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前任

【是我女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苏澈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时，小恩偷偷躲在车座后面，观察着他的反应。这不光是拍到了照片，报道里还把图中女人的信息说得很明确，和江瀚同公司工作的制片人，从美国读完MFA学位归来，连走过郑知味的首场女装秀都提到了。这么明确的信息，到底是从哪里透露出去的，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苏澈看着照片上，站在电梯前的男女，当然一眼看出那个背影就是方含章，她是早上从他家离开的装扮。但他也知道，这所谓的共同回家什么的，不过是个新闻噱头，说不定她是真的有事情需要跟江瀚谈。
    苏澈想了想，还是滑到键盘想打个电话过去，但没想到方含章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看到新闻了吧？我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含章一开口就直接说起来这件事，“我今天早上只是去何蕴家帮她取一份文件，送到她的律所。江瀚就住在她楼下，我都不知道跟我一块上楼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苏澈听她这话，倒是低声笑了，说：“你不要着急。”
    她听他沉声说出那么一句，倒是真定下了心神。
    “你肯定不会出那种事，我清楚得很。“苏澈语气笃定而温柔。
    “嗯——“方含章听了，本来一直鲠在喉咙的那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
    “我就算不相信你的人品，也十足相信你的审美——“苏澈故意换了油腔滑调的语气，逗她说：”你男朋友是我，怎么还可能看得上他！“
    方含章听了，无奈的低声笑，没办法，射手座的傻狍子，贫嘴停不下来。
    笑声传到苏澈耳中，他才放下心来。方含章这人就是，牵扯上他的事，她就会太较真，有时候，其实真的不叫什么事儿。
    两个人又逗了几句嘴，才挂了电话。躲在后边偷听的盈盈和小恩早就无声地吐槽了半天，当然是讨伐苏澈这人的自恋程度。
    苏澈感觉到了背后悉悉索索的动静，侧身往后瞅。盈盈眼尖，拍了小恩一把，两个人立刻清清嗓子，收回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无视苏澈揶揄探寻的眼神。
    “没想到含章姐这么厉害哈！”小恩转移开话题，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报道文字说：“你以前说她会读书，我还以为就是漂亮又会读书而已，没想到这么厉害，一路都是名校！她自己都没提过——“
    “难不成你以为她为什么叫含章？“苏澈挑着眉，一脸得瑟。
    “啊？“这一句说出来，小恩和盈盈都愣了，被充分勾起了好奇心。
    苏澈瞥了她俩一眼，一副要说出秘密的表情，压低了音量说：“她和她妹妹，一个叫含章，一个叫可贞，取自《易经》中的含章可贞，寓意才美而不外现。“
    “哇——“盈盈和小恩听完低低地赞叹了一声。
    苏澈还是一脸得瑟的表情，撇着嘴，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开心。盈盈和小恩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又是陷入“我女朋友好棒”的自我陶醉里了。
    两个小姑娘立刻又头靠在了一起，默默刷着网页吐槽写这条新闻的记者，再也不去理他。
    方含章直接冲到了沈佳音的办公室，沈回音跟在她后面，一路三步并两步地追她。秦柳也在沈佳音这里，看见方含章气势汹汹地进来，知道这姑娘是气性不小。
    沈佳音正在打电话，坐在老板椅上看了方含章一眼，就又垂下眼皮，专心接电话。
    “别激动，我知道你来是为什么。”秦柳挡在了沈佳音桌子前面，跟方含章说。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会在明早发一份公关通稿，说那个女生只是江瀚的助理。”
    “会有人信吗？“方含章说完，嗤笑一声。
    秦柳咬着牙，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来还是妩媚红唇，淡定自若，她说：“那不然我说是某个女艺人，干脆趁这个机会炒作一下。”
    “呵——“方含章还是嘲弄，面如寒冰，”我最烦就是这个圈子里这一套，一帮人跟神经病似的被当猴耍，有劲吗？“
    秦柳看着这脾气死犟的姑娘，也嘲弄地笑了：“别逞清高了，说得就好像你不在这圈子里工作似的。”
    “别人都恶心，我不恶心我就混不下去，所以我就也要变恶心，是吧？”方含章挑了眉，说：“这什么流氓逻辑？简直群氓！”
    “你！”秦柳生生咽下一口气，饶是她混迹这名利场多年，也还是被这丫头呛到了。
    “别扯什么是为了演员梦，要是真选择靠这种方式往上走，说到底就还是为了名利。”方含章语气倒没什么起伏了，可她这样的时候，说出的话就会更一针见血。
    “好，我知道了。”秦柳看她话说到这份上，那就是真较了真，“我明天让他的助理用自己个人账号发一篇声明，说是助理可以了吧？”
    “恐怕有点麻烦了——”沈佳音把电话放下，站起来手撑着桌子，说：“他那个助理唐小敏打给HR说要辞职。”
    “唐小敏？”
    “那么巧？”
    秦柳和方含章两个人同时问出口，说完互相看了一眼。
    “不是你说让我看看把她推荐到艺人助理那边去？”一直沉默站一边的沈回音走过来。
    “她怎么会突然离职？“秦柳很敏锐，意识到有蹊跷，”不会是她跟记者爆料的吧？“
    “她电话停机了。”方含章听到那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手机里的号码，再一按果然已经找不到人了。
    “秦柳，你找人去把她找出来。”沈佳音立刻做了决定，“无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这里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界。”
    “知道了。”秦柳利落地应下来，又问：“那江瀚这事儿怎么办？先开个新微博账号装成助理发声明？”
    “你们为什么不能爽快点儿？”方含章一听这弄虚作假的就厌烦，“干脆把事实说出去，就是一神经病非捕风捉影。”
    “所有否认绯闻的都像你这么说，你看有人信么？”秦柳心道，这妹妹还是太年轻。
    “要是罪犯自己认罪呢？”方含章说完，挑起了嘴角。
    “你以为娱记都傻呀？”秦柳都不耐烦了，“人家的饭碗就是把你私生活晾出来卖，人家凭什么自己站出来为你作证？那他还要不要混这行了？”
    方含章不说话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一切有劳你们了！”她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门口走，顺带还大力地牵走了沈回音。
    沈回音跟着她一路走，仗着没比这学妹矮多少，才勉强能跟上。电梯下到五楼就开了门，方含章一出电梯就问：“唐小敏的桌子在哪里？”
    这一个大的办公区被切成错落有致的格子间，所有的经纪人和助理的办公区域都是这里。其实很少有人会回公司待很长时间，所以这里显得很空。
    沈回音当然也不清楚唐小敏具体用哪张桌子，看着方含章一个人四处逡巡，站格子间外没动地方，朗声跟方含章说：“你别自己费劲了！秦柳找肯定比你快！”
    方含章不理她，接着四处看，看见一张桌子上的电脑停了下来。这台黑色IBM台式机的显示屏上被贴满了粉红色的贴纸，她一下就联想到唐小敏那可爱系的装扮。她扫了一眼桌子，就只有几个公司统一的文件夹还在。她打开一看，果然上面是唐小敏的名字。
    方含章呼出一口气，然后依次拉开这个桌子的抽屉和柜门看。翻到最后一个，最里面有个东西卡住了，抽屉拉不出来。方含章干脆盘腿坐到地上，两只手一使力，把这个抽屉整个拽了出来。
    沈回音听见那么大一声动静，立刻走过来看，就看见方含章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个鸭舌帽，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卡通图案，不作声。
    方含章看见这个兔斯基，就想起来了，在何蕴家楼下遇到狗仔那回，身量小的那一只就是带着这个帽子。说实话，她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只兔子真是表情很贱，加上带这种图案的鸭舌帽，也真是，够过时的。
    “最初的新闻是哪家媒体报道的？”方含章一边低声问，一边掏出手机来自己开始翻。
    “没由其他媒体转载之前的话——”沈回音也掏出手机来帮她看。
    “午夜周刊。”方含章沉声说完，轻笑了一声，人和人的关系果然千丝万缕，而这种复杂性本身也是人创造的。唐小敏这一出戏，可还真是够敬业。
    方含章手一撑，从地上跳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告诉秦柳，去起诉这家报纸吧。她不去，我就自己去告他们侵犯我的隐私权和名誉权。”
    “欸？”沈回音被她说得有点蒙，叹口气，吐槽道：“你那么大气性？你就等着秦柳处理，不行吗？”
    “我急脾气！而且，你不知道吧，何蕴马上回来了——”方含章转过身倒着走，挑起嘴角，满眼杀机，沉声说：“我不愁把这家报社告到彻底停刊。”
    “诶，方含章，这种事儿，这圈子里天天有，你何至于——”沈回音虽然知道大概这姑娘是为了家里那位，但还是觉得她那么雷厉风行的，真是过了。
    “很多你们觉得不至于的事儿，我都觉得挺至于的！”方含章站定，把额前的头发捋了一把，说：“我知道你们习惯于什么事儿都沉默应对，暧昧不清，说不清楚。那算是行业潜规则吧，我理解。可事儿发生我自己身上了，我就是要一清二楚。”
    沈回音被说得哑口无言，实在是敌不了方含章时不时上来的狠劲儿，叹口气，做了个手势，表示服了，要和她一起离开。
    方含章回了自己家，铃铛这段时间一直被她冷落，看见她就冲过来抱住她的脚。方含章一边按着给苏澈的信息，一边脚上拖着铃铛往床边走。发完了手机一扔，就直挺挺扑到了床上，铃铛呜呼一声，顺着她的腿往上，灵巧地到她上身，按住了她的胸。
    方含章都懒得动了，任它非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转天起来，不是被铃铛舔醒的，是被她老妈的电话吵醒的。兰心老太太还是特别锲而不舍，方含章接起来的时候，一看，七个未接电话，全是她妈。
    无外乎就是谴责她把相亲全都搞砸了，可不么，方含章连去都没去。
    “我说我会去的时候，您还真信了呀？“方含章一边脱昨天穿的衣服一边说。
    “你！小兔崽子你能耐了哈！你是想气死我么？“兰心老太太震怒了，又低声絮叨一句：”你躲一边儿去，我训孩子呢。“
    方含章一听就笑了，这明摆着是她爸在旁边劝着呢。
    “妈，我把苏澈追回来了。“方含章没什么语气，简单陈述事实。
    电话那边倏地没了声音，方含章还以为是信号不好断了线，连忙喊了几声。
    “听得见——”老太太的声音也不激动了，说完这句又顿了一会儿才说：“知道了。”
    方含章心底琢磨了一圈儿，但也不敢妄自揣度这小老太太的意思。
    “可贞放暑假了，一直闹唤着要去找姐姐，大概过一阵儿就去了。”
    方含章听着她妈转移了话题，更猜不透老太太到底什么意思了，只能连忙说什么都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