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的温暖

日子慢悠悠地过着。灿灿陆续又见了一些老朋友。
    秀秀见到灿灿，非常开心，一度还落泪了，只埋怨灿灿不告而别。林沐阳贴心地在一旁递着纸巾，把空间留给两个好姐妹。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秀秀已经和林沐阳结婚。灿灿又一次觉得，自己的任性带来了许多遗憾。很久很久以前，两个好姐妹就相约，谁先结婚，另一个就当伴娘。可最终，她还是让秀秀失望了。
    后来，反倒是秀秀安慰灿灿，只要灿灿快乐，比什么都好。到最后，秀秀坚持让林沐阳为灿灿介绍男朋友，灿灿招架不住，只好红着脸把她的程云“招供”出来，然后把她复杂的家庭关系也向秀秀抖了个底儿朝天。秀秀和林沐阳这才恍然大悟，不约而同地、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灿灿被这两口子的神同步给惊到了。秀秀大条地拍拍灿灿肩膀：“沐阳早就看出程云对你不一般，我当时还不服，骂他心理变态。”一旁的林沐阳使劲儿递眼色，灿灿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螃蟹一般。秀秀没理他俩，继续说道：“灿灿，你不知道吧？以前沐阳暗恋你。”灿灿瞪大眼睛，无法消化秀秀抛出来的海量信息，一旁的林沐阳，脸也烧得通红通红，抱怨秀秀：“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那些干吗？”
    秀秀拍拍林沐阳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对灿灿说：“从咱们补习那会儿，沐阳就对你有‘非分之想’了，不然我一学期上不了几节课，他都不记得我是谁，干吗要操心我的功课啊？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还是要感谢程云，让我家沐阳知难而退，我乘胜追击，沐阳才选择我这‘一瓢弱水’。我多次跟他说，程云是你哥哥，他选错情敌了，他还坚持自己的判断。现在好了，事实证明，我老公是对的，他这律师的直觉太可怕了。老公，你太棒了！”一旁的林沐阳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灿灿被这两口子调侃得无地自容，一张嘴又说不过两个人，就改为动手，使劲儿挠秀秀，直到秀秀求饶。
    不过，秀秀和林沐阳是真的为灿灿高兴。他们其实也清楚，灿灿不告而别，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尘埃落定，看灿灿收获她的幸福，他们由衷地开心。
    通过秀秀，灿灿了解了大部分同学的现状。任素素毕业后，回到杭州，去她父亲的公司，从底层做起，也是蛮拼的。冉颖已经签下一家事业单位，拿到硕士学位后就去报到。梁文倩倒是做起了记者。灿灿想，离毕业典礼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跟大家聚一聚。
    可是，想见的还没来得及见，没准备好见面的，却要不得不见了。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傍晚，灿灿在家正准备两个人的晚餐，就接到程云的电话，让她打车去公司汇合，两人要去一趟童家。灿灿心里一沉，终究还是要面对童家。
    到童家以后，灿灿看到陈丹妮和父亲正在童家做客。灿灿以为，童灏把程云叫过来，是要问程云和她的事情。可是，眼下的状况告诉她，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灿灿跟程云视线相对，发现他好像也有些意外。
    何止他俩，客厅坐着的几个人，尤其是童灏，看到程云亲密地揽着灿灿出现，也很吃惊。程云心思敏捷，很快猜到是什么情况，看到童雪也在沙发上坐着，就对她说：“童雪，你和灿灿好久不见了，带她出去转转吧。”经历过童家的风波，童雪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愈发的佩服和倚赖，很听程云的话，二话不说就走到灿灿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想带她出去。
    灿灿犹豫，看看面色不善的几个人，再看看程云，见他微微点点头，就冲他笑笑，跟着童雪出去了。
    程云还没来得及开口，童灏就先发制人了：“我叫你过来，你带着她干什么？”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
    程云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您急着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童灏看一眼陈丹妮父亲，对着程云说：“你陈伯伯来做客，想着你，就叫你过来。”
    程云对陈丹妮和她父亲笑笑，打招呼：“陈伯伯过来了。好久不见，您身体都好吧？丹妮也都好吧？”陈丹妮柔和地笑笑，没有说话，陈父爽朗地笑笑：“小云啊。你现在成大忙人了，也不去陈家走动了。”程云客气又礼貌地回复道：“您也知道，童家遭遇了一些波折，也怕连累陈伯伯，所以去得少了。”
    陈父在政坛摸爬滚打许多年，岂能听不出程云的言外之意，在收到风声时，确实怕童家拖累，怕女儿跟着童家受苦，所以强行让他们分手。丹妮是个死心眼儿的丫头，哪里肯乖乖就范，只好把她送到纽约，让距离隔断两人的感情。但是，谁能想到，在看似大局已定的状态下，童家居然还能起死回生，靠丢卒保帅度过危机。如今，虽说童灏担的是冠冕堂皇的虚职，在政坛上对陈家没什么用，可程云的个人能量不可小觑，年轻有为，能力、口碑、才略，样样出众。只是，程云并非不可替代，特别是上次在纽约，程云很不给面子，让他十分恼火，他陈家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挑三拣四，所以他也渐渐断掉让陈丹妮跟程云复合的念头。但是，最近程家发展势头很猛，不同渠道传来的风声都显示程鹏有进入政坛的动向，而且背后有一股惊人的力量，程鹏很有可能从很高的位置切入政坛。只是程家那边很难突破，程老爷子和程鹏的心思都让人揣摩不透，陈父这才从童灏这边入手。另一方面，丹妮这丫头死心眼，和程云分手后，跟其他人的交往都不上心，如果她能跟程云复合，无论对大局还是对丹妮的幸福，都有益无害。
    想到这里，陈父赶忙和蔼一笑：“小云啊，你这就是跟陈伯伯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任何时候，有需要陈伯伯的地方，只要一句话，陈伯伯必定会全力以赴。”
    童灏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岂能不明白陈家的想法，只是他也有他的考虑。如今，他虽说还在高位，可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虚职。夫人还在里面关着，女儿又指望不上。童家以后，只能靠程云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希望儿子能有一个步步高升的未来。程家再怎么疼程云，程云毕竟只是一个外孙，特别是程老爷子年事已高，程鹏自己又有儿子程峰，所以他必须要为儿子选一个足以照拂他的岳父，一个能帮得上他的妻子。陈家从前的势利，童灏也十分不满，可目前并没有比陈家更合适的亲家，所以也只能放下过往。童灏见程云不接话，就给他使了使眼色，又对陈父笑笑：“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两年放他在外面瞎折腾，这小子越发不知礼数了。”然后招呼众人到餐桌坐下。
    众人落座后，童灏对程云说：“小云啊，今天你陈伯伯来呢，我们是想商量一下你和丹妮的婚事。你们也老大不小了，选个合适的日子，早点定下来吧。”程云瞪大眼睛，他是能猜到他们想让他和陈丹妮复合，可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就提到结婚这一步了。程云皱皱眉，想陈丹妮说些什么，可陈丹妮只是温柔地看了看他，就红着脸低下了头。
    程云组织了下语言，对童灏和陈父说道：“父亲，陈伯伯，我和丹妮已经分手了。我们不合适。就别再提结婚的事了。”陈父赶忙说道：“年轻人闹个分手，很正常。别扭闹过了，两个人再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也没什么嘛。”程云看看桌上的三人，认真地说道：“我不是在闹别扭。和丹妮在一起的时候，我是认真的。现在我们分开，我也是认真的。我和丹妮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丹妮有些急，连忙说：“可，可我是爱你的啊。你忘了我们当初对彼此许下的承诺了吗？”程云摇摇头：“丹妮，我许诺的时候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跟你牵手一辈子走下去。可是，你我分手时，就意味着我们把承诺推翻了，如今再提那些还有什么意义？”陈丹妮不甘心，急得掉下眼泪，陈父在一旁看了心疼，就说：“小云，当时丹妮和你的分手，我们也有责任。你不要怪丹妮，陈伯伯恳请你不计前嫌，和丹妮继续走下去。”程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坚定地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和丹妮情分已尽，如今我有我爱的人。”
    童灏在一旁听了，有些疑惑，他也问过童雪，这两年程云一直是一个人，听程云这么说，只当他在找借口。于是童灏语重心长地对程云说道：“小云，给丹妮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试怎么知道你们不能复合呢？”程云知道，事到如今，必须要对童灏公开他和灿灿在一起的事了，给自己鼓鼓勇气，便对童灏说：“我爱灿灿。我要和灿灿在一起，跟灿灿结婚、生子。”童灏反应了三秒，明白过来，想都没想就对程云说：“不可能！你们不能在一起。”程云语调升高：“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今天过来就是告诉您一声。”当着陈家父女的面，童灏更觉得没面子，声音也提高了几度：“她是你妹妹！你们，你们这是……瞎胡闹！我决不同意！”程云冷笑一声：“灿灿是不是我妹妹，您难道还不清楚吗？何必拿这个当借口？再说了，您不同意，也不能改变什么。”然后程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童灏拉着程云，厉声道：“你要是敢跟何灿灿在一起，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程云拨开童灏的胳膊，冷笑一声：“您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也不是头一回了。您随意……”说完，程云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遇到瞪大眼睛的灿灿和童雪，二话没说，拉着灿灿离开。
    陈家父女早就知道程云跟何灿灿的事，此番前来，做了充分准备，必定要有所斩获才能离开。如他们所料，童灏必定不会同意程云跟何灿灿混在一起，毕竟两人曾经是名义上的兄妹，传出去不好听。再者，何家家底平平，什么都给不了程云，童灏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放弃程云这唯一的儿子，选那么平凡的亲家？陈父看童灏已经被这事激怒，只想再添点火候，彻底把何家那边结亲的事情给封死，这样丹妮就有机会。这么想着，陈父就故作为难地对童灏说：“老弟啊，孩子们长大了，咱们也管不了啦。索性就随他们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小云选谁都可以，怎么偏偏选了何家那丫头啊？两人怎么说也是兄妹，这不是乱伦吗？”其实童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最怕别人想到这个字眼，那会对程云的前途产生莫大的阻碍。如今听老陈把这话点破，心里更烦躁了：“他们想都别想！何家的人别想进我童家的门！我死都不会同意。老哥你先别往心里去，小云那边我会再说说他。这么多年，我毕竟是辜负了他和他母亲，他对我有怨言也是难免的，故意拿这事儿气我也说不定。”陈家父女看童灏都这么表态了，也算收到一些成效，便告辞了。
    路上，程云专心地开车，没有说话。灿灿见程云心情不好，她也听到了一部分他们的对话，虽然早就知道童家一直不喜欢她，可是看到童灏这么激烈的反对，灿灿还是有些吃惊。灿灿自己倒是不在意，反正她和程锦也一直很讨厌童家，没想跟他们有什么往来。但是，童灏毕竟是程云的亲生父亲，割不断的血缘，程云夹在中间，必定很为难。这么想着，灿灿也就没开口。一路沉默。
    这天晚上，某人狠狠地“欺负”了小白兔，直到小白兔精疲力尽撒娇求饶。灿灿依偎在程云怀里，不时用愤恨的小眼神儿瞪瞪他，程云被她瞪得浑身发麻，便挠挠她：“怎么了，对我的表现不满意？要不我再来一次、将功补过？”灿灿使劲儿掐他一把，抱怨道：“你也是，在外面受了人家的气，回来就折腾我。太不公平了！”某人听了直翻白眼儿：“什么叫折腾？我这叫用身体取悦你。难道你没愉悦吗？”还配上一脸的坏笑。灿灿小声嘟囔：“人家还以为你不高兴呢。想着牺牲自己取悦你呢。”程云笑笑：“是，你牺牲得很完美，我很愉悦。”停了一会儿，程云接着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我没往心里去。只是怕你看到、听到了不高兴。我和丹妮的事，都过去了。我不可能再跟她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会跟你在一起。我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你。”边说边握着灿灿的手贴到自己胸前。灿灿心里很感动，今晚的不快一扫而光，可是嘴上却不肯承认，酸酸地说：“哟，还说忘了呢，这一口一个丹妮，叫得真肉麻。”某人这下不高兴了：“肉麻是吗？我让你看看更肉麻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灿灿为她不负责任的语言，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爬起床。
    临近毕业典礼，灿灿简单收拾行囊，前往美国。程云因为有股东大会，不能陪灿灿去美国。在首都机场，程云仔细叮嘱灿灿方方面面。灿灿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就抱怨道：“程云，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妈？跟更年期似的。”程云宠溺地弹弹灿灿脑门儿：“不许这么说咱妈。不许贪玩。领完毕业证，就马上回来，听见了吗？”灿灿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就问程云：“你的那些东西，要不要都带回来？这次去还要把咱的房子退了。”程云想了想，就说：“简单收拾收拾就好了，剩下的送人吧。别太辛苦了。我要是能早点忙完，就去接你。”灿灿抱抱程云，又嘱咐他两句：“都过去那么久了，陈家还在惦记你，他们有备而来。你也不要硬顶撞，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万一再闹僵，多麻烦啊。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等我回来，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程云看到灿灿眼里的认真，无比感动，也有些心疼。他替灿灿仔细理理头发，轻声说：“别胡思乱想。一切都由我来搞定。你就开开心心地度过你学生时代的最后时光吧。回来就要准备嫁给我了。”灿灿听到这个，脸又红了。这时已经开始登机，灿灿蹦起来亲了程云一口，迅速跑进机舱。
    程云温柔地望着灿灿的背影，周身洋溢着幸福，一种由内而外、无比纯粹的幸福。
    灿灿有句话说得很对，陈家父女确实有备而来。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要主动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