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守身如玉

如今我不过才二十岁，就不敢回忆过去，不敢憧憬未来。过去于我而言，是一块美好又时常疼痛的伤疤，偶一碰触，就会害怕，讨厌那种碰到鼻端的旧时光的气息。
    总是有同学问我，你说话怎么那么直白？你说话怎么那么伤人？你为什么总是随心所欲的按着自己的喜好来？于是慢慢的那种疲惫的感觉一点点滋生，或许从一开始就有。为什么？只是不愿意敷衍，只是不愿意为难自己，只是想好好地生活。于是就开始对远方有了幻想，憧憬着远方不会有这些令人糟心的事。可是远方在哪里，远方又有多远。心里像一直揣着一只野兽一般。时时刻刻地想着离开这里。
    我讨厌这里一年四季的大风，好像要把人的头皮刮掉。我讨厌这里的人每天强制要求我做各种各样不喜欢的事情，好像在坐牢。我讨厌别人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好像这是一个用谎言编织的世界。更讨厌，每天都要活得小心翼翼，连哭泣都要静音。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讨厌。那种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像是野草一般疯狂滋长。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要做的事情还有实现。于是就想，离开不行，但是最起码可以暂时去旅行吧！不在乎目的地，不在乎时间，不在乎过程，没有伙伴需要迁就。只是自己一个人游荡。
    说走就走。目的地是这个城市旁边的一座小城。那里没有大风，那里没有束缚。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一个人游荡，看着不熟悉的面孔，看着从未踏足的土地，心中竟然充满了喜悦，这里没有敷衍，没有勉强。累了就睡觉，醒了就微笑。好像在心里下了一场雨，把内心那些阴暗腐朽的东西全部冲刷掉。
    一个人旅行，不必去远方。行囊太重。放下行囊，哪里都是故乡。一个人的旅行更像是一场驱逐，将自己完全驱逐，随心所欲。就在那短暂的时期，洗涤自我。遇见更好的自己。
    刚上大一的时候，我是天真烂漫的，好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还记得刚刚上大学的时候，前后桌之前说话，彼此讨论。那时候我的记忆特别深，我上台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杜若溪，我的性格……，爱好……“巴拉巴拉说了一顿。结果下面的人全都捧腹大笑。我就愣住了。原来我的话带方言，听起来很搞笑。我也配合的笑了，本来就是男孩子性格，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但是我前面那个男生笑得太夸张了，直接趴在桌子上。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又笑了。我冲天继续翻白眼，然后接着自我介绍。这是我对方卓的第一印象。小贱人，笑得那么贱。
    后来方卓问过我，难道第一次看见他没有那种满天都是小星星的感觉吗眼里没有细碎的光吗？我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要晕倒，要什么细碎的光。
    后来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我的后面。有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絮絮叨叨的，什么篮球赛，什么体育消息，什么国家大事。有的时候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爬起来，后面总能响起方卓的声音，爽朗，却不聒噪。我心里想的是，好吧，还不是很烦人。
    08年的时候，应该是我们的狂欢年。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奥运会的一举一动。那时候，学校离着首都很远，根本没有办法去看。因为是大一还要上早晚自习。一天晚上，正在教室上晚自习，印象特别深刻。方卓突然蹦了起来，吓我一跳，他喊了一声：“林丹拿冠军了。“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的荣誉。方卓这句话刚落下，班级就响起了掌声，大家都兴奋的鼓掌。方卓非常自豪，好像大家表扬的是他一样。
    晚上，要分组值日。好巧，我们两个和我室友分在一组。他很绅士，从来不会让女生去做倒垃圾这样的事情，而且每次晚上都要把我们几个送回寝室，然后他才离开。我们寝室一个姐们，叫白倩的。她偷偷地喜欢方卓。她说方卓长得帅，她说方卓有绅士风度，她说方卓一靠近她就有种想要晕倒的冲动。我觉得她是偶像剧看多了。
    白倩这个人，怎么说呢，小女生气太重，脑子里面除了爱恨情仇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我们寝室还有一个叫金男的，不仅名字像男生，性格也像，每次听到白倩哽哽唧唧的时候，她都会不耐烦地爬上床，然后掏出耳机。
    有一天，白倩在寝室特别郑重地问我们：“你们有没有觉得方卓对我们寝室很不一般。”我听出来她话里
    的意思，就没想理，但是另一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叫王婷的，顺嘴接着说：“冲着你呗！”然后两个人就叽叽咕咕地说了起来，我对这种行为也不是厌恶，就是觉得闹心。我转头对金男说：“阿男，跑步去？”金男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走。”
    出来的时候，金男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倩这两天像是思春似的。”我没说话。金男接着说：“我其实感觉方卓对你更上心些。“我不解地看着她。
    “你看，只要你值日的时候，白倩不值日，他也来。“我笑了笑。
    “别说了，你们都成福尔摩斯了。人家说不定就是单纯地帮助同学呢！“
    “也是，天天跟她们磨磨唧唧地，都跟她们一样了。“
    于是我们两个聊着别的一路走到体育场。
    晚上的时候，方卓给我发短信问计算机作业。我耐心的回复了。没一会又发过来问我一些有用没有用的，我就恼了。本身就特别反感白倩天天在寝室提他，现在他还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就更加烦的慌。他问我：“周六要不要联合两个寝室一起出去野餐。”
    “大冷天，野什么餐，神经。”发过去，我自己也愣了，我这是怎么了，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凭白得对他发脾气，而且平时他又总帮我们值日，想想又发了一条，“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许久，方卓都没有给我回。我以为就这样了，正当我准备睡觉得时候，电话在耳边震动。我一看是方卓的号，在看看我对床的白倩。我拿着手机出去了。
    “干嘛？“对面低低地笑了。明明没什么，但是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就觉得有点脸红。
    “我觉得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应该是身体不舒服。“方卓在电话那面开口。
    “关你什么事？“他没回答我。还是继续说去野餐的事情。
    “周六去野餐吧！叫着你的室友。“我犹豫了一会儿。
    “怎么了？我还能把你和你室友卖了不成？“我还是犹豫，过了一会说：”这样吧，我也不是寝室长，我自己一个人决定不好，你告诉白倩，如果她同意，那我们就去。“我想着，如果白倩知道是方卓联系的我，却没联系她，还是我告诉的她，那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你直接告诉不就行了嘛！“
    “不不不，你问他，这样显得有诚意，嗯。“他在那面又发出低低地笑声。耳根子发麻。
    “你笑什么？“
    “觉得你可爱。“脸爆红，但是气不喘。
    “你不是应该觉得我烦吗？“
    “嗯。“
    “嗯你妹，还是可爱吧！行了，你问白倩吧，我要睡觉了。“
    回屋之后，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白倩的电话响，我寻思了一下，可能人家是想当面说有诚意呢！闭上眼睛，坠入梦乡。梦里尽是康泰。
    我觉得可能我爱上康泰是因为我的梦。
    我从高中开始就总做有康泰的梦。我记忆很清晰。自从有一次康泰向我走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是他想要抱我，于是我下意思的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康泰过来弹了弹我的脑袋，我觉得无比尴尬，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总是梦见康泰。
    风清扬，阳光温暖地打在脸上。整个人好像是沐浴在春风中。风一吹过，才知道自己是在放秋千。后面有人在推我，然后我越荡越高，最后竟然飞了起来。在天空中的那一霎那，我才知道，我不会轻功。康泰好像是踏风而来，一下子将我接住，抱到了床上。梦一下子醒了。失落又快乐。那种不是真实的美好，让我眷恋又心痛。
    起来洗了一把脸，拿起来昨天朋友给我寄过来的照片。
    照片中的朋友美丽娴静。一头又黑又顺的头发软软的披在肩上，穿着一条黑色的背带裤，青春又特别。阳光软软地打在她的脸上，美好的好像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内心突然觉得自卑。看看自己，每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因为频繁染烫，像枯草一样趴在我的头上，没有一点生命力。每天穿着一条爆丑的裤子，那是在商场的一家店里试了太多次，因为不好意思才买下的，买了一条最丑的。每天生活在一个狂风骤起的城市，即使阳光明媚，也会伴随着呼啸的大风，根本不会有阳光暖暖的打在我的脸上的时候。那种对生活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的感觉，汹涌澎湃。总是羡慕别人的变化，总想马不停蹄的飞奔，可是最后才发现，我一直都在驻足。我那颗敏感又脆弱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猛地收好相片，然后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甩甩头想要甩掉梦里带给我的幸福感和失落感。收拾好今天上课要用的书，我还是杜无敌。
    中午的时候，白倩兴冲冲地回来，说：“周六咱们去野餐吧！方卓他们寝室邀请咱们一起去，我已经同意了。“
    “你有什么资格同意，你怎么没问问我们的意见，万一我们要是有事怎么办？“金男在旁边说。
    “我这不是问了吗？？爱去不去呗，反正我是为大家好，多认识点人，没有坏处的。而且他们寝室的都是咱们同学，万一有相中的还可以发展。“我没想到白倩一张嘴就这么冲。金男还想在回过去。我站起来拉了拉金男。
    “那就去吧，反正周六也没什么事。
    晚上刚下公选，白倩她们两个人去超市了，金男不知道跑哪去了。独自走在静谧的街道上，在路灯照耀的昏暗天色里，我对着手机，使尽全力的做了一个鬼脸。爆丑。心情却突然开朗了。我就是这样的自己，永远学不会怎么画眼线，永远学不会怎样才能坚持不懈，永远学不会怎样生动而又委婉的拒绝别人，也永远可以像个傻x一样在大街上狂笑出声。我不想让自己高贵无比，我只是想这样狂放不羁，即使内心脆弱不已。不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不羡慕别人做自己做不到的事，不后悔自己正在做的事。就像韶华太好，怎么走过都是倾负；就像青春仓促，怎么燃烧都是盲目；就像幸福太远，即使狂奔也是驻足。我就是我，狂放又脆弱。
    这一刻，突然特别想念康泰，想念我们曾经的时光。
    “啪“的一声，方卓轻轻地用书拍我的头。
    “想什么呢？傻呵呵地在大街上站着。“被他发现，我有一瞬间很尴尬。摸了摸鼻头。
    “你这话说的，谁发呆不愣呵呵的，还精嘻嘻的啊！“方卓一见我这么回他，有一瞬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吧，然后又笑了。
    “我说你一天是不是傻，闲着没事你笑什么？“
    “我开心不笑，难道还哭吗？“他用我的方式来回答我，然后我们两个就都笑了。就这样扯开了话头，边走边聊。心情无意识地轻松了一些。
    分别的时候，方卓摸了摸我的头，
    “别忘了，明天野炊的事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