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旧事

你曾经也经历过这些艰难么？——安随
    诶。
    拿到手里的见习通知报告，看着那赫然的笔锋明显的字——H市第一医院，安随的眉角不由得微微下垂了几分，明明她告诉安秦的时候是Z省中医院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回到手的通知报告就成了H市一院了，再翻看一眼见习报告册里面分明写的是外科，不用说，这一定是居然帮的忙。
    只是翻到最后，安随的眼睛更是幽深了几分，没有盖章，最重要的那一个章没有出现。那么，这份见习报告并没有完成。
    “哥！”
    “怎么了？”
    安随哀怨的语气自房间穿过客厅，落入安秦的耳中，甚至还惹得咖啡也汪汪叫了几声。
    “怎么没有盖章啊……”
    “那个，居然说，学医就不能偷懒，他叫你明天早上七点在一院外科办公楼下见。”
    安秦走了过了，戳了戳安随的小脑袋瓜，似乎要把她满脑子的小懒虫都戳到九霄云外，虽然他知道居然不愿意去盖章并不只是因为这种正儿八经的原因，其中的小心思他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最近的时日，他发现居然对安随似乎真的有着很多的真心，而且如果是居然，应该能给安随无论在事业还是在生活上有挺多的照顾吧。
    次日早上六点多一点点，安随就被温暖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即便是安随用着极幽怨的眼神看着温暖，这一切依旧没能被改变，所以，七点一刻的时候，安随就打着哈欠站在了H市一院的外科楼下，眼巴巴地望着天空。
    “安随，这边。”
    居然冲安随招了招手，没想到安随竟然完全无视了他，于是她走到了安随身边，拉起安随的手腕便往楼里走去。
    拐过一个病区，居然带安随进了一个小电梯，看着安随有些迷茫的眼神，居然开口解释。
    “这是医院里面的餐梯，走得人比较少，还有一个是药梯，等会带你去看，不要去坐和病人一起的那个，会很慢的。”
    安随点点头，走出电梯的时候，看了一眼这里的位置，而后暗暗在心里记了一下。
    居然带着安随走的目的地是一个不大的会议厅，轻轻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安随局促得一时之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更不要说往里走了。
    “这就是安家的小随么？过来坐。”
    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到五十岁样子的和蔼可亲的大叔开口问道，这让安随一时之间更是茫然了，这大叔穿着白大褂，衣服口袋上别着的胸牌告诉安随这是一个高年资的医生，只是这个语气却并没有一种在和见习的小医生说话的感觉。
    安随看了一眼那个医生，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居然，他见居然点了点头，也就朝着那个医生那边走去了。
    “小随都长这么大了，现在在读大几了？专业是什么？”
    “开学大三，中医学。”
    “有没有想读的方向？”
    “暂时还没有。”
    ……
    在座的那些医生，一个个都已经是各科的主任，副主任，但是他们对安随却是万分亲切，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安随的父母也曾经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是他们的战友。
    多年以前，当安随的父母都还是医院的住院医生的时候，在每一个手术室里都曾有过他们的身影。
    头三日，安随跟着呼吸科的主任进了呼吸外科。
    第一日，送进来一例颈部钝性挫伤的患者，呼吸急促，口唇青紫，有明显的呼吸困难症状。
    “患者，男，45岁，颈部被钝器所伤而致呼吸困难，现在应该怎么办？”
    安随跟在医生后面，看着医生一步步检查，望触叩听，分毫不敢有所懈怠。忽然，那医生转过头来问了安随一句。
    “环甲软骨切开术？”
    安随的语气有些淡淡的不确定，她记得在解剖课上，居然曾经说过，对于呼吸困难的患者首先要疏通他的气道，至于如何疏通，安随只能靠蒙的了。
    “准备进行气管切开术。”
    那医生冲着身边的实习生吩咐了一句，而后便一边用手安抚着病人一边在病人的喉颈部用碘伏消毒，同时她和安随大致解释了几种气管切开术，其中安随讲的应该是环甲膜切开术，一般是用于病情危机的状况，而他们的这个病人，显然不是这样，他们要做的是常规的气管切开术。
    手术的器具一一放好，被推进诊室，那医生消毒了手后便套上手套，在患者的肩膀下面垫了一块毛巾，而后他将病人的下颌微微抬起，使得颈部暴露明显。在他的身边，助手位的医生固定了患者的头部，便铺上了无菌布。
    在这之后，那医生用百分之一的奴夫卡因沿颈前正中上自甲状软骨上缘，下至胸骨上窝浸润麻醉后，便沿颈前正中线切开皮肤和皮下组织。
    切开后，他用血管钳沿中线分离了胸骨舌骨肌及胸骨甲状肌，这样之后便可以暴露出甲状腺峡部。这个病人的峡部宽度过大了些，于是医生用血管钳将其下缘稍分离开了一些，再用小钩将峡部向上牵引，这样便分明可以看见一个清晰干净的手术野了。
    “分离过程中，要注意两个拉钩的用力一定要尽量均匀一些，这样才能使手术野一直保持在中线。除此之外，你也要经常以手指探查环状软骨和气管，看看它们是不是保持在正中的位置。”
    那医生一边说着，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下，确定气管后，他在第2～4气管环处，用尖刀片自下向上挑开2个气管环。
    “下刀的时候，一定不要太紧张，不能一下插得太深，不然很容易刺伤气管后壁和食管前壁，导致气管食管瘘。接下来我们就要插入气管套管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气管切口扩张器撑开气管切口，他选取了几根气管套管，在切口比对后，挑出大小适合，带有管蕊的气管套管。插入外管后，他马上就取出管蕊，放入内管，一边吸净分泌物，一边检查有无出血。
    “诶，还是有些瑕疵。我记得以前我们还在学习的时候，这个手术是你妈妈做的最好。”
    离开诊室之后，那医生一边洗手一边便把病历递给了身边的下级医生，他自己则带着安随去了胸腔穿刺的诊室。
    安随回想着刚才这个医生下手的动作连贯地好似在编制一副好看的画卷，而那个气管切开术也进行的很顺利，她完全不能想象比这更好的会是什么模样。
    “你妈妈是我们这一批里面最优秀的，曾经是我们医院呼吸科的中流砥柱。不然也不会去北京了。”
    那医生看了看安随，并没有太大的伤感或者什么，他便也就安心了，于是他就带着安随进了诊室。
    推开门，诊室里正好有一个马上就要做胸穿的病人，诊室里的医生看见他们，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带学生来看一下胸穿的操作。你继续。”
    听见回答之后，那个下级医生便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在患者的胸部几处叩了叩，选取了一处叩诊实音最明显部位。而在这个过程中主任让安随靠近了那个医生去听叩诊的声音，的确，靠近了之后，安随发现每个地方叩击的声音都有几分不同。
    “胸液较多时一般会从肩胛线或腋后线第7~8肋间穿。不过有时候，也会选腋中线第6~7肋间或腋前线第5肋间为穿刺点。如果你不确定，包裹性积液可以结合X线或超声检查确定。”
    那医生确定了穿刺位置后，在穿刺点用蘸甲紫（龙胆紫）的棉签在皮肤做了上标记。常规消毒皮肤后，她便戴上了无菌手套，将患者胸部用消毒洞巾覆盖。
    和气管切开术不太一样的是，穿刺局部麻醉用的是2%利多卡因，在下一肋骨上缘的穿刺点自皮至胸膜壁层进行局部浸润麻醉。
    那医生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固定了穿刺部位的皮肤之后，右手马上就将穿刺针的三通活栓转到与胸腔关闭的地方，然后，她将穿刺针在麻醉位置刺入，她的动作很慢。过了一会，她又转动三通活栓，这一步是为了使其与胸腔相通，再之后便是进行抽液。在注射器抽满后，她转动了三通活栓使其与外界相通，排出液体。
    “胸腔穿刺的时候一定要仔细核对病历，如果是有凝血缺陷、出血性疾病和服用抗凝药物治疗者，一定不能盲目地进行穿刺。还有，胸穿部位的麻醉如果不充分就容易导致胸膜休克的发生。穿刺的时候，一定要紧贴肋骨上缘进针，避开肋间血管和神经。在穿刺过程中要随时观察患者的变化。如有脸色苍白、出汗、头晕、心慌、脉搏变弱，应立即停止穿刺。并让患者平卧，必要时给氧气吸入，皮下注射肾上腺素或苯甲酸钠□□等……”
    伴随着胸腔穿刺的注意事项，安随一天的见习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