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起源传

第六十三章 撕破脸皮


林子真清醒时,发现自己是被绑在一个刑具上的,浑身被冷水湿透,激得他一阵哆嗦,抬眸,却见相睿聪脸色阴郁的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他面前不远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看模样应该是宫女,仔细打量,正是皇后宫中的一名女官,林子真摇摇头,苦苦一笑。
    没想到相睿聪竟会提前动手,想来也是,他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要按时吃药便没有问题了,皇后的死,他会全部推到自己的身上,看来他是等不及让皇后死了,而这其中的原因,想必是文弘和与那边真的有了联系了吧。
    “林子真,朕敬你是神医之徒,让你留在宫中为皇后诊治,可看看如今你都干了些什么,皇后的病不但没有治好,刚刚御医来禀说愈加的沉重了,而你呢,不但醉酒,竟还想要侮辱皇后宫中的女官,她不依你竟杀之而奸,你真是牲畜不如!”相睿聪狠狠一拍桌子,以显示此刻他有多么的震怒。
    “如果我说我是冤枉的,陛下相信吗?”林子真扫扫刑室,只有他、相睿聪和一个黑衣人,不过三人和一具尸体,演给谁看,他笑得风轻云淡,看得相睿聪咬牙切齿。
    “啪!”他狠狠一拍桌子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那陛下还有什么好问的?直接问斩不好吗?”
    “啪!你真是岂有此理!”相睿聪气得脸色通红,“兹事体大,关乎皇族颜面,念在你曾经救过朕的情份上,朕就给你留一个全尸。”说着,他一挥手,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不想猜,也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的尸身?”
    “放心,朕不会让你死在宫里,朕会让你光明正大的从皇宫里走出去,让全天下都看见你是多么的荣光,然后,你的死便与朕没有任何关系了。”相睿聪眼神冰冷,口气漠然,说的话却让人忍不住的发寒。
    “呵呵,陛下真是好计量。”林子真不由嘲讽的看向相睿聪,不愧是父子,连手段都如此相同。
    “好了,不要推三阻四的,放心,不会太痛苦的。”相睿聪起身走了出去,黑衣人这才将瓷瓶拨开,淡淡的梅香味传来,林子真微楞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仰头,将那瓶毒药一口吞了下去。
    正月十五,是林子真最荣耀的一天,因为他治好了皇后的病,皇帝特赐黄金百两,将他送出了皇宫,此时,他已喝过毒药十天了,如今,他虽面色红润,可他全身已无半丝力气,疲累得随时都会睡过去,他是在侍卫的掺扶下走出皇宫的,来接他的,是时蓝。
    午时,国公府,林子真躺在乐天的塌上,眼神已完全涣散,进气少于出气,他半睁着的眼睛下都是黑色的,乐天看着他,眼神森然,紧握的拳头不时的发出咯咯的声音,老管家看着林子真,没有半丝表情,但从他紧绷的脸庞上,可以看出他此刻竟带着几丝欣喜。
    “乐天,我要,走了,来世,咱,咱们,也许可以,再,再,当,朋友,吧……”林子真笑着说罢,缓缓闭上了眸子,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泛出淡淡的金光。
    “放心,我们很快便会相见的。”乐天咬着牙,眼眶微湿,影子轻拍拍他的肩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所谓的荣耀竟会是如此的短暂,他的胸口一阵阵的发木,相睿聪的狠辣让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将来,是否也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毕竟,他知道得太多了。
    正月十七,乐天一身素衣,带着林子真的棺裹出了城,城坊营并没有过多的干预,听闻是上面特敕的命令,没有人知道小国公送出去的人是谁,更没有人知道那个刚刚才受过封赏的神医之徒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夜,静得死寂,乐天在躺椅上看着手中的《金刚经》发呆,突然,窗外有风抚过,梅树的枝桠轻轻掠过窗棂,门突然打开,时蓝脸色铁青,将一封密信递给了乐天。
    “阁主,快看看吧,咱们处境不妙。”乐天的眨眨有些泛酸的眸子,接过打开一看,只轻轻一声叹息。
    密信上写:忠山王已于正月初十秘密起誓,于正月十一正式占领了印向州,一路南下,于正月十五占领了胎州和显州,继续南下,向孟寻城进发,此时才打出“清君侧”的旗帜,并广散传单,单中言明君主身侧有佞臣,假借君主之手将万俟国公下毒后禁于京都,并于去年盗了****帝的陵墓。
    “呵呵。”乐天看罢笑了起来,真是好算计啊,如此,可算是把他给牢牢的钉在了京都里,还得为他们死心塌地。万俟氏如果要昭雪也可以,卖命就好,是这个意思吧。
    “阁主,我就不相信张鸿才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明摆着就是故意的。”时蓝气得咬牙切齿。
    “影子呢?”
    “昨日被张鸿才派出去送军费去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每年此时都会给那边送军费的。知道那边起誓了,跑得倒是挺快的。”
    “我倒觉得影子不知道那边已经起誓了,否则他是不会离开京都的。”
    “阁主,现在您还这么信任他?我才不相信他不知道呢。”
    “影子的为人,我清楚。”乐天挥挥手,打断了时蓝的话头,“去给暗阁送信,让他们准备准备,我们这边也应该要开始行动了。”
    “是。”时蓝急匆匆掠了出去,在靖闲苑门口遇到了张子晋,她冷哼一声,狠瞪了他一眼才快步离开。张子晋垂眸,抿唇站了半晌,才缓步走进屋中。
    “小少爷。”
    “子晋啊,怎么,茶楼不忙了吗?”乐天笑笑的说着,自从正月起,他便被张鸿才派进了茶楼,想必那时,他便已经知道那边正月里要起誓的事。
    “还好。”张子晋咬咬唇,猛的抬头道:“请小少爷,不要记恨老管家,其实,他这辈子也很不容易。”
    “我为什么要记恨他呢?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小少爷?你?”
    “有些事不说,不代表它就不存在,那件事你我心中都清楚,既然今日挑明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打算为难他,不只因为他对我有恩情,更因为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尽管放心便是。”
    “你,你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呵呵。”张子晋苦苦一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乐天在老管家那般对待他的情形下都没有对他如何,明明他身边有那么多的高手在啊,他更可以肯定,只要他一句话,连影子都会对他不利,因为对乐天,他亏欠的太多了。
    “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几日茶楼正是忙的时候,明日还要早起呢。”
    “好。”张子晋抬眸,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站了半晌,终是抬步走了出去。
    他不是不知道那人有多么的让人厌恶,他刚知道那些事的时候,有多么的憎恨那个人,别人都不知道,可他不得不替他去求情,因为他们之间有剪不断的血缘关系,再不愿意去承认,可它就像空气一般,是抹不去的事实。
    柳苑,张鸿才看着手中的密信笑得无比得意,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可以成功了,虽然违背了老爷的遗愿,可他毕竟还是成功了,不是吗?他不只能够成为第一个可以名垂千万的侍从,还可以看到那个小杂种的下场,这让他的心无比的畅快。
    “义父。”张子晋推门而入的时候,张鸿才正幻想着自己将来的荣耀,看到他,心里既是憎恨的,又是疼爱的,这种复杂的感情他也说不清。
    “何事。”他将密信收起,忠山王让他赶紧想法子将孟寻城攻下来,也许,他可以利用利用乐天,毕竟他隐下忠山王起誓的事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刻起作用的,没想到,还真是做对了。
    “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义父。”张子晋挺直了背,眸光闪着坚定。
    “你说。”张鸿才坐在椅子上,端过桌上的茶杯,杯里是上好的大红袍,轻啜一口,身心一阵舒畅。
    “父亲,对你而言,母亲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咔嚓!”张鸿才手中的茶杯跌落于地,应声而碎,他微眯了眼,死死的看着张子晋道:“你说什么!”
    “在你的心里,母亲究竟算什么。”
    “啪!”张鸿才的手狠狠拍在桌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很早以前,就在你认我为义子的时候。”
    “怎么可能。”张鸿才惊讶至极,那时他才不过四岁,怎么能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乐天那小杂种告诉你的!”
    “不,”张子晋轻轻掏出怀中的那半块玉佩道:“你难道忘了,我和乐天的玉佩合起来便是一个字,那个字是一个‘宁’字,而那时我无意中看到你随身的一个荷包上绣着一个‘莲’字。”
    “就凭那两个字就能想到这些,哼,谎话也要编得像个样子。”
    “当然不只那两个字,那个荷包的针脚是母亲的,从小我便见母亲夜夜熬油,只为了多赚些钱添饱我们的肚子,花样年华下的她早生华发,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所以,我无比清晰的记得母亲的每一针,每一线。”张子晋说着,眼泪缓缓流了下来。
    “那又如何。”张鸿才脸色漠然,仿佛说得那个人与他没有半丝关系,张子晋心一紧,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一时起疑,便打开了荷包,也许你从不曾打开过,那里面是一封母亲的亲笔书信,不过一首词而已: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怎么可能。”张鸿才连忙打开那个随身已发旧的荷包,里面果然是那首词,薄薄的纸上还留着淡淡的菊花香。
    “你不会忘记了吧,母亲是最爱菊花的。”张子晋脸色微黯,看着张鸿才满身的疲累,“那首词是在你临走前母亲偷偷放进荷包的,可你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呵呵,可笑母亲对你的一往情深还比不过这国公府里的荣华富贵。”
    “放肆!有你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吗!”
    “父亲?呵呵,这是我唯一一次唤你,也是最后一次唤你,乐天那边我已经替你去求过情了,他不会对你如何,我也算仁至义尽,你就好自为之吧,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半丝关系。”说罢,张子晋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这间让他窒息的屋子。
    “子晋!”张鸿才身子一软,靠进椅子深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手中的那张薄纸就仿佛看到方听莲那柔柔的笑意,眸子深处那深深的担忧,可那又如何!他猛的一把将纸揉皱,狠狠扔在地上,起身死死的踩在上面,前后揉搓着,不多久,那纸便成了一坨纸屑,而他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
    张子晋站在院子里,突然发现这国公府竟无比的阴森,冰寒得他浑身栗抖,抬头,漆黑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莫名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带着滚烫而炙热的温度,长出一口气,化作淡淡的白色雾气消散于夜色中,忽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母亲,你死得真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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