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在灿灿身边坐下,双手扶着灿灿的肩,迫使灿灿望着他。灿灿嘴上再强硬,心里是没底的。她猜不透程云到底怎么了,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又要怎么做。灿灿的一张脸已经红得像烧透的铁板,她心里一横,程云如果再有什么动作,干脆就用脸烫死他算了。程云看着眼前的灿灿,红扑扑的小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欲语还休,明明已经很紧张,却又强撑着眼睛瞪着她,程云按捺不住,很想再亲上去。
但是,理智将他拉了回来,他还记得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对灿灿讲。程云清清嗓子,轻声问灿灿:“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灿灿一听,这个问题简单,赶忙点点头。
程云笑笑,用手刮刮灿灿鼻子:“但我不后悔,相反,我很高兴。”特别地理直气壮。灿灿瞪大双眼,还有这么无耻的人么?
程云轻轻抚着灿灿的双颊:“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我是认真的。灿灿,我希望你也不要逃避。”这一席话信息量太大,灿灿一时消化不了,只能呆呆地看着程云。
程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倒是说话啊。”灿灿舔舔双唇,犹豫着说道:“可,可我是你的妹妹啊。你这样……这样……不好……”程云松了口气,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于是揉揉灿灿头发,安抚她:“小锦才是我的亲妹妹,你不是。”灿灿眼里闪过受伤的表情,转瞬即逝。
程云看在眼里,有些心疼。看来这么多年对灿灿的欺负和冷落,终究还是对她造成了伤害。程云望着灿灿,眼里有爱怜,有疼惜,还有内疚,程云叹了口气,说道:“小锦是我的亲人,你是我爱的人。我很庆幸你不是我的妹妹。”听到程云这么说,灿灿有些不解,干脆心一横,将所有问题抛给程云:“可是丹妮姐那么好,你不爱她了吗?还有,光你认为我不是妹妹没有用,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我是你妹妹,我爸妈、你姥爷舅舅、还有程锦、程峰,怎么跟他们解释?尤其程锦,你是她哥,我是她妹妹,她决不会同意。我劝你还是冷静冷静。就当今天晚上喝醉了,我会努力忘记的。”
程云想把灿灿摇醒:“我都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全部交给我,我会解决的。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只需要明确你的心意。我给你时间。还有,我不许你忘记今天的一切。你要是敢忘,信不信我会天天吻你,天天提醒你?”
灿灿的脸又迅速由白转红,然后,低着头支支吾吾说:“可是,可是,我毕业前不想谈恋爱。而且,而且,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程云笑笑,敲敲灿灿的头:“第一个理由不成立,你之前跟浩然那段我就不计较了,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把你的第一个借口收回去。至于第二个理由,我可以给你时间。我就不信我这么优秀,长得又不赖,还有内涵,还不能征服你?你可以大胆地考察我。”
灿灿听了直翻白眼。这人怎么就这么盲目自信呢,简直可以说无耻了。但是又不敢豁出去反抗。于是鼓足勇气说道:“是你说的给我时间?”程云点点头。灿灿接着说:“那需要多长时间,我说了算!”程云又点点头。灿灿继续:“那,那你要尊重我!”程云一听,这是什么要求,但是万里长征才刚刚开始,于是都不能细想,赶紧点点头。
灿灿绞尽脑汁,还想再提些什么要求。想了好久,都没再想出一二三。程云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灿灿放走,临放人之前,又在樱桃小口上小啄一下。
第二天是个周末。灿灿早早醒来,或者说,压根没怎么睡。程云昨天晚上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到现在还接受不了。于是天刚微微亮,灿灿就蹑手蹑脚起床,蹑手蹑脚去洗手间,想趁程云醒来之前溜之大吉。不然,不然太尴尬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灿灿刚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程云就从他房间走了出来。灿灿抬头看看墙上的表,天啊,才6点!灿灿的脸迅速又红了,赶紧低下头匆匆走回房间。程云看到灿灿那惊慌逃跑的样子,无奈地笑笑,看来得给她很长很长的时间适应了。
昨天晚上向灿灿表露心迹后,程云感觉就像压在胸口很长时间的一块大石头给挪开了,心情敞亮很多,虽说灿灿一时还接受不了她,可是毕竟迈开了最难走的一步。程云有信心,灿灿终有一天将像花儿一样只为他绽放。
再说灿灿,撤回房间后,灿灿迅速收拾自己,她想利用最短的时间躲出去。于是不出十分钟,灿灿背着大包出现在客厅。灿灿本以为程云又回去睡回笼觉了,可这家伙居然窝在沙发里,开着笔记本在工作。灿灿没有心思跟他打招呼,就想最快地撤离。可程云偏不遂灿灿心愿,把灿灿叫住,问她这么早去哪里。灿灿支支吾吾说去学校。程云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走过去。
程云帮灿灿把背包拿下来,拉着灿灿在餐桌旁坐下,然后起身倒了一杯热好的牛奶,递给灿灿。程云替灿灿理了理还乱着的头发,柔声说道:“灿灿,你不需要怕我。我说过给你时间接受我。在这之前,你还可以把我当哥哥,当朋友,当家人。所以,不需要躲着我,明白吗?看到你这么怕我,我会难过的。”灿灿低下头,委屈地说:“人家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嘛。”程云笑笑:“你以前怎么对我,现在还怎么对我啊。傻瓜,你对我还用思前想后吗?”灿灿这才缓和了一些情绪,然后转转眼睛,说道:“人家想回学校看看同学嘛。几天没见,有些想念他们。”程云拍拍灿灿的头:“少来,都放暑假了,你有几个同学在学校?”灿灿打掉程云的手,不满地抗议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拍头,会拍傻的。”程云哈哈大笑起来:“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傻了也会养着的。”灿灿瞪程云:“你才傻呢!”看到灿灿又开始像小老虎一样跟他斗争,程云这才放心。
后来,灿灿突发奇想,难得起这么早,不如出去逛逛。程云很赞同,他为了新项目都两个多月没出远门了,所以要走干脆走远一点。于是,程云决定带灿灿去怀柔的红螺寺,早听说那里青山碧水的,非常适合放松心情,灿灿又接了一句,“对,听说怀柔的虹鳟鱼非常好吃。”程云笑笑不说话,灿灿一看程云笑得那么坏,就知道在嘲笑她。看在就要出去玩的份上,灿灿就不跟他计较了。
灿灿觉得,出去玩,还是人多点儿好玩,就俩人多无聊啊,问程云要不要叫上皮蛋、程峰他们。程云瞪瞪灿灿,说:“你给我打住,想都不要想!”灿灿嘴一撇,小声嘟囔着,“真小气”。程云听到,索性大嗓门地回答她:“我平生最讨厌电灯泡了!”听闻,灿灿的脸又红了。
因为时间足够早,路上车还不是特别多,所以不到八点,两人就到了目的地。程云看时间还早,就找了个口碑不错的农家院,带灿灿去吃早餐。进去之后,里面客人特别少,就零零散散坐着两三桌。程云刚要找座位坐下,眼尖的灿灿一眼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丢下程云匆匆跑了过去。程云望着灿灿的背影无奈地笑笑,还是跟了过去。原来是周毅和柴欣然。
灿灿高兴地握着柴欣然的手:“好巧啊。欣然姐,你们也在。你们也是来玩的吗,和我们一起吧?”欣然也很开心,点头笑笑,招呼灿灿:“一起吃饭吧。”程云揽过灿灿,跟周毅打过招呼,然后对柴欣然笑笑,说:“灿灿不习惯这里的饭菜,我再带她去别的地方转转,你们慢慢吃,回头聚。”然后就拖着灿灿离开,灿灿边走边抗议:“我看这里的饭菜很好啊。我还要跟欣然姐一起爬山呢……”到最后,程云干脆捂住灿灿的嘴,灿灿只能发出模糊的象声词抗议。
在隔壁饭店坐下之后,灿灿瞪着程云,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她拖走。程云边点菜,边鄙视灿灿:“说你傻你还不服。人家一大早跑这么远来图什么,还不是图个清静吗?咱们在旁边当大灯泡,合适吗?再说了,我也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我们昨天才……”灿灿还没等程云说完,就赶紧打断他:“好了,我不问了。你,你,快点菜吧,我饿了。”然后红着脸低下头。这时,程云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程云点开一看,是周毅发的,就俩字——“谢了”。
不得不说,红螺寺真是一个消暑的好地方。山水环绕,古木参天,最主要的是远离市区,人少了很多,非常清静。程云带灿灿避开常规线路,走了一条人少的线路,一路上鸟语花香,微风拂面,不能再惬意了。灿灿累的小脸红扑扑的,可心情也是真好,叽叽喳喳跟程云说个不停。程云耐心地给灿灿当着听众。等灿灿停顿下来,程云就会给灿灿拿水,提醒灿灿喝水。灿灿说不感动是假,习惯了这么多年程云对她的恶言恶语,现在程云一下子对她这么温柔,她还真有点招架不住。在灿灿叽叽喳喳的时候,程云是开心的,他很羡慕灿灿,他一直是个话不多的人,连程锦都不止一次说他“老气横秋”,所以看到一个青春洋溢、精神饱满、热情阳光的灿灿,他其实是嫉妒的,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他很自豪,这个温暖的小太阳就在他身边照耀着,他很珍惜。他内心深处甚至,感谢浩然的放弃。
红螺寺的台阶特别多,有些路段,灿灿甚至觉得得有几百节台阶,而且还特别陡。灿灿有点恐高,根本就不敢往回看。于是程云就主动走在前边,牵着灿灿的手,带她一节节往上爬。那一刻,被程云的大手握着,灿灿觉得很踏实。好不容易爬到平台处,灿灿才敢掏出手机来拍拍风景。高处的景色无比壮观,灿灿恨自己词少,只能一个劲儿地感慨“哇,太美了”、“哇,太美了”、“哇,太美了”……程云听得都要崩溃了,就说灿灿:“你好歹也是学新闻的,就不能换种表达方式吗?”灿灿看着程云,悠悠地说道:“WOW,so beautiful!”程云吐血。
拍了一会儿山下风光,灿灿就打算从另一侧下山,被程云叫住。程云走到灿灿身边,把灿灿揽在怀里,然后把手机递给不远处一对情侣,请他们帮忙给拍张合影。灿灿小挣扎了一下,用眼神示意程云,不太妥吧?程云没理她,反而搂得更紧了,然后对着镜头帅气一笑。拍照的小伙子,对灿灿说:“姑娘,看镜头啦。像你男朋友那样笑笑。”灿灿有点蒙,还是对着镜头咧了下嘴,估计不太好看,因为等那对情侣走远了几步之后,灿灿听那姑娘说:“唉,刚才的帅哥实在太帅了。可惜了。”灿灿很生气,有什么可惜的!程云也听到了,刚想乐开花,看到灿灿警告的眼神,只好收住,然后揉揉灿灿头发,安慰道:“没关系,我甘愿被你糟蹋。”被灿灿一脚踩住。
下山的时候,灿灿看手机上的攻略,都提到了观音寺和观音路,于是灿灿也想去。程云觉得太大众化的游览没意思。灿灿不满,说道:“都来红螺寺了,你却连一个寺都不进,那不是走马观花吗?”程云观察灿灿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真想去?”灿灿点点头。程云说:“那好吧,我陪你。”灿灿这才转阴为晴,还一路上给程云讲述着,寺庙最神圣的地方,不在于它是否能帮你完成心愿,而是它能让你短时间内静下来,忘记烦恼和痛苦,这片刻的宁静,就是最难得的。听灿灿这么说,程云也来了兴致,边走边问灿灿:“咱们家没有人信这些。你这一套一套的是从哪听来的?”灿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是雅茹对我说的。”说完,灿灿沉默了。雅茹,她最好的朋友,如今又在哪里?
程云陪着灿灿去了观音寺,又把观音寺的前后院都转了,两人才慢慢地下山。程云见灿灿情绪没有刚才高,就开始逗灿灿:“灿灿,你看这么多人来拜观音,人家都来求子。你凑什么热闹?难道你着急了?”灿灿有些疑惑:“谁说拜观音就是求子啊?”程云拿出手机给灿灿看:“你看看,网上攻略都这么说的。”灿灿想起来,雅茹好像也这么说过,可是又不能被程云笑了去,就说道:“我要减肥啊,请观音帮助我瘦身不可以么?”程云听了,简直啼笑皆非。
即使如此,到了观音寺,当灿灿在观音像前虔诚地跪拜时,程云还是非常认真地在旁边等灿灿。他不信佛。可有一刹那,程云望着观音像,却想,如果您真能得听到众生的祈祷,我只愿灿灿永远陪在我身边。程云想知道灿灿许的什么愿,灿灿死活没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会告诉程云,她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自己能忘却伤痕,重新启程。所以,与其说求菩萨遂愿,不如说请菩萨见证,她要幸福。
下山后,程云还是带灿灿去吃了虹鳟鱼,一边点菜还一边笑话灿灿:“这刚去了寺里,下来就杀生,罪过罪过。”灿灿想反驳,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鱼儿道歉。吃完午饭,两人本想去雁栖湖,可雁栖湖少了红螺寺里的参天古树,白茫茫的湖面,在夏日正午的太阳照耀下,就像要沸腾一般。两人连下车的勇气都没有,只好打道回府了。
这大半天的出行,两人也算是有了些同甘共苦,无形中少了尴尬,增加了一些亲密。程云暗暗叫好,看来旅行果然是关系的催化剂,以后要带灿灿多出去走走,让她早点对他沸腾。光他一人在那咕嘟咕嘟,是真的很孤独。
等灿灿快对实习的事情绝望时,上海传来的好消息,有家都市报需要一个跑IT口的实习记者,因为此前灿灿有在门户网站科技频道实习的经历,再加上部门里正好有灿灿的同门师兄,所以天时地利人和凑到一起,灿灿得到了这个实习机会。
灿灿非常开心,以至于主动给程云准备起豪华晚餐来。程云下班后,就看到灿灿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一边忙还一边哼着歌,心情非常好。程云感到一种窝心的幸福,不由自主地走到灿灿身边,双手环在灿灿腰上,将灿灿揽在怀里。灿灿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措手不及,想松开程云的手,怎么都掰不开,只好转过身,刚要对程云说话,程云一个吻已经铺天盖地袭来。灿灿用力挣开,喊着:“锅!锅!”程云无奈地笑笑,这不解风情的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看到灿灿那红透的脸,还有认真地指着锅的表情,程云终于忍不住,宠溺地弹弹灿灿脑门:“知道了。你出去歇着,我来。”边说边解灿灿的围裙。灿灿也不想放弃。最终,还是两人一起完成了晚餐。
餐桌上,灿灿兴奋地说了她实习的好消息。谁知程云一点反应都没有。灿灿有些失望,不理程云,一个人吃着饭。程云思索片刻,说道:“那个实习别去了。留在北京吧。”灿灿解释:“先只是实习而已。”程云:“实习也不行。”灿灿不高兴了:“咱们家就在上海,怎么就不能回上海了?”程云坚持:“我现在在北京,以后基本还是在北京,所以北京就是我们的家。”看灿灿的嘴撅得都已经可以挂东西了,程云也不忍心,放缓语调:“我给了你时间,可你也得给我机会啊。你人跑上海去了,我怎么办?”灿灿脱口而出:“你可以打电话呀。”说完才意识到钻程云圈套里了,赶紧闭嘴。程云乘胜追击:“灿灿乖,就留北京陪我吧。你可以回向超他们那里实习,你不是很喜欢那里吗?我再去跟王总打个招呼。”
程云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灿灿心一软,不忍再拒绝程云,就说:“我想去传统媒体实习,最好是报纸或杂志,在网站做编辑,总感觉是新闻界游击队员。”程云笑笑:“你这是偏见!互联网才代表未来的发展方向。不过,你高兴就好。想好了去哪里没有?我去找找人。”灿灿摇摇头:“不过,你先不用管,我想自己先试试。”程云点点头。两人这才有心情品尝自己DIY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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