”语毕正了正腰际的佩剑,风树一甩头,径自推开院门朝外走去。兰飞扬向左右略一张望,机警地跟在后面。
悠闲地漫步在铺着彩色碎石的小径上,风树不时见到一些神态古怪、长相模糊的人,他们或蹲或站于路中央,阻挡着道路。每次遭遇这样的挡道者,风树仅是不动声色地扫过前方路面,觅不到地上对应的影子,便若无其事地穿过这些“人”的身体。他发现,透过没有实物的灵体,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凉触感,而是一种类似窒息的感觉:那一刹那,会感到轻微的呼吸不畅,同时,耳朵里回荡着陌生的轰鸣。
前面生长着一小片茂密的樱花树,红白的花瓣漫天飞舞。风树回头斜了兰飞扬一眼,一步步挨进林子深处,在一株老树下立定。
兰飞扬走到与风树相距约一丈远处住了步子,抬眼望着右上方一簇盛开的樱花,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未吐出一个字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踌躇了好一阵子,他才生涩道:“鲁国历史上的‘三桓’,你应该不陌生吧?”
“那是自然,”不耐烦中夹杂着几丝意外,风树阴森地回答:“不就是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他们通过‘三分公室’和‘四分公室’,长期把持着鲁国的政权。可是,从穆公任用公仪休为相开始,由于各种原因,‘三桓’逐渐衰落了。你提这个做什么?”
“他们会甘心从此一蹶不振吗?话说南宫靖正是孟孙氏的后代啊,”兰飞扬低哑道,“文公不理政事,国政都掌握在他手里。他现在所缺的,只是属于自己的军队。当然,他在自己的封邑有少量军队,但跟王室控制的军队比起来,可谓微不足道。”
“既如此,太子又何必忌惮他呢?”风树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脸,“没有兵权,等于什么都没有。”
“这个……”兰飞扬回以狡黠的一笑,“无爱老弟,你会真的不明白吗?”
折了片树叶捏在手里把玩着,风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懒洋洋地张开口,正要说什么。这时,远处天空中传来扑簌簌的振翅声,似乎一群鸟儿翩然而去,群鸟掠过之音下隐隐掩盖着嘈杂纷乱的惊呼和尖叫。
兰飞扬浑身一震,紧张地凝注着二人行来的方向,惊疑道:“是你住的那附近!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你肯定无瑕在房里歇息吗?会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
“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小之又小,”风树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心里明白那具没有皮的尸首已经被人发现了。打了个呵欠,他开始沿着来路往回走:“不清楚就去看看好了!”
“没错!”兰飞扬拔足疾奔起来,很快把风树甩在了后头。行了十余丈远,他蓦地缓下脚步,催促道:“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我又没叫你等我,”风树横了兰飞扬一眼,没好气道:“你先走就是了。我没精神,走不快。”
“嗯?”兰飞扬眉头一紧,狐疑地跟风树对视着:“无爱老弟,你很困吗?你刚刚说……精神不大饱满,莫非昨晚没休息好?”
“不是没休息好,是根本一晚上没睡!”风树下意识地略略抬起左手,俯视那个眼形的黑灰色痕迹,讽刺的语气里终究带出一缕微不可察的艰涩:“我度过了一个极其美妙的夜晚。”
赌气似咬着自己的下唇,兰飞扬的眼神有些发空:“我看,无瑕的身子很是瘦弱,应该正经调理一下。你该好好给他补一补才是!”
“凭什么啊?”风树愣了下,瞪着兰飞扬,恼火中混合着毫不掩饰的讶然与不屑:“第一,他一点都不瘦弱;第二,他绝对不需要补;第三,即使要补也跟我扯不上什么关系!我可没有责任照顾他,他自己家里有的是钱。”
“兰少爷——”刚走到风树住的小院门前,就见一个仆人急匆匆地迎面赶来,向两人行了个礼道:“兰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庄主他让你……”
“是不是那栋闹鬼的楼?”兰飞扬倨傲地仰着脸,“我早就告诉庄主,那座楼的煞气太重了,根本没办法补救,要他立即拆掉。看看,不听我的意见,又出人命了不是?”
“是,”那家仆敬畏地点点头,语声止不住地战抖:“但这一回的情形跟以往那几次大不相同。庄主现在就在那楼里,他吩咐小的来请兰少爷您赶紧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兰飞扬面有得色,很气派地一挥手:“你去吧,跟许庄主说一声,兰某随后就来。”笑吟吟地瞟了下风树,兰飞扬负着手,摆出一副十分无奈的表情,摇头晃脑道:“真烦!本来还想跟无爱老弟好好聊聊,怎奈天不遂人愿!也是我这几年在灵术上小有所成,名头渐长,庄主才会一有事情就差人来请我。我们住在人家庄上,主人家有事情总不好袖手旁观吧?唉,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吧!”
风树没有接腔,视线落在了自己居住的小楼上——西侧第二个窗户敞开了一半,素雅的窗帘自屋内飘飞出来;萧木客卓然兀立于窗口处,一身月白色劲装,单手扶着窗框。此刻,整座楼沐浴在烂漫的阳光中,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那一对眼睛,仍旧透出清冷疏离的光。对风树作了个“上来”的手势,萧木客的身形一晃,消失在窗帘后方。
“既然庄主急着找你,兰兄,你忙去吧!”风树也不待兰飞扬响应,自顾自地进了居住的院子:“我不打搅你了!”
萧木客的屋子。案几上摊着两幅白色的丝绢,其中之一正是兰飞扬的大作——“尸身分布图”;另一幅则绘着一些山脉河流之类自然景物,可惜毫无美感,上面还标注着几处奇怪的字符——能够肯定的是,这决不是一张山水画。
风树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那两幅画,一边向萧木刻问讯道:“看样子他们发现那具皮被全部剥光的尸体了。怎么样?你有过去察看众人的反应吗?有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说过那凶手不是鬼,现在看来这种推断大致是不错的,”萧木客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轻声道:“虽然那老楼经常出事,这种死状却是第一次。据说,从前丧命的佣人都是被勒死的。”
“勒死?”风树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头涌上一堆零星的记忆:那晚悬挂在梁上的瘦长人影;兰飞扬投射在墙上的影子脖颈上,那条细绳离奇地出现又莫名地失踪;被腰带震退的鬼灵;黑影穿过墙壁,往老楼的位置飘移过去……
摇了摇头,风树习惯性地举起左臂,将手掌按向额角,指尖刚碰到肌肤,他目中一窒,骤然回想起什么,触电似的放下了手。改用右手揉着太阳穴,风树沉声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旧楼里确实有鬼气,只是那鬼怨气不重,不难对付。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那只鬼造成了从前的一切死亡事件?而昨晚那桩剥皮命案,凶手却另有其人。另外,基于此前死去的仆佣都是被勒死这一点,我觉得那只鬼很可能是吊死鬼。”
“我也是这么想的,”萧木客垂头看着地面,“问题是……”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抚摩着腰际那柄黑色的刀,继续谈话时声韵中不觉透出一丝隐忧:“刚好我们在这里住宿的第一晚,就出现一个剥人皮的凶手,我担心……”
“担心被别人怀疑吗?”风树冷酷地一笑,那意态有若一头优雅的黑豹,仿佛随时会暴起发难。
萧木客挑起眼皮瞥了风树一眼:“我担心那杀人剥皮的东西,真是我们招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我们从船上带过来的。”
“我们船上可没有谁被剥皮啊!”风树不以为然道:“要是我们招来的,应该是我们先倒霉吧?怎么我们一点事都没有?”最后几个字的音调一个比一个低,自信的意味逐渐被抽离,风树暗中攥紧了左手,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过电影一样在眼前飞速掠过:船舱里那几分钟淹没在血液里的感觉;不断冒着鲜血的头发;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隐约飘浮在鼻端的奇异气味……一系列鲜活的影象刺激了身体的感官,整个人如同重温了一遍当时的感受。
萧木客平静道:“我仅仅是猜测罢了。因为太过巧合。况且,邪物也是知道欺软怕硬的。另一方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房子本身盖得邪门得紧,里面阴气、煞气聚生。在那楼里,负性力量极为强大。也许,正是这些理由综合起来导致了庄里的剥皮惨案,身为始作俑者的我们,却安然无恙。”
“即便真相是这样又如何呢?”风树起身捞过一只置于屋角的青铜瓿,偏着头,嗅了嗅里面盛的酒:“那些个邪物高兴去哪里可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也只能怪那人自己时运低。对了,死者的身份确定了么没有?”
“空腹喝酒不好,”萧木客淡漠道,递给风树一只陶制的杯子:“死者果然是个年轻女人。好象是庄主的一个侍妾,叫什么梅的。听说是个大美人,平时很得庄主宠幸。”
“这酒淡得很,你也喝一点吧,闻起来挺不错的,”风树笑了下,执起铜瓿,左手轻轻扶着右手手腕,将透明无色的酒齐口注了满满一杯,杯中酒波如镜,不见丝毫起伏晃荡,一股醇和浓郁的酒香在房中飘散开来。
小院两扇红漆大门忽地全部大开,兰飞扬昂首阔步地进了院子,在庭院中央立着,扬声道:“无爱老弟,萧兄,东方先生,你们都在吗?兰某有事和你们商量!”声韵中贯入了十层的内力,传到耳朵里感觉像一把锥子在戳刺着鼓膜。但与昨夜相比,那语音已然委顿了不少,泄露出说话人力不从心的状态。
英挺的剑眉往下压了压,风树充耳不闻地拿过一个空杯放在萧木客面前,将酒汁稳定地注入杯中,手没有纹丝颤抖,酒没有溢出一滴。
“哪个丑八怪在外面乱嚷嚷?”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埋怨,萧木客隔壁房间的窗帘撩起了一个角,一张倾国倾城的如花容颜探了出来:“吵死了!知不知道,睡眠不足的话,我光洁如玉的皮肤会变粗糙的!”
“是你啊!”兰飞扬欣喜道,眼波一转到玉美人面容上,便被什么钉住了似的,再也无力移开。胸中满是窒息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瞬间坠入了地狱里永不熄灭的岩浆当中。兰飞扬蠕动着嘴唇,“无瑕”两个字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想要说句道歉的话,也根本发不出声音。
似乎并不介意兰飞扬的沉默以对,玉美人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瞅着直立在院子里的人。没有任何先兆的,美人突然俏眼一横,撅着小嘴摔上了窗户。
约摸过了半盏茶功夫,堂屋窗纱上人影晃动,房门随之打开。玉无瑕姿态娉婷地步出了屋子,袅袅娜娜走到兰飞扬跟前。此刻,美人穿了一身白衣,面上脂粉未施,别具一股素净幽婉的味道,象是一朵白莲,没有丝毫污染。可惜,虽然有点距离,风树仍轻易看出了这位表弟眉宇间的不怿。
用优美的兰花手指着兰飞扬,美人怒不可遏道:“原来是你这个姓兰的丑八怪啊!”
兰飞扬神思恍惚地笑着:“是我啊,兰飞扬,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姓氏啊。”
“白痴!”风树好整以暇地抿了口酒,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柳眉倒竖,玉无瑕恨恨地瞪视着兰飞扬,粉妆玉琢的绝色脸庞涨得通红。绝美的眸子里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玉美人一字一顿道:“你,把衣服脱了!”
这一句话,短短六个字,却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不仅令兰飞扬当场石化,就连一贯冷淡平定的萧木客也失口“啊”了一声。风树一口酒呛到了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萧木客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冷然道:“你这人,好歹也算武功高手,居然喝口酒都会被呛到。”
“咳……我……他……咳……”风树深吸一口气,运功逼出肺部的残酒,难以置信地俯瞰着庭院里的两个人:“我的耳朵没出毛病吧?刚才娘娘腔跟兰飞扬说……”
“他说‘把衣服脱了’,”萧木客与风树对望了一眼,淡然的眼睛里露出亘古难见的无所适从。
“无瑕……你……”兰飞扬灰白的颜面上掠过一抹红窘,目光也变得闪烁:“刚刚……你说……你……你……想干什么?”
仿佛为了证明在场的人听力没有问题,玉美人又咬牙切齿地说了一遍:“把衣服脱了!”
兰飞扬脑中“嗡”地一下,痴痴地望着玉无瑕端丽无匹的容貌,心中五味陈杂,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玉美人一扬手里的丝帕,娇喝道:“快点脱!”
耳里的声音宛若来自远方云端,兰飞扬只觉得一颗头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很多念头接二连三地划过。飘忽混乱中,他向四下看了一圈,懵懵懂懂地发问:“在、在这里啊?”
“废话!”玉无瑕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还不快脱!”
迟疑了片刻,兰飞扬一咬牙,解开衣带,褪去了外衫。把除下的衣衫用左手托着,兰飞扬右手放在长衣的衣结上,正犹豫间,只听玉美人娇笑道:“这还差不多!听着,浅兰色可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哦!你这丑样怎么配穿?给我记下了,从今以后不许穿淡兰色的衣服!”说罢,美人轻移莲步,弱柳扶风般摇摇摆摆地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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