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篱下草

在看完了穆青青屋里的所有书后，陈东离闲得发疯，不过，对于青青，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知道她喜欢的诗，喜欢的诗人，看书的习惯。原来蛛丝马迹的捕捉，也是很重要的。
    穆青青喜欢在书上做记号，并写上感想，他记得其中有这样的一段词，以前他并没有看到过，词的题目好像是春qing，内容是说一个怀春少女的故事。穆青青在一旁写到：
    枫叶遇秋猩猩红；
    携君三年太匆匆。
    倚栏听雨曾相识，
    却道故人远远来。
    本是姐妹共春发；
    何来你我送君归。
    有心插柳柳不活；
    无心栽花花却开。
    水调歌头怎奈何；
    此后别君不相识。
    他从穆青青的这首诗当中，或多或少可以发现一个男人的影子，会是谁，又是谁抢走了她的“君”呢？“本是姐妹共春发，”是穆青青的姐妹吗？好象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姐妹啊？“三年？”他们相识三年，陈东离不禁有些妒忌这个和穆青青一起“倚栏听雨”的男人。不过，充其量也是个小毛孩吧。他让青青伤心，就是不对，即使是“此后别君不相识”，也不行，见到青青之后，一定要问问她，“携君”是谁，现在在哪里。
    于是陈东离又将原词读了一遍，
    一自多才间阔，
    几时盼得成名？
    今日个猛见他门前过，
    待晚着怕人瞧科。
    我这里高唱当时水调歌，
    要识和声音是我！
    这首词与穆青青的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这首词。美丽的少女，在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时，怕被别人看见，又想引起情人的注意，唯有躲在一旁，大唱水调歌，当然水调歌是她和情人都耳熟能详的歌，情人又怎会不知道是她呢？
    古时的女子，大都养在深闺，要与情人见面，是难上加难。如果崔莺莺不是有红娘，大概她与张生的千古佳话也不会发生了。所以那个时代的女子，个个都会弹琴，除了基本的素养之外，大概也有吸引情人的成份吧。小说故事里，听到小姐抚琴之声而产生爱慕之情的段子，比比皆是。
    陈东离突然灵机一动，穆青青的屋里有个口琴，虽然自己的琴艺不是很好，但是吹首青青河边草，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天啊，真的很感谢自己高中时的音乐老师，教了这首歌。
    陈东离拿起口琴，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穆青青大概很久没有吹过了，口琴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口琴也没有什么磨损。
    试了试音，陈东离就开始投入地吹起来，他听到走近房门的声音，就表现得更卖力了，门外很久都没有动静，难道不是穆青青吗？陈东离想了想，又换了首歌，外婆的澎湖湾，这首歌吹起来很急促，但是听的人可不一样，心情轻快而明朗。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陈东离高兴地抬起头来，看见穆大爷走了进来，
    “陈东离，你真是能折腾，闲得慌，就看看书啊。”
    “穆大爷，我觉得已经好了，现在浑身都是劲，没地方使。”
    “是吗，那你明天就出去帮大爷采药，好不好。”
    “采药啊？大爷，你知道我不认识草药的。”
    “所以才要学啊，对你自己的身体好啊。”
    穆大爷这样说他就没辙了，谁叫他是救命恩人呢，陈东离只好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我来叫你，现在你好好休息啊，不要再吹口琴了。”
    “噢，”陈东离想站起来送穆大爷出门，被他制止了，“外面气浊，你不要送了。”
    真是的，还要等到明天，现在能做什么，该看的，该做的……。一个大男人，被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无法施展自己的报负。陈东离心里一惊，难道自己想离开这里吗？
    是想离开吗，他反复地问着自己同一个问题，想想以前的风光岁月，如今自己的病好了，是不是该再回去呢？
    他人生的理想，抱负，并不是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教书，他想的是在商界施展拳脚，在史上留下千秋美名。
    有多少人能甘于贫穷，甘于做默默无闻的事情一辈子，答案可能有很多，但是陈东离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因为他天生就是领袖型的人物，从小学到大学，他一直是班长，还担当许多的学生会职务，在学校是个无人不知无不人晓的风云人物。每次校内组织活动，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除了能吹口琴之外，他的组织文娱才能简直无人能及。
    记得大三那年，学校三十年纪念，他不仅和校团委的老师一起组织策划了整场晚会，还亲自操刀既做主持又表演了一个舞蹈，让那些刚入学的新生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毕业之后，工作也是一帆风顺，不然怎么会在短短一年内，做到金牌Sales。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病，自己会如此沉沦吗？
    天还没亮，就被穆大爷叫起来上山采药，想见青青的愿望又破灭了，只好寄希望回来的时候，可以再见到她。
    上次和学生们一起爬山，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今天再次来到山上，却没了往日的心情。昨晚想了很多，半夜里才睡下，今天又这么早起床，瞌睡虫都没有赶跑，眯着眼睛跟在穆大爷的后面。天，灰灰的，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的颜色，太阳要出来了。
    “东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前面找找看。”
    “我和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看，这个是金钱草，你用小铲在周围挖些出来，记得要连根一起挖，知道吗？”
    陈东离点点头，这个活倒是挺轻松的。不说是挖草吗？这谁不会啊？他小心翼翼地将金钱草根周围的土铲松，轻轻摇摇那棵草，纹丝不动。真是的，难道你不想给人类作贡献吗？
    陈东离弄了很长时间，只到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还没有拔出那棵金钱草，一气之下，他用尽全力扯住金钱草，想□□。结果是，手里满满的是金钱草的叶子，而根呢，还在泥土里。看来不能用蛮力，要想个办法才行。
    他将目标锁定在另一棵较大的金钱草身上，它的藤可真长啊，大些应该好拔些吧。这回他扩大了挖掘面积，根周围5厘米之内的土，他都挖得松松的，这下应该可以了吧。陈东离伸手去拔金钱草，气人，还是没有动静。一阵微风吹来，金钱草摆摆叶子，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这天气，早上就这么热了，要是下场雨就好了，下雨？陈东离灵机一动，是啊，让土湿润之后，不是就可以连根拔起了！陈东离不禁为自己的机智而洋洋得意。
    他摘了两片大大的芭蕉叶，在塘里装满了水，急急地跑回来，这样来来回回好几趟，，土是松了，金钱草却仍然没有动静，只好再挖土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穆大爷背着满筐的草药回来，陈东离还是没有将金钱草连根拔起来。
    “大爷……”
    “今天收获挺大的，你那儿怎么样？”
    “我……”
    “下雨了吗？这边的地全都湿了。”
    “没有，大爷，你说要连根拔起来，我怎么都拔不出根来。”
    “傻孩子，你先把藤割下来之后，再挖根啊。”
    “啊？”
    “本来叶和根就是分开入药的。”
    “啊！”陈东离张大了眼睛，“大爷，金钱草怎么入药啊？”
    “金钱草，又名遍地香地钱儿，”穆大爷顿了顿，拿起一片金钱草叶子，“地下部分含水苏糖。下部茎节上有时具须根，断面实心。叶对生，多皱缩，。气微，味淡。”
    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介绍，陈东离不禁呆住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东离，别愣着了，快点帮忙吧。”
    他弯下腰，和穆大爷一起拔金钱草，时间在指缝当中溜走，一上午就这样结束了，陈东离觉得饥肠碌碌，山下的人家升起了袅袅炊烟，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香香甜甜的味道。
    “穆大爷，差不多该吃中饭了。”
    “小子，哪见病人也是这么能吃的。”穆大爷拍拍陈东离的肩膀，“食欲真是好啊。”
    “人是铁，饭是钢啊。”
    “那好吧，今天和你一起去山谷那头，李大爷家吃饭，他的厨艺可是一流的。”
    “什么，山谷那头？”陈东离一下泄了气，那不是说，还要走上几里山路。
    “当然，这对你是很有好处的，走吧。”穆大爷背上箩筐，向山谷走去。
    已经不可以逆转的事实，唯有顺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