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留情

本来她还没有想到要哭，但是孙悟空一提醒，她忽然就觉得内心怕得要死，想起刚才的梦还不禁胆寒。孙悟空拍了拍她的背，她又咳嗽了几声，但是她注意到她咳嗽的同时竟然隐约有黑烟从她嘴里飘出来！
  “大圣，”她有些颤抖地问，“你……我嘴里为什么冒烟了？”
  “那是梦魇。”一个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柒沉探头一看，观音菩萨正缓步走来。她和孙悟空忙拜见菩萨。菩萨解释道：“这黑森林中有一妖怪名为梦魇，侵入人的梦境，化作他们最恐惧的事物，让他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如若没有人解救，那中了梦魇魔障的人便会在梦境中生成心魔，成为梦魇的奴隶。梦魇吸食噩梦中产生的恐惧，作为自己的修为。好在悟空在中了梦魇诡计之前就把他打退，又去寻我，将中了梦魇法术的你们唤醒。”
  “长老也醒了？”柒沉问，“当时我一转头，他突然就不见了。”
  “我们都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孙悟空愤愤道，“他分开咱们，趁机一个个侵入梦境。师父已经无事了，他几乎没太受到梦魇的影响。”
  “不愧是金蝉子。”柒沉赞叹道，试图掩盖自己那个梦的真相。
  “你梦见什么了？”孙悟空好奇地问她，“不会是地府的牛头马面吧？不对，你和他们都是鬼，是亲戚，不应该怕。”
  柒沉没心思理他，只是无力地“嘁”一声。她在梦里真的差点就生成心魔，好在孙悟空叫醒了她——晚一点儿都有可能出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阻止她梦里场景的发生……怎么才能让她不走上这个可怕的结局。
  “柒沉，”观音忽然叫她，“你随我来。”
  柒沉跟随观音菩萨到了林中的一处安静的地方。“柒沉，”观音正色道，“你可知你体内封印已经完全解开？”
  柒沉一惊：“可是这封印不是只有到灵山才能……”
  观音一脸严肃：“你之前几乎生成心魔，而心魔的生成又碰巧在那一瞬间被悟空打断。心魔生成时强烈的法力冲击解开了最后一部分已经不牢固的封印。你现在体内的法力已经与你过去无异，不过由于灵魂的破损，契合度会差一些。”
  “谢普萨指点！”柒沉行礼道，“菩萨，柒沉有一事禀报。”
  “可是与你的心魔有关？”
  
  “正是。”柒沉感觉自己额头隐隐渗出冷汗，“既然封印已经解开，请菩萨允许我停止西行，回到天庭。柒沉知道即使没有补魂术，魂魄依旧可以缓慢自我修复，只不过可能要几万年的时间。但柒沉愿意用几万年的时间换几年的提早离开。”
  “为何？”
  “柒沉恐怕……自己不能履行自己允下的诺言。”
  菩萨淡淡地笑了：“可是与那猴头有关？”看见柒沉点头，又继续道，“既然是你做出的选择，那便就这样吧。我会与他们说明梦魇的法术帮你恢复了法力，你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可以回天庭了。”
  柒沉跪下谢过菩萨，牙齿咬破嘴唇，尝着那咸腥的滋味。舌头舔过伤口，带来一丝丝尖锐的疼痛。她确保自己此时完全清醒，而她相信自己现在做的便是为了保证最好的结局。
  在她陷得更深之前，赶快离开吧。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孙悟空。
  远离…...后悔。
☆、第三十二回
  柒沉不想去回忆自己是怎么道别了唐僧等人，也不愿去回想他们一个个震惊的眼神。观音只是说她现在已经解了封印，到此就算功德圆满了。猪八戒好像还絮絮叨叨地说她怎么这么幸运，这么快就解开了封印，后面的苦都不用受了……柒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离别有多困难。
  她站在南天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这股空气好像把自己的身体由上至下贯穿。对她来说，一切已经结束了。她感受肯定不好，但也没有那个梦里那样撕心裂肺。
  非常好，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还可以承受的离别。等到孙悟空成佛的时候，她肯定已经能平复心情了，自然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一幕——她想到就一阵胆寒，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恐惧冻结。现在……还是先回玉帝上次指给她住的府邸休息好了。也许睡一觉就会好很多。但是她又怕自己睡觉会做梦——梦见那些她试图忘掉的东西。
  所以她努力打起精神，凭着记忆往住所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一个清脆的女声就从后面响起：“我没看错吧，紫霞？”
  柒沉以为自己的出现又引起了哪个小仙娥的注意，本没打算回头，但是后面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随即她感觉手臂被拉住：“紫霞，你听见我叫你了吗？”
  柒沉转过身，看见一个鹅蛋脸的杏眼女子正瞧着自己。她惊得往回退一步抽回了手：“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那女子歪了歪头，“看来传言是真的。我在你之前几次在天庭的时候都没有找到你，没想到这下倒是被我碰上了。”
  柒沉心里隐约觉得不安：“你寻我作甚？”
  那女子道：“你真是被打傻了脑袋！我是灵清！”
  柒沉思索了一番，在灵清期待的目光下摇摇头：“没印象。”
  “哎——你怎么这样！”她气鼓鼓地说，“咱们俩做了几千年的朋友，你现在便说你不记得了？这么说，你是不是连冉玉也忘了？”
  柒沉点点头，又摇摇头：“的确是忘了，但后来在天庭见过他几次，算得上认识。”不过这个女子真的是她的朋友？她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
  “哎呦，那我倒是平衡些了。”她叽叽喳喳地继续说道，“你连他也忘掉了，那忘掉我也很正常。不过你性子还是这么清冷，也不愿意多说几句话。”
  嗯？她性格清冷？她是听错了吗？她只不过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所以懒得和她多说话而已！还有她说得自己好像和冉玉有什么渊源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再加上她变成男身和冉玉一模一样，真是让她不得不怀疑一些事情。
  “我说……”她缓慢地开口，“冉玉——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灵清咋咋呼呼地喊道，“那是非常喜欢——也许是爱也不为过啊。”
  “我？对他？”柒沉现在也不了解冉玉的性格，不敢妄加评断。
  “啊……你们算是相互吧。”灵清不确定地说，“他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是看样子还是很喜欢你的。但是你也知道天条的规定——别告诉我你把这个也忘了——神仙之间是不允许有爱情的。”
  “然后呢？”柒沉忍不住问道，几乎忘了这是她自己的故事了。
  “你决定离开，便请求下凡历练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被打了魂飞魄散。”灵清想着打了个哆嗦，“还好你命大，这不又回来了吗……你身上封印解开了吗？魂魄恢复了吗？”
  “封印已经解开了。”柒沉如实回答，“不过魂魄没有恢复，仍然只有一缕，所以菩萨说我只保存了部分的性格。”
  “我倒是觉得你的性格还和原来差不多……”灵清点了点下巴，“听说你去西天取经了，见到佛祖了吗？”
  “没有。我中途封印就全部解开了，所以菩萨把我送回来了。还有，我并不是不喜欢说话，只是现在太累了而已。”柒沉说着打了个呵欠，“也许是魂魄不全，精神力不够吧……我似乎没有办法像真正的神仙一样不睡觉。”听灵清说完后她倒不是非常在意自己过去的经历了，毕竟她和冉玉之间没发生什么，而且她现在也忘了个精光。
  倒是这故事中她做的决定有点儿像自己刚做的决定……逃避。
  这次，她的结局还会是魂飞魄散吗？应该不会了吧……天庭看起来是个安全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人乱杀人——除非孙悟空那样的猴子再来大闹天宫。想到这儿，她心里又是一紧。
  还是不要想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她告别了灵清，又继续往前走去。灵清这个人看起来很活泼的样子，总是絮絮叨叨地说话，让人觉得很热情。但柒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给自己一种怪怪的感觉，但具体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难道她表现的太过热情，让自己不适应吗？
  也许吧。
  
  柒沉正低头思索着，忽然觉得自己前面出现了个影子挡在路上。“好久不见，柒沉。”那个声音温和地说。
  柒沉抬头，行礼道：“冉玉上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也是奇怪，她每次来天庭都一定要碰见他。再加上刚才灵清讲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忽然头疼起来。“若是说好久，倒不如说是几天。”毕竟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自己辛辛苦苦走了那么多年的路他睡几个觉就过去了。
  “这倒也不是。”冉玉依旧是保持着那个笑容，“我在凡间过了几年，四处走走看看，还是过得挺快乐的。”
  “不知上仙现在是要去何处？”柒沉看冉玉穿着十分正式，忍不住问道。
  “下凡去那花果山除妖。”他淡淡地说。
  花果山？柒沉心里忽然沉了下去：难道孙悟空又跑回去了？不对……如果是孙悟空，他们应该不会只派冉玉一个人吧……那猴子可是十万天兵天将都捉不住的齐天大圣啊。
  但是他现在不是了。一个声音小声在她脑海里说。
  即使知道应该不是孙悟空，柒沉还是开口问道：“那——不知道上仙要去捉的——”
  “不必总是称呼我上仙，”冉玉打断她的话，“你自己也是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