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篱下草

两年后
    东离和莉莉住在一起，从渊人村回来以后，莉莉好像变了个人，现在的她温柔又体贴，找了份小文员的工作，每天早餐晚餐地伺候着陈东离。东离不愿意面对他，晚上也是常常出去应酬到很晚才回家。
    有一天，晚上，东离口渴起来喝水，看到沙发上小小的背影在轻轻地啜泣，莉莉抱着和肖大娘的合影。
    他顿时心里一片柔软，为什么要无辜的人来承受这一切，她和他一样，都有太多的伤痛，要说责任，大家都有。既然在一起了，这两年，他似乎没有给过她什么，反到是她，时时刻刻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没有一句怨言。
    东离轻轻地走过去，抱着她，“别哭了，莉莉，都已经两年了。”
    莉莉惊愕地抬头，满脸泪痕，东离轻轻地吮吸着她晶莹的泪珠，两人相对无言。
    这一晚后，两人仿佛和其他的小两口一样，平静地生活着，东离也觉得，自己会这样一辈子的，就好像和青青在一起的日子只是一场梦，一场美丽的梦。
    直到那一天晚上，他看到一个背影，那么像极了某人，又瘦又小的肩膀，头发倒了长了很多，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裙。青青怎么会在这里呢，又怎么会如此打扮，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走进包厢，甲方的人已经过来了，主位上坐着今天的拍板人黄总，他们一行四人，三男一女，那女的穿着一双平底黑皮鞋，腿又细又长，没有穿丝袜，黑色的套装，身材纤细。陈东离沿着那双纤细的腿往上看，久久地停在了对方的脸上。
    “东离，快过来，人都到齐了。”老王没发现他的异常，把他拉到身边，他还是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人。
    “黄总，我们先敬你一杯。”老王递了一杯酒给东离，然后自己拿了另外一杯酒，“黄总，敬你！”
    对面的人开口了，细细地清脆地声音，像百灵鸟般的动听。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以前一直以为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王总，我们黄总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替他喝。”青青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以前她就很能喝米酒，常常陪着穆大爷一起喝酒，但是这样的日子并不多，平时她都在学校，所以并不喝酒，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和大家一起喝酒。陈东离从来没有看到她醉过。
    “好酒量，穆小姐，我再敬你一杯。”老王转过身，发现陈东离呆呆地握着酒杯，“东离，你这样可不行啊，你看穆小姐都喝了。”
    东离直直地看着青青，仰头把酒喝下去了。苦涩的酒沿着喉咙一直往下，胃部灼热地燃烧了起来。青青的眼睛眨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明明担心自己，却又要装做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回忆起了以前的往事，东离的眼眶热热地，他站了起来，“各位，不好意思，我上趟洗手间。”
    东离掬了一捧凉水泼在脸上，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青青，真的是她。她看起来还好，虽然比起以前瘦了点，但是看起来很健康，而且眼睛里已没了有悲哀。她怎么没有在村里教书，而是出现在C市，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一肚子的问题想要搞清楚。
    他又连续将凉水泼在脸上，咝咝地吸着气，陈东离，你有病，难道你伤她伤得还不够深么？你还有什么脸面跟她在一起，你还要辜负她多少次？
    长长的走廊上，赫然站着的是青青，她眼睛微微闭了闭，转身朝东离走来。
    那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终究青青还是走到了东离的身边，她略略欠了身体，错开他朝洗手间走去。
    东离想抓住青青的手，但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暗暗地叹了口气，回到了酒桌上。
    东离喝醉了，好像又回到了渊人村，看到了穆大爷，李大爷，村长，肖大娘，青青，还有孩子们，大家都对着他微笑，朝他招手，肖大娘手上还拿着两个鸡蛋。
    东离终开眼睛，喉咙好干，他反复地说“水，水。。。”
    冰凉的水流入他的喉咙，缓解了他的干燥，又像潺潺的清泉，滋润了他的心田，两行眼泪流了下来，眼前站着的是青青。
    “青青”
    “你喝醉了”
    “我这里在哪里？”是渊人村吗？好像回到了渊人村，回到了那个美丽的夜晚，青青像以往一样，站在床旁，给他喂水。上次是他晕倒了，然后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像现在一样，静静地站着，听他说他的故事。
    “青青，我对不起你。”
    “不要说了，过去了。”
    “不，是我对不起你。”
    青青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他，“你醒了，就回去吧。你的手机响了好多次了。”
    东离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上面赫然的显示，20通未接来电，都属于同一个人，莉莉。
    东离挣扎着坐起来，“青青，谢谢你，我走了。”
    酒还没醒，东离走路踉踉跄跄，他赶紧扶着旁边的桌子，“青青，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不要和男的喝酒。”
    “嗯”
    “你要找工作，我可以帮忙。”
    “嗯”
    东离看了看沉默的青青，欲言又止，他有什么立场来关心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东离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