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屿

1 苏醒的海底


我和我的双胞胎姐姐出生的地方叫做鲛远,是北方的一个临海的城市。母亲是土生土长的鲛远人,父亲来自上海,父亲在上海有一位美丽太太,母亲是知道的,可她心甘情愿的作为父亲的情人,紧接着不顾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她认识的人的反对,把我和我姐姐生下来,然后母亲就后悔了,她生产完醒来就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地把我们生出来,母亲想把我们抛弃。父亲从上海坐飞机来到鲛远,他向医生了解了一下我和我姐姐的情况,然后走到医院的花园里吸了一支烟,又通过电梯上楼,找到我母亲的病房,对我母亲说,转院做手术吧,手术的费用由他来承担,母亲默许了。漫长的手术结束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到我十二岁,我才知道我父亲的长相。
    我,和我的姐姐,小时候是连体婴儿,还是坐骨连体。连体婴儿的发生率不到二十万分之一,而且绝大多数已经在怀孕早期自然流产,而坐骨连体婴儿的发生率仅有二百万分之一——我和姐姐就是这二百万分之一。我不知道我们连体的时候什么样子,因为根本没有照片,不过我曾经上网搜过连体婴儿,尤其是坐骨连体婴儿的照片,我想到我和我那位讨厌的姐姐就这么连在一起,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恶心像是带着沙子和各色垃圾的海浪在不停的朝我拍打,于是我立马跑到厕所,把刚刚吃过的晚饭吐了出来。母亲问了句怎么了就继续给姐姐按摩那早已瘫痪的双腿。
    “妈,有吃的没啊,我饿了。”我在卫生间里洗了洗脸,冲着我妈喊道,虽然我也没指望母亲能够回应我什么。于是我自己走到餐厅,打开冰箱的上层,冰冷的空气在抚摸我的脸,我的心里开出一朵大大的微笑,真好,没有人跟我抢食物。
    婴儿时期那场没有记忆的分离手术分开了我们,但是也给姐姐带来了难以启齿的痛苦,由于我们的泌尿系统是相连的,而我的身体状况又比我姐姐的好一些,所以我母亲就顺从医生的意思,将括约肌什么的都割给我,只留下甚至可以称之为没有的少量系统给了姐姐,所以姐姐就一直失禁,这也导致了母亲比较偏爱姐姐,四岁的时候我嫌弃姐姐的尿失禁,提出自己单独睡一个房间,母亲没有拒绝,于是我十分快乐的独居一屋,母亲则为了照顾姐姐晚上和姐姐谁在一个房间里,姐姐看着我一脸高兴的样子,撅着嘴巴对母亲说:“妈妈,我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大房间。”“不行!”那是母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拒绝姐姐,“你身体不好,我怎么能够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大概是因为母亲对姐姐身体上的愧疚,所以一直十分宠爱姐姐,并为她取名为“林康”。“林”是母亲的姓氏,“康”是母亲希望姐姐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健健康康。而我的名字是“林幸”,“幸”不是幸福,而是幸运,母亲从小就教育我要懂得自己有多么的幸运,要照顾可怜的姐姐,因为我的括约肌是姐姐给的。“才不是姐姐给的呢!”我在心里想,“那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共用的,是医生分给我的!”
    小时候,母亲总是让我多陪姐姐玩玩,可是那时候,那么小的我只知道姐姐身上总是突然就变得臭烘烘的,于是跑出家门找其他小朋友玩,回来之后自然是得到了母亲的教训,一开始母亲训我,我可能有些伤心吧?我不记得了,因为那个时候每天玩完回家后总是会挨训,久而久之早就产生抗体了,每次母亲训完,我都是依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因为我喜欢的动画片马上就要开始播放了。
    谢天谢地,我和我姐喜欢同一部动画片,每天晚上看动画片是我们相处得最为和平愉快的时间,其他时候,只要是在家里,姐姐总是抬着头想我炫耀,比如我和姐姐同时喜欢上一款芭比娃娃,我对母亲说我想要,母亲会说:“要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已经有一个洋娃娃了吗?!”姐姐听到了,说她也想要,母亲说:“好,明天我就给你买回来。”我十分委屈的说:“姐姐已经有三个洋娃娃了。”母亲淡淡的说了一句:“姐姐和你不一样,她身子不好。”
    姐姐和你不一样,她身子不好。
    ——这句话陪着我度过了我全部的童年。
    再比如,冰箱里只有一块面包了,我和我姐姐都想吃,我妥协道:“一人一半总可以吧?”“不行!那样我吃不饱。”我生气的冲着她喊:“你刚才吃了两碗米饭还要吃一块面包,你是猪吗?!”姐姐这个时候撅起她那做作的嘴,大喊一声妈妈,于是面包就全部都进入她的猪肚子里了。母亲说:“姐姐和你不一样,她身子不好。”末了,又回头补充了一句,“你多让着你姐姐。”
    而现在我一点也不怕她和我抢冰箱里的零食吃了,因为坐在轮椅上的她拿不到上层的食物,下层一般都是生的血淋淋的鱼肉在冷冻,夏天的时候母亲会为姐姐买点冰淇淋放到下层里冷冻,再拿出来的时候一股腥味本就已经很恶心了,看到姐姐吃得津津有味就更让我恶心了。
    幼儿园的时候,我和姐姐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了羞耻,姐姐因为自己的失禁多次哭闹不要去上学,被母亲强行拖拽到校,到了小学的时候,姐姐死活都不出家门一步,姐姐说,等她不再失禁的时候她就去上学,听医生说那玩意以后是可以补上的,于是母亲只好在家里照顾姐姐,让我去念一年级,但是我回来之后必须要把当天学过的内容教给姐姐,可是姐姐根本不学习,一个汉字教了她一晚上她也没记住,至于数学就别提了,现在我们都十一岁了,我姐姐还背不熟乘法表。母亲说没事的慢慢来。这样的好处就是我学得很扎实,这是老师表扬我时说的,那时我在心里想,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温习好多遍温习到头都大了能不扎实吗!我优异的成绩是母亲在我身上最欣慰的事情,母亲常说:“能你以后找工作了,赚钱了,别忘了分给你姐姐一半。”我姐姐连一块面包都不分我一口,我却要分她一一半的工资?!我看到一旁频频点头表示同意的姐姐,心里呐喊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姐姐至今都还没有上学,六岁的某一天,我去上学,姐姐吵嚷着要吃水果,家里没有水果,妈妈只好出去买,回来的时候却找不到姐姐,急得发疯,放学归来的我被妈妈一把拉住,问有没有看到姐姐,我说我在学校里姐姐又不去上课怎么可能见到,“她可能终于觉得在家里闷得慌了,于是出去玩玩。”调侃之后的我走到阳台给母亲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母亲喜爱种花朵和香草,大概是受母亲的影响,我也非常喜欢,母亲看到我也非常喜欢的时候很是高兴,于是立马教我和姐姐怎么把这些花草种好养好,姐姐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种这个有什么用,又不能吃。”母亲开口想训斥她几句,但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我在一旁小声骂了一句:“就知道吃的猪姐姐!”母亲破天荒头一次没有因为我骂姐姐而训斥我,而是让姐姐到客厅看电视,我则留在阳台继续学习,母亲感叹到:“你姐姐要是也像你这么懂事好学就好了。”
    我觉得很多事情,当你无从下手的时候,你只需要冷静一会,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仿佛有个居住在脑子里的小人提示了你一下,比如本子找不到的时候,题目不会做的时候……在比如现在,母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虑不安,我摆弄那多红得像血的花朵的时候向窗外看了一眼,又低头望了望,又望了望,尖叫声立马传到母亲的耳朵里。
    “怎么了怎么了?”母亲跑过来,我指着窗户,手不停哆嗦,母亲瞥了一眼窗户,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问:“到底怎么了?”我颤抖着的声音说:“楼下那个人的衣服好像是姐姐的。”母亲向楼下望了望,立马抓起手机往楼下跑。自此以后,我姐姐就活在了轮椅上,因为她的果冻掉下去了,她一心想着要吃果冻就向前去抓,结果和果冻一起掉了下去,医生告诉母亲姐姐腰肢以下全部瘫痪的时候母亲突然倒在了地上,护士给母亲输了一些葡萄糖之后,母亲的气色才渐渐好转。
    我记得那个护士问:“那个瘫痪的小朋友是你姐姐吗?”“是孪生姐姐。”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吗——”护士拖着长音,有点不敢相信。当然了,我自己都不相信,因为我姐姐那猪的食量和增长速度,再加上她根本不活动,胖得肉嘟嘟的,肚子像是男孩子打得篮球一般。
    瘫痪之后的姐姐更不想去上学了,三年级的时候母亲采取强硬的手段让她上课,她总是到教室五分钟之后喊疼,班主任只好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前两次急急忙忙的带她去医院做检查,第三次直接一巴掌打在姐姐的脸上,姐姐顿时嚎啕大哭,那是母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她,后来母亲没有耐心了,只好放弃姐姐,想着等姐姐长大了,让姐姐学一门将来可以谋生的技艺。
    自此以后姐姐就坐着轮椅呆在家里了。
    班里有一位男孩子,名叫郑帆,带着黑框的眼睛,虽然长得那不是很好看,但是懂得非常多,尤其是在天文这一方面,第一二三宇宙速度说出来秒杀了包括第一名在内的全班所有同学,我们同桌过两次,我非常痴迷于他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星星,每次都能让我大吃一惊,比如夜晚看到的星星的光芒是它们几亿年前的光芒,比如有些星星只有在南半球才能看到,在我们鲛远永远看不到……而我也会给他讲解一些关于花朵和香草的知识,这是他所不了解的,我觉得他不一定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他听得很认真,所以我觉得他很会演戏。
    去年的某一天他想来我们家看看那些花草,我向母亲征得同意之后,带他来到了家里,母亲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来招待这位小客人,那个时候姐姐我在家里已经从看动画片转到了看偶像剧,嘴里念叨着的从白马王子转到了帅哥,并且有了爱美之心,曾一度觉得自己很胖想要绝食减肥,但是半夜里又爬出来找吃的,最终姐姐不减肥了,但还是改不了那一天在镜子面前不停的自我欣赏,我曾经讽刺她说:“猪猪姐,咱追求的是自然美!”真可惜她没有听出我的讽刺。
    和母亲,郑帆还有猪猪姐一起吃饭的时候,母亲问了郑帆一些关于星星的问题,郑帆从容不迫的回答,其间我插了一句,猪猪姐立刻冲着我大喊了一句:“又没问你!”郑帆走后,猪猪姐把我那些省吃俭用留下了的零花钱买的天文方面的书籍全部搬到她的屋子里,说是要学习学习,母亲笑着说:“你姐终于肯学习了。”没过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一声怒吼,是猪猪姐:“这几个字怎么读啊我不认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走过去,丢给她一本小字典。猪猪姐翻了半天,抬起头,一头雾水的问我:“怎么用这玩意儿?”我再次走过去,猪猪姐一把拉住我,并不急于学习如何使用字典,而是神秘兮兮的小声问道:“你不觉得那个郑帆很帅很酷吗?”我抛给她一个白眼:“哪有!”“不是说他的长相了,是内在,内在!”她强调。“哎哟——”我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边,“你还懂内在!”猪猪姐突然递给我一笔钱,我瞥了一下,相当于她半个月的零花钱,我问:“干什么,给我啊,这么好!”“你想得美,这些钱,拿去给我买一本关于星星的书,剩下的给你,不过你要一个星期后把郑帆再请到我们家里来。”我拿着钱:“成交!”
    于是郑帆就成了我们家的常客,姐姐常常和她在茶余饭后讨论天上的星星,不得不说,我姐这一天八个小时扎在书堆里和那一串串的知识死磕倒也真磕出了些成果,母亲看到后十分欣慰。一年前,姐姐不仅开始主动学习,而且还坚持减肥,现在虽然还是胖,但是比以前好多了,一年前姐姐和郑帆还只是坐在一起聊聊天上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一年后的今天郑帆来到家里,不仅和姐姐了一些日常琐事,还能帮助母亲按摩姐姐的腿。我吃着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面包,听着郑帆和姐姐的谈话,姐姐说:“后天就是我十二周岁的生日了,你会送我礼物吗?”“你想要什么?”“天文望远镜。”其实我也很想要,小时候就很想要一个可以看到很多很多星星的望远镜,可是我知道母亲一定不会给我买,所以一直把这个想法藏在心里,没想到姐姐竟然也想要天文望远镜,不过我们都是小孩子,郑帆上哪里去给姐姐搞一台天文望远镜?这个时候郑帆开口道:“我可以送你一个模型。”“我也想要一个模型。”我说,郑帆看着我,面露难堪,他说:“可是我只有一个,我答应了林康……”
    不是这样的,他早就答应要把那个模型送给我!
    那一瞬间,就是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无助,好像我本来可以拥有的全部东西,都要让给姐姐。凭什么?!
    可是我还要撑起我的自尊,微微笑,给自己,顺便也给郑帆一个台阶下。“好吧我不要了,给我姐吧。”郑帆给我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说:“我会把我珍藏的航模送给你,真的。”好像是在弥补我似的。
    “好啊”我依旧在笑。
    翌日我走进教室,郑帆过来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姐姐身体不好,太可怜了……”
    突然,我笑了,郑帆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我的母亲,我又陷入了我姐姐的世界,在我姐姐的阴影下。放学之后我乘坐公交车去海边,我得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仅仅是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的话,我想我会发疯的。
    车上只有我和一位大哥哥,那个大哥哥看上去像是一位外国人,有着红褐色的头发和深邃的五官,只是他的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跑到海边,我解开鞋带,甩掉鞋和袜子,就往海浪里奔跑,然而一个人却扳住了我的肩,我回头看,是刚才的那位外国人,他笑眯眯的说:“小妹妹,叫林幸对不对?现在的海水很凉的。”中文说得还挺溜。
    “你是谁?”我问。“我呀,我叫鹿清昂,或者Basil。随便那一个名字都好。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这样说你懂不懂?”他没等我开口,便摇了摇头,“算了,小屁孩肯定不懂。”
    “我懂。”我说,“你是我爸爸的妻子的孩子,我是我爸爸的情人的孩子,所以我们同父异母。”怪不得刚刚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眼睛和我的非常像,感觉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鹿清昂愣了愣,然后笑道:“不好意思,小瞧你了。”然后他接着说:“明天是你的生日吧,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可以送给你。”我撇撇嘴:“我说我想要一谈天文望远镜你会送给我吗?”“好啊。”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爽快,不过我不相信他会送给我。
    他送我到小区门口,跟我再见,我用他的全名叫住他。我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说:“可以啊。”“为什么你长得像外国人?”他认真的解释:“因为我的母亲来自新西兰,她的身上一半是英国血统,一半是中国血统,所以我的身上有英国的血统,懂了吗?”我用力点点头:“我知道的,混血儿。”
    回来后母亲责备我不应该一个人跑到海边,我点点头说以后不再这样了,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写作业,关于鹿清昂的事情,我只字未提,因为我和我姐姐从小就知道不能说有关父亲的一切话题,我也不想多一份责备,或者责骂。
    生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鹿清昂会来,那时我和姐姐在客厅切蛋糕,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个穿着打扮得体的中年男子,后面紧跟着的少年是鹿清昂,母亲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一直到他们走进了客厅,母亲才慌忙把门关上。
    鹿清昂盯着我的母亲看了一会,对那位中年男子说:“父亲,您没有提前告诉他们您要光临吗?”我盯着那位中年男子,缓缓的说:“您是我的父亲……”不是疑问句,父亲仔细地打量我,我发现我的眼睛比起父亲来,更像母亲的,而鹿清昂的眼睛和父亲的并不像。正当这时,鹿清昂突然把他抱着的大箱子递到我的面前,笑眯眯的说:“说好的送给小妹妹的礼物。”我朝母亲看了一眼,母亲一直在看父亲,并不在意我。鹿清昂大概是觉得我不好意思收下这份礼物,于是说:“都送给你了你还不拿着。”我连忙拿着,很沉的箱子,于是我把箱子放到茶几上,拆开来。“哇——”这一声感叹是我姐姐发出的,因为她看到了正真的天文望远镜。鹿清昂说:“生日快乐!”我感到姐姐投来的羡慕眼光完全可以把我杀死。
    父亲和母亲在房间里谈了很久,然后父亲打开门,看向我和我姐姐,“你们谁想跟我去上海?”我姐姐立马说:“我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猜她一定是放不下郑帆。母亲说:“林康不行,你们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她!”
    父亲看向我,我问:“如果我去上海,会怎样?”“你就是那个成绩优异的吧。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教育,见识更加广阔的天地,可以资助你出国。”父亲说。
    林康突然大笑的问:“伦敦是哪里啊,这个名字好奇怪哈哈哈。”鹿清昂递给林康一个白眼。父亲不理睬林康,看向我。我急忙说:“伦敦是英国的首都这点我小时候就知道了。”
    鹿清昂勾搭上我的肩,在我耳边低声细语:“我比较喜欢你,希望是你和我们一起回去,我可以带你去新西兰,在新西兰的家有一个专门看星星的房子哦。”我看向他:“真的?”“真的。”他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我也用力的点点头,对着鹿清昂,对着父亲:“好,我去上海。”
    父亲走后,母亲仔仔细细地看了我一遍,感叹:“没想到你会主动离开。没想到你这么想离开我,唉……”我只是坐在母亲身边,认认真真吃完蛋糕,虽然有点腻,可是喝一杯水就不会觉得腻了,然后我看向母亲,平静地重复了一句刚才母亲说过的话:“林康不行,你们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她。”母亲突然看向我,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解释点儿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从那天起,我的童年结束了,我抱着我的天文望远镜离开了这个叫做鲛远的地方,去学校收拾东西的时候郑帆的脸红彤彤的,他说:“我很喜欢你,我会想你的。”我笑着对他说:“别逗了。”
    飞机上,鹿清昂告诉我父亲对我的规划,先去国际学校读初中,然后去英国读高中,上大学。我点点头。事实上我有些困乏了,鹿清昂揽过我的肩,我依靠在他身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只记得自己不再叫林幸了,自己有了新的姓氏和名字:鹿清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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