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前任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去给姑娘当男朋友，简直比你去见汉子还心累】
    方含章监考完小学期的结课考试，就去郑知味那里接铃铛了。这阵子她自知没什么时间好好照顾铃铛，干脆把铃铛托付给了郑知味。何蕴后天就要回来了，她赶紧把铃铛接回去。不然知道这小宝贝又交到了别人手里，何蕴不得一阵心疼。
    这刚到郑知味家门口，就看见尹航侧身而立，杵在一边，看见她，直接把烟灭在了手里。
    方含章一看这小伙儿的桀骜模样，呼吸一滞，好一个反骨少年。她想起来前阵子在郑知味工作室门口也撞见过，脑子迅速转了一圈，当下了然了。
    “嫂子，你来找知味呀？“
    方含章一听这称呼，心头一沉，暗骂了苏澈一句，没说话，点点头，伸手按门铃。
    “你怎么不敲门？“她还问着，话音一落，门就开了。
    郑知味把铃铛抱在怀里，一伸手，铃铛就扑在了方含章怀里。眼看郑知味是想给完就关门，方含章一伸脚，就把门给挡住了。
    郑知味当然没方含章动作快，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方含章搂在了怀里。
    方含章抬头，一脸拽地问着尹航：“你这是什么情况？堵人家门口？”
    尹航虽然见过几回方含章冷艳模样，也在苏澈喝多时听过很多次吐槽，但如今一见这姐姐攻气十足地搂着小小一只郑知味，当真是有些凌乱了。
    方含章看尹航面瘫着不说话，皱了眉，说：“这是我女人，你再蹲门口，我不客气了。”
    说完就带着郑知味转身，脚朝后一抬，把门踹上了。
    尹航还是面瘫脸，他是内心彻底崩了。这叫什么事儿，怎么含章姐秒变帅T了呢？
    他挠了挠头，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开口就是：“哥！嫂子她这是要出事儿吧——”
    本来苏澈是一直都不再来方含章家的，她去他那里比较稳妥。可他这俩星期一直在拍戏，她也忙活学校的事情，见面没几回。再被尹航那电话一激，他趁着风高月黑就过来了。
    开了方含章家的门，看见走到玄关来的方含章，急吼吼就把人拽过来吻了上去，咬着她的唇，手往她的T恤里钻，滑过她的背脊，摸到了她的内衣暗扣。
    “诶！”方含章的手用力推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抵在墙上。
    “你又去给人家当男朋友了是吧！“说完就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又舔吻着她的颈侧，一片湿漉漉的，搞得方含章觉得很痒。
    “苏澈！你——“方含章还是在推他，脚底下跑过来的铃铛，被苏澈用脚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地躺在地板上叫唤。
    “我去！“一道清亮女声犹如晴天霹雳。
    苏澈猛地抬头，看见蹲下来把铃铛抱起来的方可贞，顿时就石化了。完了完了，从此在小姨子眼中，就是色鬼一坨了。
    方含章挣开苏澈的手，把人推远，一脸嫌弃，以及零星羞恼。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倒是方晨晨这个大大咧咧的，把铃铛抱起来之后，笑靥如花，看着苏澈甜甜地喊了句：“姐夫好！“
    一句话让苏澈又秒变傻狍子了，这称呼可真是受用，他笑得眯起眼，看着眼前这明朗少女。
    可明朗少女下一句就是：“方含章你行啊，这么会泡汉子！”
    一秒钟，两个快三十的人，就活生生被这只小鬼搞得都脸红了。
    “泡汉子泡汉子泡汉子——“方含章一把按上方可贞的头发，使劲弄乱，厉声教育她：”跟你说多少遍，女孩子家别把这种话挂嘴边！“
    方可贞手里的铃铛跳了出去，被这俩疯女人吓得来抱住了苏澈的脚。
    “姐夫，你把她带走跟你睡吧！”方可贞好不容易逃脱魔爪，尖声喊了一句。
    方含章一听直接一掌招呼在她嘴上，捂着她嘴，冲苏澈说：“你赶紧走吧。”
    苏澈一看这局面，忙点头，又做了打电话的手势，笑着跟方可贞说了再见，才离开。
    苏澈前脚出了门，方可贞就一溜烟逃出了方含章的手掌心，铃铛窜过来，拖出了方含章的脚。
    “姐，我说真的，姐夫是真的不错。”方可贞一边梳自己头发，一边说：“你不用担心老妈，她肯定会从了你。”
    “你怎么知道他不错？”方含章把铃铛抱起来，走到方可贞身前。
    “姐姐，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方可贞歪着头，甜甜地笑起来，眨了眨眼。
    方含章挑眉看她，一脸“你爱说不说”。
    方可贞当然熟她姐这副死样子，还是笑着，声调轻软，带着调戏地说：“你是Artist，而我是Scientist.你只会感情用事，但我会合理推断。你只会装酷，而我是真的很酷。”
    方含章抬头轻笑一声，再直视方可贞时已经是凌厉眼神，抬起手就打上了方可贞的头，说：“得瑟什么！“
    铃铛呜咽一声就跳了下去，一溜小跑，躲回了窝里。
    方含章直接把方可贞的头发弄乱，让她梳了半天却再回炸毛的状态。
    “方含章，你要正视你自己的缺陷，眼睁着你就是没逻辑！“
    “你有逻辑！你一天到晚的除了折腾个傅里叶变换，算算那卫星怎么飞你还干嘛？“
    “没我们折腾，你当初是怎么跟姐夫异国恋的！你俩早生死两茫茫了！“
    “呦，还会拽诗词了！那还记得你文学课的作业都是谁写的吧！George Sand是男是女都搞不清，居然跟我吹什么合理推断！“
    “所以老妈才会说你搞得自己很狭隘啊！那人是男是女难不成是什么大事儿啊？我们这是在探索人类的未来，一个人没有宇宙观哪来的其他三观！”
    “被老妈洗脑了你！“方含章弹了方可贞的脑门一下，说：“科技是很崇高的理想，但美和艺术才是人类存在的原因，知不知道？”
    “啊！真是受不了！“ 方可贞护着自己头，闭着眼发脾气：“白瞎了姐夫那么帅，居然载在你手里！“
    “即成事实，想怎么着吧？”方含章一脸拽地瞪过去。
    方可贞彻底败下阵来，抄起梳子，冲进了卫生间。
    转天方含章还在安慰前一晚身心都受伤害的苏澈，沈回音的电话就插播了进来，让她马上去看新闻。
    方含章在网页上扫了一眼，立刻放下手里在批改的试卷，抄起包就出了门。
    “他们不就是要把我干掉！我来——”沈回音这一句没说完，方含章推门进来了。
    会议室里，沈佳音和秦柳都在，连林微言和陈墨都在，方含章一看这架势，觉得情况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还严重。
    进入前期宣传的《麦格芬》已经发布了四版人物预告和三版故事版预告，本来今天下午就要发布最终一版超长版预告，但早上出了新闻，知名文化批评作家马依然认为麦格芬描写两个主人公幼时情感的戏份有猥亵儿童和滥用女童身体的问题，对编剧和导演公开指责，要求删改剧情。短短六个小时内，那篇长文的转发量就破了六位数，也有少数比较大的媒体进行了转载。
    “我博士是研究女性主义的！他居然来跟我谈这个问题？”沈回音叉着腰，一边说一边在桌子旁边踱步，显然是震怒。
    “现在你的博士身份和老师身份也在被网友诟病，人家都在说你作为知识分子，却在搞这些奇技淫巧——”秦柳提醒她现在的舆论导向。
    “奇技淫巧？”沈回音不可置信地吐出来这个词，冷笑一声，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所以到底是针对谁的？”坐在一边的陈墨沉声问出来一句，抱着肩膀，倒还是冷静模样。
    “如果是我们在做后期时出了问题，那我来承担责任。”林微言说。
    “那干脆把服装师，造型师，美术设计全都拎出来游街示众！“沈回音冷冷地说。
    方含章一直没出声，坐在沈佳音旁边，听着沈佳音打电话。但凡这种时候，她们着急其实都没太大用处，到底是得沈佳音这个大BOSS动用人脉，去了解情况。
    “是针对沈回音么？”方含章看沈佳音挂了电话，问过去一句。
    “不是。”沈佳音说着垂下了眼皮，说：“这个事情可真是——”说着就嗤笑了一声。
    “到底什么情况？“秦柳看沈佳音这动静觉得事儿可能跟她们想得不一样。
    “秦暔可真是够行的！“沈佳音低咒一声，抬起头，正色道：“我问清楚了，是柳晏找人搞出了这次的事情，他的新剧和你们是同档期。”
    “可他和苏澈不是一家公司的么？”林微言听完问出来一句。
    “估计是呛着那口气了吧——”陈墨若有所思地说，她负责KEVIN THUAN新系列的广告目录拍摄，清楚这俩人争代言的事情。
    “要是光因为自尊心的问题，那就还好——”方含章低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恐怕到底还是为了利益吧，倒是能理解他。”
    “都欺负到你男人头上了，你居然还——”沈回音别开眼神，叹口气。
    “混这个圈子的，大多是情商高到没自我的。因为怀恨在心而来报复，没忍过去，说明多少还有点儿血性。那位男演员，也是为了他自己。”
    “你还倒站柳晏那边想事儿了？”沈回音皱了眉。
    “跟苏澈学的。”方含章说完，就挑起了嘴角。
    “行了你们俩——”秦柳当然不能放任她俩斗嘴，透了几千万的项目，出了这种事儿当然要赶快摆平，“要么沈回音你去做公开声明，要么你们俩让苏澈去跟柳晏谈谈。”
    “是不是傻啊你？”
    “有病吧？”
    方含章和沈回音两个人同时把话甩了出来，听得秦柳竖起了眉毛，气恼得不行。
    “他欺负到我男人头上，还让我们去哄，他谁啊？那么惯着他？”
    “我写的剧本出了问题，让演员去挡事儿去，要我何用啊？”
    秦柳一听这俩姑娘说出来的话，扶着额低下头，咬着唇点了点头，平静下来后，抬起头摊开手，说：“成啊，两位都是那么能耐的人物，看来是能自己解决是吧？”
    “我去写声明。”沈回音厉声说完就要走。
    “我来！”方含章按住沈回音的肩膀，说：“我是制片我负全责，出了事儿当然我去平。”
    沈回音看她凌厉眼神，自然知道拦不住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含章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就发布了官方声明，简单明了，不推辞责任也不服软。通篇读下来的意思其实就是，作为制片人，无论作品遭遇什么样的恶评，她都为此负责。此次的事件，是她没有足够谨慎导致的错误。没有做到万无一失，让人有机可乘了是她疏忽，此后再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秦柳在媒体圈里混了不是一两天，一时间，所有的媒体娱乐版面都转载发布了这篇声明。沈回音也不是吃素的，言辞犀利一篇文章写出来，直接把这些望文生义歪曲原意又跟风造谣的人骂得狗血淋头，她在学校的同事一看都出声力挺，演变成一帮教授讨论文艺创作多样性和言论自由。
    苏澈刷完了页面，把手机扣在床上，侧头冲他旁边的方含章说：“回音姐可真是够不好惹的——”
    方含章叹口气，说：“人家是冲你来的，傻子。“说着揉了揉他头发。
    苏澈顺势拿着她的手又把自己头发抚整齐，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据说是柳晏搞出来这次的事——“方含章本来不想告诉他的，但又觉得还是让他早认清处境的好，她又加了句：”沈佳音去查的。“
    苏澈听了没作声，若有所思，方含章又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他转过视线来看着她说：“他其实也只是太想成功了，毕竟到了那个位置想要维持，太辛苦了。”说着撇了撇嘴。
    方含章本来靠在床背上，听他说完，坐起来，动了一下，变成和他面对面的姿势，看着他说：“你迟早是会到那个位置的，你也会面临同样的压力。但不是那个位置把人变得怎么样，而是人本身就不同，站在同样的位置上做出的事情当然也不一样。”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苏澈和柳晏相比，就好像朴赞郁和金基德做比较。朴赞郁家庭出身很好，在西江大学接受了良好教育，总是带着从容的气度。而金基德则是完全靠自己在电影圈闯出门路来，时常带着些被人认可的迫切，尽管那并不易察觉。
    这样的类比当然不太恰当，但方含章真的觉得，相比于柳晏，苏澈从容很多。并不是不求上进得过且过，苏澈对事业当然也有企图心，只不过有机会来了就把握好，每一步走稳即可，并不会为了得到一次机会而特意去做些什么。
    虽然怀着伤痛的人，对成功有野心的人很具备成功的可能性，但她还是觉得，一路幸福长大的人也不会太差。
    这个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傻狍子，总是心很大开心着的样子，对于总是谨慎的她而言，真的又羡慕又欣赏，总之喜欢的很。
    “会利用权势啊钱啊什么的去作妖的，无论在哪个行业都有。那些搞潜规则的导演，其实即使不在这圈子里，在别的圈子但凡有点权力，也会干出同样的事情。可如果本来就不是那种人，即使进了这个大染缸，其实也不会怎样，顶多就是总挺不合时宜的。“
    “比如我女朋友，身为制片人——“苏澈看着她一脸正色说话，冷不丁笑了场，偏要逗她，”却一直以来都只睡一个男演员，真的太难得。“
    方含章一掌招呼过去，也不含糊他，说：“比如我男朋友，身为男演员，就是因为傻，所以一直没坑过别人。”
    苏澈立刻顺着她话茬儿，夸她：“哎呀，我女朋友是能出去平事儿的女人，那么厉害，用不着我——”
    “那是！”方含章双手捧住他的脸，说：“我真的想过，要是没遇上你，我事业应该会特别辉煌。”说着鼓起了嘴，故作无奈的表情。
    “怎么？我耽误你了是吧——”
    苏澈也捧住她的脸，两个人都不撒手。
    “那倒没有，我还担得起你这祸害。”方含章挑着眉，一脸傲娇。
    她这句说完，苏澈吹了口气，把额前的碎发吹了起来，眼朝上看，一脸不爽的样子，又倏地移回了视线，弯起眼睛，眨了眨说：“恩，多亏了是你。”
    话音刚落，他拉近她的脸，宠溺地揉了揉，笑着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