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王噬宠之傻妃太凶悍

第六十章 山雨欲来


尹璟儿慌慌张张跑下山,眼睛飞快地扫视四周,到处捕捉卿酒的身影,但是哪里会有?
    她心里更加着急了,不知道卿酒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若是她提前回去那就大事不好了!
    好不容易调虎离山,她怎么能就这样浪费掉一个大好的机会!
    尹璟儿想着,心里更加着急地四处寻找卿酒的下落,眼看四周根本没有卿酒的下落,她脚步再次加快,飞快往前去追卿酒。
    然而当她再次往前奔跑时,一个悠然的身影却突然从暗处缓缓出来。
    很好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尹璟儿一愣,然而定睛一看,竟然是秋风。她唇角立即勾起一道明媚的笑意,秋风在这里,那卿酒一定就在这附近!
    “卿酒呢?她在哪儿?”尹璟儿居高临下,一副惟我独尊的样子,她倨傲地看着秋风,眼睛里除了轻蔑就是不屑。
    秋风是夜蝠的人又怎么了?夜蝠再怎么厉害,他也只不过是江湖上的人,而她尹璟儿,却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天上和地下的差距,谁又不会不明白?
    更何况,这个秋风也只不过是夜蝠派到卿酒身边的一个奸细。呵呵,也就只是一个奸细而已,难道还有其他本事吗?
    下贱之人,永远都只有作贱的资格!
    尹璟儿心里阴阴地想着,眼睛里的目光变得幽暗毒辣,然而当她将目光缓缓向上,慢慢移到秋风的脸上时,她不禁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秋风那张脸,依旧看上去娴熟端庄,浑身透露着一股冷艳的高贵,清丽脱俗又淡雅自然,然而那双原本温柔地仿佛秋水般的眼睛,此刻却放射出一道凌厉似箭的寒意!
    冰凉,刺骨,仿佛下一刻就能变成一柄利剑,径直穿透人的心窝!
    尹璟儿心脏颤了颤,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秋风如此的神情,更没有看到她如此凛冽的杀意,就算时以前在少阳宫想要置秋风于死地,她都没有看到过秋风如此的神色!
    “你想干什么?卿酒呢!”尹璟儿强做镇定,秋风就算再想怎么样,她也不能不顾及夜蝠!夜蝠怎么会容忍秋风杀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但是尽管她鼓足了勇气,想要在气势上抢回一些劲头,眼睛盯着秋风的时候,她的脚步还是很不住微微后退,这是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点发软。
    刚才那微微的一个后退,要不是她连忙稳住,她差一点就要一个趔趄倒下去。
    “你现在都这么害怕了,竟然还想着别人?”秋风缓缓勾起唇角,清秋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微的嘲讽之意。
    说话的一瞬间,她缓缓抬脚,身体靠近了尹璟儿一分,眼睛里灼热的杀意正慢慢在空气中膨胀。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忘记了,我哥哥现在正在跟你的主子合作!要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家主子定然不会放过你!”尹璟儿看着秋风,感觉到来自秋风的层层杀机,她现在已经确认,这个臭丫头就是来杀她的!
    她心里害怕,她突然想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然而双脚却是越来越软,就连双唇斗忍不住轻轻地颤抖,看着秋风步步逼近,她眼睛里更是充斥着抑制不住的紧张和害怕。
    “既然是太子尹陌锋在个我家主人谈,那关你的什么事情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谁会在乎你的死活呢?”秋风说着,眼睛里晃荡出一层嗤笑的秋波。
    “不!我是太子的妹妹!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哥哥定然会和夜蝠决裂!夜蝠也会因为你破坏了他的计划而将你置于死地!”尹璟儿眼睛里迸射出一道精光,她突然变得有底气,她突然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正确,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秋风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她的这句话才刚刚说出,秋风那双清澈的明眸便悠悠扫过来一道澄澈的寒意,她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尹璟儿盲目自大的眼睛上,红唇轻启:“你可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太子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你就放弃跟我家主人合作的机会吗?”
    简单几个字,冰凉透骨,彻底将尹璟儿脸上刚刚恢复的笑容踩踏得无地自容。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冰冷,甚至有点不可置信,她突然使劲摇着头:“不会!我哥哥不会是那种人!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害怕了吗?哈哈,秋风啊,我看你是不敢杀我的吧!嘴上逞能,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跟卿酒一个作风!”
    “啊――”
    尹璟儿脸上的嗤笑还没有机会停下来,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便突然变得扭曲,她的脖颈被秋风冰凉的手猛地攥紧,死死掐住,整个身子都被缓缓提起,双脚缓缓离地。
    “我敢不敢?你说我敢不敢?好好留着一条命,为什么非要来试一试呢?我告诉你,卿酒怎么样,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秋风冷冷地说着,说话间,她的手指再次用力,尹璟儿被呛得根本难以呼吸进一口多余的空气,她窒息着,脸色开始明显地发紫,她努力提起双手想要掰开秋风的手,却是怎么也无能为力。
    “你背叛了……你家主人……”尹璟儿艰难地出声,说出话的瞬间,这几个字就让秋风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与惶恐。
    “……你家主人……不会放过你的……”尹璟儿终于艰难地将一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然而整个人就要窒息在秋风的手掌心里。
    秋风却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她只是冷冷一哼,清泉般的眸子明亮如秋波:“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背叛我的主人,我更没有真的背叛我的主人!我只不过是想让卿酒活命而已,有什么不对!”
    “卿酒?”尹璟儿嘴角扯过一道不屑的轻笑,“卿酒她究竟有什么好,竟然让你们都为她这么卖命!”
    “那只能怪你不懂!你想要卿酒死,那我就只能不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秋风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意,突然,她猛地用力,尹璟儿绝望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秋风。
    眼睛里,充斥着不服,倔犟,怨恨!
    尹璟儿越来越难以捕捉到一丝丝的空气,她的身体就要浑身坍塌,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正张一双双魔爪般禁锢着她的生命,她甚至看到了死亡的样子……
    “秋风!秋风你在哪儿!”
    突然,卿酒充满担心的声音猛地闯进秋风的耳朵,秋风一惊,连忙加紧了掌心的力度,尹璟一声闷哼,然而她却仿佛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秋风!秋风!”
    卿酒紧张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秋风猛地回头,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丝的慌张,绝对不能让卿酒看见她这个样子!但是这个尹璟儿,就这样放过她实在是太便宜了她!
    她刚想要一掌打在尹璟儿身上,耳畔却听见一道凌厉的脚步声,正划过虚空径直而来!
    轻功!
    她来了!
    秋风一慌,再也来不及多想,她猛地点了尹璟儿的睡穴,慌忙中将她丢到了灌木丛中,自己也连忙跳进了另一边的一个树底下,作出一副正在疗伤的样子。
    “公主,我在这儿呢!”感觉到卿酒已经过来,她适时地发出一声呼唤,果然声音才出来,卿酒便一身红衣潋滟地从空中而来。
    “死丫头,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害得我回去都没有找到你!受伤了还到处乱跑,小心以后脚废了!”卿酒嗔了秋风一眼,眼睛里说不出的心疼,嘴上说着,手上已经从怀里拿出了草药。
    “公主不要太担心了啊,又不是什么会要人命的大伤,只不会是伤了脚而已。你看,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就从那里出来了吗?”秋风笑嘻嘻说着,脸上的笑意温和得仿佛一潭秋水。
    “什么不会要人命啊,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如果留下伤伤疤之类的东西,那可就不好了。女孩子嘛,这种东西怎么能就在身上呢?就连脚上也不行。以后你留了伤,别人还以为你在少阳宫里被我这个凶悍的公主欺负了呢。”卿酒一边跟秋风开着玩笑,一边将自己手中的草药打磨。
    “我们已经下山有段路程了,我怕你疼得厉害,所以没有上山去找虐夫人,在半路上找了一些草药就回来了,药效应该还不错。”
    秋风这下子算是明白了,难怪卿酒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秋风心里想着,虽然觉得眉头趁机杀掉尹璟儿实在有点可惜,但是她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对她来说,能得到卿酒这般疼爱,她就已经非常心满意足。
    “公主,把草药给我吧,现在先不用药了,我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是她还是要推掉卿酒的草药,她毕竟没有受伤,要是让卿酒涂抹草药,卿酒该起疑心了。
    “你傻啊,不疼就不涂药了?要是以后复发了怎么办?”卿酒再次嗔了秋风一眼,说着就要将已经弄好的草药去敷在秋风的伤口上,秋风连忙拦住卿酒的手。
    “公主……”秋风眼睛故意暗了暗,一副委屈的样子,“草药太臭了,能不能不涂啊,我一个好好的姑娘,浑身发臭地就下山去了,你说丢脸不啊?再说了,我真的没事。”
    说着,秋风跳起来冲着卿酒使劲蹦了蹦,然后冲着卿酒一笑:“看吧,我都说了没事了!”
    卿酒不自然地抽了抽嘴皮子,心里想着这丫头什么时候恢复力这么强了?看着秋风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她也不再去强迫秋风了,只是道:“要是伤口疼了,一定要跟我说,要是伤口恶化了,那我可就不再管了啊。”
    “是!公主!”秋风脸上荡漾出一片浓浓的笑意,澄澈的眼睛化开一片温柔。
    利用刚才的时间,秋风已经再次拖延了卿酒回去的时间,想想按照他们行动的速度,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秋风看着卿酒一身红衣潋滟地跑了下去,心里头暗暗盘算着,眼睛再次看向被扔进灌木丛里的尹璟儿,再也没有犹豫,连忙跟上了卿酒就往皇宫里去。
    威威皇宫,一股森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卿酒远远地就看见那红色的宫墙,然而入目的,却让她的眼睛忍不住有了片刻的疼痛。
    一排排华丽的马车一直连接到宫墙里面,太监宫女一路跪到路的尽头,从高处看过去,甚至还能看到宫墙里面。
    没错,就连里面也都全部是人,跪的不是别人,正是朝中各位大臣,按照官阶的三六九等,纷纷面对着皇宫正中央的地方跪拜。除此之外,卿酒竟然还看到了她父皇宫中的各个妃子!
    百官朝拜已经是很少见到的场面,现在怎么连宫中的妃子都出来抛头露面?卿酒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去找虐夫人的路上,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卿酒迷惑着,根本不知道是怎回事,当今能够享受到这般大规模朝拜之礼的,除了当今皇上,那就只可能有一个人!
    当今太后风泠月!
    卿酒脑子突然有点闷沉,如果真的是太后回宫,她怎么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她心里纠结着,自然也知道自己跟太后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正是她回宫地时候,卿酒不想马上就惹了这个太后。
    “秋风,我们先回少阳宫,安置好了火貂,再去见太后。”卿酒说着,偷偷带着秋风从皇宫后门翻墙进去。
    “公主,你难道就不先去看看太后吗?太后回宫,按照惯例,所有的公主皇子都要跪在外围拜见,说不定太后现在没有到那里,只要我们动作快,说不定就能赶上地。”进了皇宫,秋风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停下步子,再次劝说卿酒。
    卿酒却是没有把秋风地话挺进耳朵里,她的声音有点冷:“秋风,我想你也一定知道,当初父皇是为了保下我,所以才气得先皇驾崩,太后恨我都来不及,她一定不一样在她回宫的时候就看见我这个不祥之刃的。”
    “公主啊,就是因为太后恨你,所以你才一定要去啊,太后就等着抓你的把柄呢。”
    秋风努力劝说着,她当然知道太后回宫绝对不是偶然,她是奉了主人地命令将卿酒调集了皇宫,同时也封锁了卿酒所有的消息来源。
    卿酒不知道太后会回宫,秋风却是知道的。没错,尹陌锋现在一定已经将前朝的叛逆抓获,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让太后回宫。
    卿酒不在这个时候面见太后,恐怕以后会被抓到把柄!到时候想说恐怕都没有机会外说了!
    “不去!”卿酒的声音突然有点冰冷,还透着丝丝的凉意,甚至还带着倔犟,“我们去做好自己的事情,把火貂照顾好。”
    然而这个时候,金銮殿外,皇帝尹凌天高高在上,面色威严,他亲自走下了月白色的石阶,远远地就看到太后的凤鸾进了最后一道红色的大门。
    尹凌天脸上微微含笑,他已经许久都没有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然而心里却还是有点担心,太后提前回京,是不是又什么特别的打算?
    其他的事情他可以放下心来,但是唯独卿酒,他放心不下。
    心里想着,他一张风神俊朗的脸暗了暗,眼睛时不时地往各位公主跪下的地方看去,然而看了好几遍,他都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一抹鲜艳的大红之色。
    他的眸子再次忍不住暗了暗,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卿酒,不知道卿酒究竟在干什么。
    恰在此时,太后一双凤眼也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央,明媚的阳光下,她并没有看到她所讨厌的那一抹血红之色,然而眼底依旧显示出极大的不愉快。
    太后缓步走来,一身黄黑色锦绣长袍,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放光,凤裙曳地,衬托地她一张脸更加高贵典雅,嘴角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更加让她的脸显得有点阴鸷灰暗。
    虽然已经在宫外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脸上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就这样傲然缓步朝着皇帝走来,一身高贵。
    搀扶着她缓步而来的,正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女子。女子眉目清纯,一举一动都让人看上去赏心悦目,尤其还是她一双温婉的眼睛,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股灵气,还带着温柔的聪明才气。
    太后身边服侍的人很多,但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女子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吧。然而众人却也只是偷偷看着那个女子,并不敢明目张胆评说什么。
    他们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容不得他们轻易提起。
    “太后。”
    尹凌天连忙下来搀扶太后,女子轻然一礼,恭敬退后,他的眼睛并没有如看尹凌天,而是一直低着头就推后开去。
    尹凌天看了她一眼,明亮的眼睛里终究还是晃过一丝隐忍的疼痛之色,他想要再回头看一看这个年轻的女子,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笑着对太后说着事:“太后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您不是说还要留几天吗?”
    “太子舍不得哀家一个人在宫外,让哀家早日回宫,有什么不可以。”太后这话说得有些生疏,并没有给尹凌天一个面子。
    “是是,太后在外辛苦了。”尹凌天自然知道太后心里介意的是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横在两人心里的那道砍,不就是因为卿酒?
    “是,哀家确实辛苦!”太后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双明亮的凤眼锁住了尹凌天,话语里透露着生硬和冰冷,“要不是先皇死得早,哀家担心他黄泉路上太孤单,又怎么会一个人在佛山为他守灵这么多年?”
    尹凌天算是明白了,太后这么说,话题的矛头根本就是直指卿酒,这么多年,她还是记恨卿酒。
    “那个丫头呢?今天哀家回来,她都不来迎接?”说着,太后话题一转,立即将矛头对准了卿酒。
    “酒酒她今天身子有点不舒服,所以朕让她……”
    “不舒服?!”
    太后冰凉的一句话突然像凉水一般泼下来,尹凌天这才发现,太后的一张脸早就已经冰冷得仿佛背封冻过一般:“时害怕还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太子今天可是抓到了重要的犯人,难道她就不来看一看吗!”
    “犯人?什么犯人?”尹凌天隐隐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太后从来就不会管什么犯人,然而这次看来,太后回宫好像专门就是为了她口中所谓的犯人,而且目的直指卿酒!
    究竟是什么犯人?!
    “哼!看来皇帝你还不知道啊!恐怕是被那个丫头弄昏了脑袋吧!”太后突然冷冷一声,说着,她突然扯开皇帝搀扶她的收,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眼睛刚好能看到最后一道宫门。
    “太子,既然你已经抓到了罪犯,还不赶快让你的父皇好好看一看?”
    冷冷的一声,透露着一代太后清贵高冷的气息,径直将跪拜在这里的所有大臣皇子皇孙的目光统统都吸引了过去,沿着太后冰冷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一排排戴着脚铐手链的人,穿着白色的囚衣便缓缓走了过来。
    他们的身上早就已经衣衫褴褛,原本雪白的囚衣早就因为严酷的刑法而变得鲜血淋漓,血肉都已经变得模糊,他们一步一步,脚步缓缓,明明不是很长的一段路,却硬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每一步,都仿佛用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的这段时间来走过,他们眼睛里的光芒,坚定,却又涣散。
    在他们的腰间,悬挂着的,正是一块白红交加的月白石。
    太阳的一道精光穿透月白石,月白石焦灼的光芒看上去格外刺眼,苍莽的颜色,尖锐锋利,一寸一寸,毫不客气地刺进了众人的眼睛。
    众人看到月白石的一瞬间,脸上的颜色瞬间都变了变,他们当然知道月白石意味着什么。月白石,只有前朝皇室才有,前朝皇室灭亡,天下有这个东西的,也就只有跟随前朝的那些叛逆分子!
    身边押解他们的,正是太子的亲兵护卫。
    尹凌天风神俊朗的脸上明显已经很是难看,明晃晃的月白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的证据,甚至不容他们有任何的辩解,就已经能够说明这一切!
    “太后,他们是!”尹凌天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几乎就要出声辩解,但话还没说出,他的声音就被太后冰凉的寒意压了回去。
    “住口!你还想说什么!他们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他们并不否认自己就是前朝的叛逆分子!太子费尽心力抓获的罪犯,皇上难道还不打算处理吗?皇帝,哀家告诉你,这回可没有卿酒什么事情正!你不处理也得处理!”
    太后冰冷着一双眼睛,声音里透露着根本无法无视的怒意。
    尹凌天眼睛里有着丝丝的疼痛,确实,他没有任何办法。按照例法,前朝的谋逆分子,一旦威胁到了江山社稷,就是罪无可恕!
    “那请问太后,他们都犯了什么罪?可曾有什么证据?”尹凌天是没有放弃一丝希望,就算是要处理这些前朝的追随者,他也还是要求得一个清楚明白。
    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将他们处死。
    “敢问皇上,皇上这么问,是不是想要好好弄清楚这件事?”太后并没有咄咄相逼,相反地,她抓住了皇帝的心理,故意问了一个尹凌天不得不正面回答的一个问题。
    “没有弄清楚这是怎回事,朕怎么就能轻易地治罪?”尹凌天觉得太后突然转了话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仔细想想,这话语里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他不得不正面回答太后的话。
    “那如果一旦查清,皇上是否会秉公办理,将所有该惩戒的人按照我朝的律例,绝不姑息?”太后的声音变得更加料定清冷,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光芒让人根本就不能忽略。
    尹凌天清亮的眸子有了微微的暗沉,看着太后那副必然的样子,仿佛根本就没有辩解的余地。
    他只能道:“朕自然会。”
    他的这句话一说出,太后身后那个青衣女子眸子便不自然地闪了闪,她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轻不可见的光泽,紧接着,她的眉头轻轻微蹙。
    但这也仅仅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功夫。
    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神色又突然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好!哀家要你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写下这道圣旨!”
    太后此言一出,周围的大臣都惊讶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有的大臣甚至连肩膀都开始颤抖,太后和皇帝因为数年前先皇之死,一直关系不太好,但毕竟是母子,平常也只是呕气,有哪一次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生疏?
    太后要皇上写下圣旨,一是说明太后不相信皇上一个九五至尊所说的话,换句话说,就是不相信他这个皇帝!
    其次,太后是在要挟,如果真的查出了什么,皇上就再也没有为这些前朝罪犯脱罪的话语权!
    想到这里,众大臣心里更是毛骨悚然,太后这一回来就将皇帝心头上的伤口摆在了台面上,还公然不给皇上面子,这一巴掌,扇得果然是厉害啊!
    “这有什么不可以?朕既贵为天子,一言九鼎,既然敢说,自然敢写。”尹凌天并没去触碰太后的逆鳞,虽然知道太后有意刁难,但太后的话,并没有错。
    他是皇帝,理应如此。
    笔墨纸砚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摆到了皇帝尹凌天的面前,明黄色的圣旨上,他一字一顿皆是锋芒入骨,遒劲有力,女子突然忍不住轻轻移动了一下脚步,慢慢将目光往前探去,清楚地将他的每一个字都看在了眼里。
    她的眼睛里有了丝丝的眷恋,层层叠叠,心头的记忆仿佛潮水班滚滚而来,她却依旧是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错了,她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意,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在这个时候,竟然才觉得有点依恋她的笔触。
    “景昭,去帮哀家把皇上的圣旨收好了,免得到时候皇上后悔。”太后见皇帝尹凌天写完,又看了看尹景昭的脸上的表情,不明意味地吩咐道。
    “是,太后,景昭明白。”柔软甜美的声音仿佛一块柔和的海绵,众人听着这女子的声音觉得心里格外舒服。
    再一看女子的一举一动,更加觉得女子浑身充满了灵气,然而她的灵气却与众多女子身上的感觉不同。
    她有灵气,却又不活泼,反倒有些温婉的聪明。
    尹凌天收好笔,她伸手去收好圣旨,目光也并没有再去看尹凌天,然而尹凌天的目光,却是从来都没有从她身上移走。
    她自然是注意到了,却也只是轻轻一礼,便缓缓退身到了太后的身后。
    “皇上你可要记住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太后最后一次强调,说话的瞬间,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灰暗的光泽忽明忽暗,一时间竟让人难以觉察出她真正的目的。
    “朕谨记。”
    尹凌天拱手相送,然而在低头的瞬间,他却明显感觉到自己手掌心里渗出来的汗水。
    怎么了?难道自己这次做错了什么吗?
    看着身挂月白石的前朝囚犯,尹凌天心里有点疑惑,他刚要想问,太后却是停住了脚步:“皇上,明天太子会亲自向你禀报,到时候还请皇上你公事公办!”
    冷冷的一句话,说得坚定不移,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
    尹景昭搀扶着太后渐渐远去,温婉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的目光依旧只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她所想。
    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在想什么。
    此时,少阳宫。
    “什么!前朝罪犯?!”
    卿酒手中的火貂一松,火貂突然猛地掉到了地上,它发出一声嘤嘤嘤的可怜叫声,连忙蜷缩着身子逃到了床底下。
    “是啊公主!太后回来了,她还带了好多的前朝罪犯,要求皇上将他们治罪!”春雨呜咽着嗓子说着,脸上挂满了可怜的泪水,“太后这根本就是在跟你过不去嘛!她是要故意为难你,咱们国家一向太平,哪里来的什么前朝罪犯?”
    “是啊,公主,恐怕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凌寒也说着,她认同春雨的观点,现在国泰民安,除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京城大臣被杀一案,还真的算是太平。
    秋风只是有点担心地看着卿酒,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
    然而不管这些丫头怎么说,卿酒心里是再也清楚不过的。她只身一人回到了皇宫,根本连情况都还没有弄清楚!
    突然间,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错了。她本来以为事情真的就这样完了,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她突然感觉有点崩溃的感觉,身子仿佛像要在一瞬间被抽空,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她要自己亲自去确认!
    心里想着,她猛地冲出了房门,冲着大门就跑过去!
    “公主!公主你干什么啊!不能去!”
    “公主你一定要忍住啊!”
    丫鬟们连忙惊慌失措地跟着跑了出去,然而卿酒武功本来就非常不错,哪里是她们能够追上的!很快四人就被甩开,凌寒一见情况不妙,连忙运功追去。
    秋风自然也不能落后,她的武功超群,但再这少阳宫里,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武功。于是趁着两人注意,她偷偷落在了最后,然后将身子隐没进一条偏僻的小道。
    卿酒并没有直接往大牢的方向跑去,她只身藏在前往大牢必经之路的房顶上,一直远远的就看到身穿着白色囚服的人,个个都是衣衫褴褛,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然而尽管他们的样子变得有多难看,卿酒还是远远的就认出――
    他们确实就是她哥哥的手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回到宫中,不是被告知一切都好了吗?
    她的眼角有点微微的湿润,手指在不经意间狠狠的抓进了房顶上的青苔里,泥土扣进了手指甲里,他一点都没有觉察。
    脑子里的情境在天旋地转,突然,她猛地从房顶下飞下来,身影猛地消失。
    跟来的凌寒刚刚看到她身体的那一抹红色,就看到卿酒消失在眼前,她连忙一看,四周根本就没有卿酒的影子。
    天色渐暗,卿酒还没有回到少阳宫,她们开始担心,然而时间一点一点往前走,她们依旧没有看到那一抹血红色的身影。
    秋风不安地握紧了手掌,突然,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细小的声音。
    她一愣,抬头一看,却见另外三人并没有一点异样,看来她们并没有注意到深夜里这细微的一点声音。
    她借口出去,脚步慢慢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夜色漆黑得仿佛墨水倾倒在天地间一般,她小心迈着步子,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警惕,掌心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
    这不是主人叫她出来时会有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就连内力深厚的凌寒都没有注意到,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声音?
    她小心往前,一直都在警惕。
    “秋风?”
    突然,一道声音轻然地从她背后响起,她下意识地就要出掌,然而扭头的瞬间,她才惊觉这声音竟然非常熟悉!
    她猛地收回了手掌,回头一看,果然是卿酒!拿一身血红色的衣袍,潋滟随风,仿佛随时都会和夜风融为一体,干净澄澈,却又熟悉得让她有种想要抱上去好好痛苦一顿的冲动。
    “公主,你可回来了,这么玩了你去了哪儿?都担心死我们了!”秋风连忙跑过去拉起了卿酒的手,说着就要依依不舍地将卿酒带回房间。
    卿酒却是没有动。
    秋风一愣,见卿酒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也不知道卿酒出去干了什么事情,她只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今天早上的卿酒和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
    “公主,你怎么了?”她试探着问道,“是不是你出去探听到了什么?所以心里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可以说出来,我来帮你分忧啊。”
    卿酒清泉般的眸子微微抬起,她看了看秋风的脸,又看了看秋风紧紧抓住她的手,却是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静静道:“别担心,我没事,我出去只是做了一个决定而已。”
    秋风的眼神有点异样,决定?什么决定?她记得她的主子,夜蝠宫的尊上告诫过她,就是要让卿酒犯错!
    但是――
    她的手紧紧握了握,她不能看着卿酒送死。
    “公主,如果你是想要做那些劫持囚犯的事情,请听秋风一言,此事万万不可!”
    卿酒抬了抬眼睛:“为何不可?他们抓的是我前朝的人,那就是在我的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刀!尹陌锋实在太倔,为了杀我,他甚至连我哥哥都要抓,我能就这样看着我哥哥牢里受苦吗?”
    “公主,你的哥哥怎么可能会在牢房里?你一定是看错了,太子等的就是你,你过去就是铁证如山,皇上的圣旨压在了太后的手中,要是你轻举妄动,恐怕就连皇上都保不住你了啊!”秋风眼睛里忍不住微微犯疼,她知道,前朝的事情就是卿酒8心头一道永远都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而这一道坎,却恰恰又是太后心头一道口子。
    太后和太子亲自出场,必然会是来势汹汹。秋风不能阻止夜蝠的行动,但是她能减轻卿酒的罪行。
    只要卿酒在之后的事情上冷眼旁观,太后又能拿卿酒怎么样?就算他们拿以前的证据,但只要有皇上在,定然可以保全卿酒。
    然而秋风口里的话一说出,卿酒那双澄澈的眼睛,便幽幽地将质问的目光投向了秋风。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冰凉的一句话,透着夜风的凄寒,一字一顿,仿佛一颗颗冰锥子,生硬地落在秋风的心头。
    刚才心头为卿酒的紧张慢慢消失,眼睛看向卿酒那双质问的眼睛,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凉,突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卿酒如此失望又充满绝望哀伤气息的眼神,透过那双眼睛,她看到的,不是卿酒的询问,而是肯定。
    卿酒心里已经非常肯定自己的答案。
    “你终究……”
    秋风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堵塞,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慢慢地别开了脑袋:“刚才的声音,是你故意引我出来的?”
    背过身子的瞬间,眼泪竟是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卿酒并不是一时兴起才怀疑她,而是早就知道,所以她才会刻意引她出来?
    呵呵~
    秋风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点莫名的悲凉,想笑,仰起头,却发现嘴角也就只有一丝淡淡的苦笑。
    “你终究还是发现了。我原本以为你一直都不会发现,然后,我们一直都可以以主仆的身份在一起,一直,一直。”
    “可是我还是发现了,秋风,你不觉得有点悲凉吗?我都没有发现,我甚至没有怀疑过你,可是当我回头仔细想想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可怜。我一心信任的人,竟然会选择背叛我。不,说不上背叛,你本来就是他们的人,对不对,秋风?”卿酒缓缓地说着,轻盈失落的声音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张力,淡漠,平静,却压抑了太多的感情。
    “对不起,公主,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骗你……”秋风说着,声音突然淹没在自己强行忍住的哭泣声中,然而不管自己怎么隐忍,哭泣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这片没有人的深夜里。
    “我从小就被尊上送到了这里,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背叛你,我只是想拿到尊上想要的东西,拿到了你就可以平安无事,什么事都没有。然后我们一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一直都没有人打扰……”
    卿酒注意听着秋风的话,听着她哭得断肠般的声音在夜风中抽泣,可是她不能仁慈,她想知道原因:“我回到宫中,让我去找虐夫人,其实就是用的调虎离山吧?回宫时候眯跟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为了骗我,为了让我放下戒心,让我放心去找虐夫人,然后趁机下手,让我哥哥孤立无援……”
    卿酒已经听不出自己话里的情绪,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自己是不是也太好骗了一点?
    还是说,自己实在太过信任身边的人?
    呵,
    卿酒抬头,黑暗的天空阴沉沉地压下来,自己独自现在浩瀚无垠的天空之下,突然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就像是一场笑话。
    “秋风,你走吧。”
    清冷的声音带着没有一起的情感悠悠地划过秋风的耳朵,秋风猛地抬头,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公主,你这是要赶我走?”秋风忘记了抽泣,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就在我的身边,你还能干什么呢?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的东西你得不到,你主人想要你办成的事情你办不成,你还能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卿酒再次抬起了头,她努力控制住了泪水,然而却没有想到,泪水竟然顺着眼角缓缓流进了耳朵里。
    秋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的脑海突然觉得一片空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卿酒,她甚至想象过任务完不成死在尊上的手下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卿酒赶出去。
    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卿酒一直待她如亲姐妹,她虽然被皇上高高捧在手心里,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凶悍霸道又蛮不讲理的公主,但是卿酒从来就没有把少阳宫里的任何一人当做丫鬟看待。
    也许正是因为离卿酒最近,所以他们才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卿酒的真正一面。
    她是好人,秋风从来都只是想写好好做一个丫鬟,好好地照顾她。
    但是今天,卿酒却亲自站在了面前,要赶她走。
    秋风呆愣着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她缓缓向远处走去,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突然,她停下了步子,似是想要一个回答:“公主,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如果是从很久以前,那还真是她秋风的失败。
    如果最近在开始怀疑,卿酒才刚刚怀疑就直接拆穿,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卿酒沉默着,半晌,就在秋风以为她无法回答,嘴角扯出一道嘲讽自己的笑意,准备迈开步子离开时,卿酒淡漠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
    “秋风,如果我说,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你信不信?”
    秋风脚步猛地一顿,从来没有?怎么可能?如果从来都没有怀疑,那她怎么会?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但我从来都没有怀疑你会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就算是刚才我在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哥的时候,我都没有怀疑你。”
    “我只是在想,万一,万一只是偶然呢?如果你当时只要说是从我刚才的话里得知的,我都会相信!可是秋风,你没有否认!你以为我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你坦白了!所以你连你尊上的目的都说出来了!可是,我只希望你说一个不字!”
    卿酒说到最后,忍不住失声痛苦,她呆呆望着秋风的背影,感受到夜风的清凉。
    秋风心里突然像是打碎了五味坛子,她还能说什么呢?这下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的说了。
    于是,她轻快地一转身,眼睛冲着卿酒挤出一个明朗的笑意:“公主别哭,这多好啊!”
    卿酒因为秋风眼角眉峰的笑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她轻轻向秋风挥手:“秋风,我不能留你了,再见。”
    声音会放在夜风中,秋风沉沉点头,冲着卿酒狠狠一笑,身形终究还是淹没在黑色的夜空中,巨大的黑色吞噬了她高飞的身躯,一眼望去,只留下眼睛里的一片浓重的黑色。
    秋风,谢谢你的忠告,但是,前朝的坎,我迈不过去。如果这次有幸迈过去,我想一定会是最后一次。
    如果迈不过去,那也许就是我的命。
    卿酒眼睛望着遥远天空中的沉沉黑色,心里轻轻说道,然而明天有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深夜,月色如水。
    酒酿宫中,一支烛火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烛泪顺着蜡黄的烛身缓缓淌下,无声无息。
    少年一身蓝色的衣衫浸泡在烛光中,血蟾蜍正流下滴滴的血水,血水一遇到器皿,便发出“呲”的一声响,紧接着,器皿里的水便放出白色的烟雾,一层一层,像水被煮开了一般。
    少年眉头紧紧锁住,明媚妖烨的眸子被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烟雾,看着血蟾蜍的血水滴滴淌下,他的神色却是越来越不得放松。
    突然,他眉头一蹙,身子仿佛疲惫不堪一般仰靠在背后的椅子上,他沉沉地长吸一口气,一只手啪地一声便放进了器皿中。
    器皿里煮沸的水仿佛遇到什么好东西一般,疯狂地顺着他肌肤间的空隙钻进他的血肉里。他面色冷静,明明看上去很痛,然而拿痛苦,却硬是被他沉沉地压进了心里。
    “徒弟!你在干什么!”
    突然,寂静的周围传来一声紧张的声音,地上一团黑色的影子猛地化作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老头儿一看到尹宇泽这个样子,心里突然猛地生出一阵疼痛。
    他猛地冲了上去,一把将他伸进器皿里的手拉了出来,一看,他自己也忍不住惊呆了,竟然没事儿?
    少年一双魅惑的眼睛轻飘飘地朝他扔了过去,声音慵懒却充满了戏谑的味道:“怎么,这么点毒都吸收不了,老头子你是小看我啊?”
    石木老人冷冷地扔给少年倨傲的下巴,仿佛是听了少年的话而不高兴了:“我老头子还不是怕你出事情!什么事情都乱来,我看你的身子以后怕是没得救了!”
    少年懒懒地扔给石木老人一个慵懒的眼神,他慵懒地换了个姿势,斜趟着用一双魅惑的眼睛看着石木老人,石木老人却是更像小孩子一般嘟囔着嘴,嘴上还念念有词,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却能看得见他那小孩子般的淘气,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一点疲惫,魅惑的眼睛里少了平时的精光,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换回了原来的姿势,将脑袋吊在椅子上。
    石木老人看着少年这个样子,终究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着什么,他知道今天晚上地少年和平时并不一样,所有的事情还是因为卿酒。
    石木老人见少年这个样子,失去了平时打闹的兴趣,他愣愣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我能打算怎么办呢?”少年发出一声像是自嘲的声音,他闭上了眼睛,申请显得极为痛苦,“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无能。”
    “你再胡说下去当心我老头子跟你没完!”
    石木老人突然急了,他猛地冲过来,冲着少年一张风情魅惑的脸就吼了起来:“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能再这样隐忍下去了!你有实力,你干嘛还要韬光养晦?!难道要等你全部失去了你才会甘心吗!我告诉你,那时候再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少年的眼睛忽地想来,一双通透明澈的眼睛光泽似玉,层层泛着昏暗的烛光。
    “我告诉你,你就算再不想回到皇宫,你也要回去!就算你肩上扛着一个风岚宗,但是皇宫还是你的地方,你不得不回去!你总有一天要迈出这一步的!”石木老人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肚子里的气一下子来了不少。
    可是,这真的可以吗?
    面对这个问题,少年终究还是迟疑就。要不要再帮卿酒这一回?但是如果要帮,他就不得不再次回到皇宫,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将自己,也讲自己的母亲重新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但是不救,她一定会非常伤心……
    她会痛苦,她会难过,但是,他却连陪她的理由都不曾有一个。
    “徒弟,我可真的要警告你,韬光养晦也一定要有一个度!这么多年,你说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想她能有什么用?她还不是将你看做一个超级大坏蛋?你说说,这次太子这个计谋,将所有的线索全部引向了前朝,卿酒那是怎么也逃脱不了的啊!就算卿酒今晚没有行动,明天只要太子一出面,所有的事情就斗已经成了定局!你看到没,从尹陌锋一回来,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前朝,他算计得可长久了呢!而你呢,你还要在这里韬光养晦!你说你!”
    嘭的一声,少年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石木老人一惊,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被打断了,他惊愣了片刻,却见少年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走去。
    石木老人眉头蹙了蹙,再也难说一句话,他无奈地甩了甩衣袖,身渐渐化作黑色的影子,将整个身子缓缓融进一片黑色的夜里。
    深夜,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向监考的方向,马蹄声浅浅落在夜色里,看守的士兵突然猛地从睡梦中被惊醒,抬起来的瞬间,却见一道血红色的红绫猛地飞出马车,径直破空而来,下一瞬,红绫便死死缠住了士兵的脖颈。
    红衣漫天,血红色的衣衫长长拂过夜空,流空而来,转瞬间,卿酒轻盈的身体便跃到了士兵的身后。
    下一刻,指尖狠狠扣住了两人的喉头。
    “前朝犯人被关押在哪里!”卿酒冷冷出声,冷冽的声音仿佛在冰凉的夜色中浸泡过一般。
    她一出声,士兵就被吓了个半死,他们哪里听过这样冰冷的声音!霸道张狂,简直就不可一世!
    “地字号牢房!”一个士兵慌张出声,然而在他说出话的一瞬间,卿酒轻手一旋,两人脖颈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两人便应声倒下。
    骨骼碎裂地声音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响起在卿酒的耳畔,卿酒冷冽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波动的光泽。
    她迈开脚步,清冷着目光便阔步向前,脚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天子脚下的牢房里,第一次拼杀得如此壮烈血腥,被关押在里面的数十年不见天日的罪犯,第一次看见这么凶狠的一个女子单枪匹马地闯进了牢房。
    皇宫里的士兵不断像潮水般涌进了天牢,关押前朝罪犯的牢房被打开,两股实力像两股潮水猛地冲撞在一起,喊叫声,厮杀声,瞬时间响成一片。
    然而此刻,牢房外的城楼上,夜蝠粗糙的布料依旧冷冽地在风中摇曳,他的脸被隐藏在粗糙的布料中,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色。
    然而透过夜色的氤氲,却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一双冷漠的双眼,正像一头凶狠的猎豹,正躲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发动最后的进攻。
    恰在此时,尹陌锋从身后走来,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你的人,找到了卿离枫的下落!”
    夜蝠猛地扭转过头,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一双眼睛忽明忽暗,却是丝毫藏不住他的兴奋:“你说什么!卿离枫?”
    他的声音充满了粗糙,灰暗,阴沉,仿佛再混浊中淘洗过一般,因为内力的刻意阻隔,甚至让人有种从天外飘来的错觉。
    “怎么,难道你不高兴?”尹陌锋听着夜蝠口中的意思,语气中有着丝丝的怀疑,“喔,我明白了,你是在这里等那个人对不对?要不然,我去捉卿离枫?”
    “哼!捉拿卿离枫?就凭你?恐怕到死都别想动卿离枫一根汗毛!”夜蝠冷冷出声,声音里尽是轻蔑与冷漠。
    尹陌锋听了这话心里当然不高兴,他怎么就不如卿离枫就?他知道夜蝠在等待他的对手,所以才好心提出来让他亲自去捉拿卿离枫,谁知道这个夜蝠竟然不领情?
    “虽然今天晚上会失去跟他交手的机会,可是一旦拥有了卿离枫,卿酒定然会自投罗网!到时候,难道还怕他不来吗?”夜蝠嘴角勾出一道冷漠的笑意,眼睛里的精光径直射进尹陌锋的心脏。
    尹陌锋只感觉脑袋一沉,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竟然会这么恐怖。那种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样子,恐怕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唏嘘。
    夜色冰凉,天空黑暗得没有一点光芒,浓重的黑色仿佛要将人整个吞噬在其中。
    大牢里一片厮杀声,卿酒那一身血红色的衣裳,随同士兵的鲜血一同混在一起,远远望去,那一抹红色竟然如此的鲜红明艳,灼灼其华。
    不断的士兵涌了进来,卿酒的人艰难杀出,然而刚到监狱门口,就看到大量的禁卫军从四周涌了过来,他们个个冷面铁目,手中的刀剑更泛着刺骨的寒意。
    早在来之前,卿酒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她知道,今天晚上如果不成功,就一定没有活下去的机会。要么生,要么死,这就是上天留给她的最后一条路!
    前朝,这个她永远都抹杀不掉的悲伤!
    天色越来越暗沉,尹陌锋独自一人高高站立在城门之上,他的眼睛紧紧锁住了正在奋力拼杀的卿酒,他的掌心狠狠紧攥,恨不得将卿酒的命运就这样牢牢地掌控在他的手里。
    可是,他不能,他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独自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此刻,他正静静等待着,因为他相信,今晚卿酒绝对没有可能逃出去!
    就算卿酒的武功外厉害,也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卿酒浑身的力量仿佛在迅速流失,她努力挣扎着厮杀出一条血路来:“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被她救出来的人眼看着卿酒奋力拼杀出血路,却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样子,他们紧紧护住了卿酒:“不!要走也是你先走!公主你要是出事,我们没法跟少主交代!”
    “交代什么!有什么可交代的!你们的命是我救的,那就给我好好地活下去!”
    卿酒一声暴怒,她怒吼着就将他们硬是朝着她厮杀出来的血路扔去:“对于前朝,对于你们,我能坐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前朝,希望以后再也没有人来给我找前朝的麻烦!我累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她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响彻在夜空,众人都听得分外清晰,然而又是一队士兵冲傻过来,硬是将卿酒和众人分开。
    “抓住九公主!若是反抗,格杀勿论!”尹陌锋一声命令,更多的士兵朝着卿酒杀来,卿酒身上却是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无数被卿酒抹杀的躯体喷洒着鲜血在卿酒的眼前倒下,卿酒眼睛里却更是冰冷无情,眼睛里甚至都有了死寂。
    她这么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除了这个前朝公主的出身,她有什么还属于前朝?对了,她的父母,她的哥哥,都出自于那个听上去很是遥远的前朝。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
    她习惯的,她喜欢的,她生长的,都是在这个幽幽皇宫,这是尹凌天的皇宫,生命中的一切,除了身体里的血液,全部都属于这里。
    但是,有人却只是因为她一身的血液,便将她视为异己。
    太后从小便记恨于她,将所有的前朝仇恨记在了她的身上;太子因为得不到父皇的特别宠爱,而去迎合太后的心意,为了抹杀前朝而不择手段!
    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
    眼前的她在屠杀,她学会了杀人,她不得不杀人,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这一场血腥之后,她不想再这样背负下去,她就是她,她为何要为别人活着?
    人,有的东西付出得太多,也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那一份。
    卿酒这下子算是彻底地明白了,也许这就是今晚她冒死来救他们的原因,一切都应该有一个终点。
    卿酒嘴角划过一道轻快的笑意,然而此时,她脚下却突然一个趔趄,身子差点就倒了下去。
    不行,身子的力气越来越少了。
    卿酒大口喘着粗气,尹陌锋高高站着,将卿酒的一举一动都收纳进了眼睛里。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道悠扬的笛声飘散入耳,这笛声,清脆婉转,隔着夜色的苍凉,仿佛一道清流径直流淌进人的心扉。
    卿酒一愣,周围的士兵也是猛地一愣,这悠扬的笛声响彻在夜晚的天空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兵器相交的声音缓缓停下,众人抬起了头,眼睛四处张望这,似乎已经忘记了打斗。
    卿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她来说,这笛声并不陌生,曾经和尹陌锋被人追杀的那个夜晚,就是这样的一阵融入内力的笛声,硬是让对方的人全军覆没!
    他是,天下第一宗风岚宗的宗主尹宇泽!
    卿酒突然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与不安,她急忙抬起了头,却见遥远天际的树梢抢,一轮明月缓缓撩开黑夜的夜幕,高高悬挂在黑夜的夜空中。
    月色如水,晶莹的月光瞬时间像一层金莎缓缓洒满大地,照亮了周围的景色。
    卿酒睁大了眼睛,她想象这那晚的记忆,果然在明月一角的树梢上,发现了那道颀长优雅的身姿。
    他单腿独立在月色下的树梢上,仿佛遗世独立,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瞬间消散,天地间沉静得仿佛只有他一人。
    少年一身蓝衣潋滟,一人一笛,独天地之悠悠。
    这一次,隔着遥远的距离,卿酒却是牢牢地将这一幕捕捉进脑海里,再也不像上次那样转瞬即逝。
    她的眼角有了微微的湿润,遥远的记忆仿佛洪流一般侵入她的身躯,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仿佛就要穿透她的身躯滚滚而来。
    上一次的猛然回头,她以为那尽是自己的错觉,然而这一次就这么清晰地停留在眼前,她怎么会怀疑?
    “凡哥哥……”
    她嘴角轻启,清悦的声音悠悠出口,她没有注意有没有人会听到,然而少年却是在此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笛子。
    她的眼角更加湿润,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
    然而这一幕看在尹陌锋的眼睛里,却是感觉格外地刺眼,他悠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终眼角只是一片冰冷。
    “杀!”
    冰冷的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是将众人从迷失中幻影。士兵猛地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的刀剑便朝着卿酒挥过来。
    恰在此时,少年那张风情魅惑的眼睛里却是闪过一道明快的杀意,猝然间,他一身蓝衣潋滟,划过夜空便翩然而来。
    衣袂翻飞,身姿悠扬,明明是那么遥远的距离,众人缺看见那一道颀长的身姿恍若鬼魅般飘散而至。
    众人猛地一声惊愣,差点都说不出话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轻功这么强悍的人!
    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庞清晰地出现在卿酒面前,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见,卿酒却是第一次对这张脸有了些许的冲动。
    她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却是始终没有说出来。
    千军万马中,冰冷的刀剑对准了他们,少年视若无物,他看着卿酒那张想要哭出来的脸庞,突然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解放。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多久没见了呢?是几天?还是……”少年停了停,眉间的笑意含着些许沧桑的悲凉。
    “几年没见?”
    从来没有这样一句话能像这样撼动卿酒的心灵,她忍不住想要哭泣,泪水一直悬挂在眼角,此刻突然忍不住一下子喷发出来。
    她抿了抿嘴,猛地冲上去,一把冲进少年的怀抱,放声大哭,像个许久没有回家的孩子。
    “啊啊――”
    她哭得泣不成声,仿佛想要将内心里一切的憋屈都发泄出来,她紧紧抱住他,一刻都不想松手。
    少年听着她的厉声的哭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从未如此舒坦地,放心地去拥抱卿酒。
    他紧紧抱住卿酒,轻轻抚摸她的脊背,心里有种释放的舒坦。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明明一直都在等你,你明明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可是为什么!”卿酒泣不成声,她使劲敲打着少年的脊背,内心的情绪在无限释放。
    仿佛世界再大,也就只有这一个怀抱,可以让她完全地释放自我。
    “我来带你走。”少年轻轻说着,声音里夹带着一丝酸涩。
    卿酒抬起头,看见少年的脸,再也不是曾经那副邪魅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的脸上写满了她所没有见过的认真。
    “走?你们能往哪里去?卿酒?”突然,一声阴气的声音突兀地闯进两人的耳朵,两人抬头,果然看见了尹陌锋那一张难看的脸。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卿酒扔给尹陌锋一个不屑的眼神,随即扭头,一脸甜腻地看着少年:“凡哥哥,我们去哪儿?”
    她的声音低着,仿佛一串悦耳的铃声,配合着她可爱俏皮的眼神儿,别提有多美。
    少年斜着眼睛看着卿酒,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他扯了扯卿酒的脸蛋儿,悠悠道:“怎么,这下子想起我来了?”
    “是你自己要来的啊,又不是我要你来的。”卿酒扭着脑袋耍赖皮,却被少年一把拉进了胸膛,耳畔传来了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好好抱紧我。”
    “嗯嗯嗯。”卿酒甜甜笑着,脸紧紧贴着少年宽厚的胸膛,只觉得听见少年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尹陌锋看见两人要逃,连忙拉开了弓箭想要射出,然而却不想,少年带着卿酒,竟然悠然划空而去,他的箭还没射出,少年便带着卿酒远离而去。
    众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哪里看见过这般厉害的武功?来去无踪,恍若鬼魅,到底需要多高的武功修为,才能达到这般随心所欲的地步?
    想到这里,一双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纷纷再次向少年失踪的方向望去,眼睛里尽是满满的赞叹。
    然而尹陌锋那张脸却是越来越难看,到嘴的肥肉竟然还跑了!不过!
    那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现在想想,难道他就是夜蝠口中的那个对手?也对,两人武功都极为诡异,甚至都已经达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也许也就只有这两人配做真正的对手。
    然而,卿酒就这样跑了,明天的事情怎么样,恐怕还要看夜蝠那边的情况。
    夜蝠亲自出手,卿离枫又怎么不会会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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