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冬晴暖

“别说了！”一股火气“腾”地冒上秦暖的心头，她抓起包带，连拖鞋都没有穿，“蹬蹬蹬”地跑上楼，“砰”地一声关上主卧的门。
    秦暖靠着床坐着，两只手抓着个枕头，不停地扯着枕套的边缘。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自己在关心他、在乎他，他却不关心自己。今天下午急匆匆地从学校赶到医院，在医院陪爷爷到现在才回来，进了家门他连问候自己一声都没有。工作忙？工作忙就是一切的借口吗？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颜冬居然会说出“家里又不缺你这份工资”这种话，看来他完全不懂自己。原来在他眼里，自己的工作只是一份闲职，是可以随时不要的。然而，工作对她来说并不是在赚工资，工作还代表着她有自己的生活，甚至在以前曾经是她的支撑。如果没有了工作，那她就会变为颜冬的附庸，到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情况只会更糟。
    只怪自己太草率太心软了，才会被他之前那些肤浅的示好给蒙蔽了眼睛。秦暖狠狠地捶了下枕头。
    “叩叩叩，叩叩叩。”持续不断的敲门声让秦暖更加烦躁起来，她直起身来，起来吼道：“干嘛！”
    “你开门。”颜冬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似乎他们刚刚并没有发生争吵。这让秦暖心里更加不爽，所以刚刚的事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只有我一个人在生闷气？
    “叩叩叩……”敲门声依然在继续。
    “你想说什么？”秦暖终于忍不住，一把拉开门。
    “我来拿我的睡衣。”
    完全……完全不当一回事。他终究还是这么自我中心。之前的温柔是真，但那也是因为他将她当成一个顺从的好妻子。
    “纪珊当初也是这样才离开你的吧。”秦暖哑着声音说。
    “……”
    颜冬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秦暖注意到他的拳头握紧了，果然如此。
    “虽然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去，但是，纪珊会离开你绝对不是没有原因。你理所当然地认为纪珊一定会接受你的求婚，却从未问过她到底愿不愿意。同样，你理所当然地认为你的工作最重要，所有的一切包括我都应该为了你转。”
    “不要乱说，我从来没……”
    “你一个电话过来我就赶紧跑去看爷爷，几个星期没去看妈妈我也没说你。忘了给我打电话你说你工作忙，想要跟你说说话，你却只会说你忙、你累。”秦暖越说越觉得委屈，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一个箭步冲过颜冬身边。
    “喂！”颜冬转身去抓秦暖的手，但秦暖跑得太快，她的衣袖从他的指缝间滑走。
    天气还未完全热起来，夜晚的风还有点凉。秦暖快步走出小区大门，左右看了看，进了便利店。从医院出来到现在连半口水都没喝，刚刚又跟颜冬吼了那么一阵，秦暖翻了翻，幸好上衣口袋还有今天下午打车找回的一点零钱，她的手在货架上停留了一会，最后去冰柜里拿了瓶冰冻的矿泉水。
    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哗啦啦灌下半瓶，秦暖总算感觉心情舒畅了一些。她暂时还不想回去，便托着腮，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发呆。
    快晚上十点，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只有偶尔几辆汽车开过来，车灯晃花了秦暖的眼睛。旁边水果店的中年夫妇关好店门，骑着电瓶车走了。这对进便利店买东西的小夫妻，他们是刚看完电影回来吗？如果当初不是嫁给颜冬，会不会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果然，颜冬的世界还是离自己太遥远了吗？
    便利店的钟显示已经十点半了。
    连个电话都不打。秦暖站起身来，手插/进裤兜里，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还放在包里，并没有带出来。就算手机打不通，那也可以出来找自己。便利店就在小区大门出来左转第三间，很容易找到的。
    算了，明天还要早起，他既然完全不当回事，自己跟自己生气更是没有必要。秦暖将喝剩的半瓶矿泉水丢进垃圾桶，走出便利店。
    *
    主卧的门半开着。
    秦暖踮着脚走进房内，在房间的沙发上摸索着自己的睡衣。
    屋里静悄悄，黑漆漆。转身时秦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老说自己工作辛苦，那就睡吧，最好睡个三天三夜，这样就不会总强调你很累了。
    洗完澡后，秦暖又踮着脚尖走进主卧。在包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拔下充电器，然后弯腰去拿枕头。
    “你还要去哪里？”
    秦暖的手掌将枕头抓成一团。
    “多大的人了还搞离家出走。”颜冬没有起身，听声音似乎是背对着她。
    “我去书房睡。”
    说完屋里静悄悄的。
    哼！秦暖走出房间前故意撞了一下门，房门撞上门吸，发生声响。
    临睡前，秦暖看了下手机，一个颜冬的电话都没有。
    *
    “上次你说要针对方案一再努力努力，怎么样了？”中午下楼吃饭时，在电梯里刚好遇到颜冬，纪珊便提起来。
    颜冬默然不语。
    “怎么了，心情不好啊？”纪珊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
    “嗯。”
    “不过你这样子，不像心情不好，倒像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纪珊说着笑了起来，“要不是这样问你，早上拿文件给你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生气，怎么，跟你二叔争取得不顺利吗？”
    “不是。”
    “那就好，现在大家可都在等颜经理努力的成果。”
    *
    下午去看爷爷的时候，秦暖刚好在病房外碰见颜冬。他刚刚关上病房的门，转身走了过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秦暖马上把视线移开。不过那匆匆一瞥，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很不错，是被爷爷表扬了吗？
    “你们两个怎么前后脚来了？”颜舜抬头见是秦暖，有些惊讶地问。
    “额……刚好到这附近买东西，就过来看看爷爷，来之前也没跟颜冬说。”
    “我看颜冬最近有些瘦了，他很忙吧。”
    “是的爷爷，他确实很忙。”
    “中午有人送了我一些补品，你拿回去吧。”
    晚上炒完菜端上饭桌时，秦暖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又做了颜冬的份，本来都已经下定决心不给他做饭吃了。可是这样倒掉又有点可惜，也不算太多，自己全部吃掉算了。
    嗯，好撑。
    颜冬回家，两个人还是不说话。他洗他的澡，她看她的电视，然后各自进房间睡觉。
    *
    “呕……”
    半夜也不知几点，秦暖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迅速奔向厕所，连灯都没开，就跪到马桶前吐了起来。
    昨晚喝了那瓶冰水后肚子就不太舒服，今天早上起来以为没事了，谁知道晚上吃饭时不知道节制，一不小心就吃撑了，现在肚子终于抗议起来。
    “呼……”吐到出了一身冷汗，秦暖冲了马桶，靠着墙壁喘气。
    “啪。”虽然闭着眼睛，还是能感到眼前亮了起来。不要睁眼也知道是颜冬，秦暖继续靠着墙壁深呼吸。
    “需要去医院吗？”
    秦暖摇摇头，扶着洗手台站了起来，头还有点晕，脚还有点发软。
    “你回房间，我去倒杯水给你。”
    “我自己去。”秦暖快走几步，想抢在颜冬前面，不料才走几步，一阵晕眩，只能扶着墙站立。
    “不要闹了！”颜冬扶住秦暖，语气有些激动，“就因为我最近工作太忙，你至于这样生气吗？”
    “你工作忙是好事，我没生气。”秦暖低低地说。
    “你这样叫没有生气？”颜冬又好气又好笑，“你最近是怎么了？生气好像也不只是因为昨天的事吧。”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秦暖揉着太阳穴。
    “行，等你想说再说。”颜冬拽着秦暖的手，将她拖回书房。
    秦暖躺下闭上了眼睛，胸口还有恶心的感觉。
    “哐当。”有什么砸在床头柜上。
    “我把整个热水壶都给你拿上来了。你自己倒。”
    *
    “小暖，生日快乐！”这天刚下课，秦暖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谢谢妈妈。”
    “今天有打算怎么庆祝吗？有买生日蛋糕吗？”
    “妈，我都多大了还吃什么生日蛋糕啊。”
    “好，那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在这边也多吃点，就当是为你庆祝了。”
    挂了电话，秦暖看了看手机，有一些朋友和同事发来的祝福。然而，没有颜冬的。过去两天，他们都没有说话。
    他，不会不知道吧。
    摆在主卧书桌上的日历，新年的时候她就将家人朋友的生日还有重要日子都圈了起来，其中也有她自己的生日。五月已经过了一半，那个日期上的大红圈一直很醒目。如果他有心，应该会看到吧。就算看不到，之前两个人也互相问过了，总该记得吧。就算跟自己赌气，难道在自己生日这天，就不能顺着自己一回吗？她也不要其他生日礼物了。
    秦暖故意在外面晃荡到七点才进家门，但屋里依旧黑漆漆一片，她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情瞬间灰暗下去。
    手机到现在都没有颜冬的任何讯息。
    秦暖随便弄了点东西当晚饭吃。
    十点半了，颜冬最近就算再晚回家，也很少这么晚。
    秦暖打了个哈欠，起身上楼，将自己用被子紧紧裹了起来。
    去年的生日，自己还在为妈妈的医药费东奔西走，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情想着过生日。今年的生日，已经可以安定地给自己做顿大餐吃了。
    只是，又回到这种老路上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